镰刀消失了，发卡一样稳稳顶在祝亭头上的倒计时也消失了。
江晏清把人箍在自己怀里，看着系统光屏出现又消失，他完成了任务，祝亭的生命也只是延长了一天。
一天，居然只有一天，虽然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彻底买断，但也没料到系统如此抠门，只给了他和祝亭一天的缓冲时间。
好吧，换个想法，好歹也有一天，至少这一天里自己不用再围着祝亭转了。
祝亭的颤抖逐渐停了下来。
他的脸埋在江晏清的肩上，呼吸也平静下来：“清哥。”
江晏清如梦初醒，松开手时慌张地轻轻推了一下祝亭，好在没用什么力，祝亭只是愣了愣。
“那什么，你去外面等我吧，我给你把书抱出来。”江晏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着祝亭的眼睛，“在外头花坛那儿坐着等我。”
祝亭却移开了自己的目光：“……谢谢。”
江晏清还是头一回从祝亭这里收到“谢谢”两个字，他不是没有想过有一天能骑在祝亭头上耀武扬威，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他却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得意。
祝亭有这样害怕到发抖过么？
江晏清一边翻着箱子一边想，这人从小就没什么害怕的，以前他们家还住楼上的时候，每年过年放烟花，祝亭拿在手里的永远是鞭炮，在七中和小区夹着的那条旧街上拖着噼里啪啦响的鞭炮疯狂奔跑，不炸到最后一节压根儿就不会撒手。
怎么离开了三年多，突然就怕——
怕黑？还是怕什么？
江晏清心里感到疑惑，昨晚上祝亭还一个人窝在黢黑的客厅里不知道几点，那时候也没见到倒计时条这么疯狂的倒退。
“有问题。”江晏清点齐了祝亭的书，“绝对有问题。”
*****
大课间二十分钟，江晏清和祝亭踩着点儿回了教室，后面两堂是数学课，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老师们约好的，数学老师甚至连课本都没揣，手里拿着一摞试卷，刚到门口便递给了坐在第一排的同学，让他们按组分着传递发下去。
教室里抱怨声连天，何佑的大嗓门儿穿透力太强，力压其他同学，哀嚎道：“别这样啊伟哥！咱们班还有新生呢！怎么能让新生一来就面对这么残酷的现实呢！”
“对啊，而且我们才考完英语，还没缓过来呢！”
“讲新课吧讲新课吧讲新课吧！！！”
……
刘伟看着下面的小崽子哭丧着的脸，忍不住笑了，说：“那我留给你们当作业？”
说完，还不等下面的人开心过两秒，变戏法似的从讲桌下面掏出来一摞试卷：“加上这个，你们今天晚自习结束前就要交两份儿卷子给我了。”
底下安静了一瞬。
“变|态！！！”
“考试吧考试吧考试吧我最喜欢考数学了呢！”
“伟哥还是伟哥，我服了。”
……
“行了，拿到试卷就开始吧，别磨蹭了。”说完，刘伟抬起手腕看了看表，“下课就交，你们已经耽搁五分钟了。”
“就离谱。”何佑趁着把卷子传给江晏清的机会，转过来吐槽，“也不体谅一下祝亭小朋友，好歹刚来呢。”
江晏清拿笔一指：“行了，轮不到你操心，转过去乖乖写。”
“你不爱我了清哥。”何佑转得不情不愿，“你都不愿意和我多聊两句了。”
“叫爸爸就跟你多聊两块钱的。”江晏清把眼镜戴上，对何佑比了个耶。
边上的祝亭闻言一笑：“那叫爷爷能聊四块钱吗？”
江晏清白了他一眼：“那也要看是跟谁聊。”
你这样的就不行，江晏清在心里补了一句。
祝亭似乎也知道江晏清藏在心里的后半句是什么，没有问，拿到陈晶晶传下来的试卷，开始专心的看题。
江晏清也沉浸了下来，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在纸上行走的沙沙声。
平时的随堂测，各科老师都喜欢弄成专题的模式。上两节的英语课算是选择完型专题，但老齐算过时间，多给了两篇阅读，数学就没有这么多花里胡哨的，伟哥直接放了四十道选择题，全都是高考最后两题的难度。
虽然难不住江晏清，但也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答案的题，四十分钟内写完虽然没问题，但估计没有什么时间挨着检查了。
他偷偷瞄了一眼祝亭，祝亭埋着头，手里的笔很少停顿。
啧，直接在卷面上打草稿，什么坏习惯。
盯了一小会儿，江晏清才清醒似的甩甩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自己的试卷上。
过了二十多分钟，江晏清写的正顺，伟哥的声音突然在他身边响起，虽然放得很小，但还是下了他一跳。
“你怎么了？”
江晏清望过去，刘伟正弯着腰和趴在桌上的祝亭说话。
祝亭怎么又趴下了？
“……嗯？”祝亭被惊醒，侧着的头睁开眼便看见躬身在自己面前的刘伟，他打了个哈欠，撑起来把被自己压着的试卷递给刘伟，“写完了，就睡会儿。”
祝亭的声音也没刻意压低，一时间，全班的目光又聚集了过来。
“嘿。”刘伟挑了挑眉，把祝亭的卷子接到手里，认真仔细的前后翻了一遍，“倒是有睡会儿的资本。”
“他错了几个啊伟哥？”何佑伸长了脖子想去看祝亭的试卷，但可惜还被刘伟拿在手里，他看不见，只能焦急的问。
“不多。”刘伟说，把卷子还给祝亭，“也就零个吧。”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牛逼啊祝亭！”
“我酸了，怎么来了个学神！”
“我觉得清哥年级第一的位置不保了。”
“我也觉得。”
……
“哎哎，闹什么闹，搞快写你们的，不然判下来低于90分就给我把错题抄十遍啊。”刘伟笑着威胁了一番起哄的学生，手指在祝亭桌面敲了敲，“行吧，这次放过你，下节课再趴下就给我站走廊去。”
祝亭说：“谢谢伟哥。”
“哎，江晏清你也给我看看呗。”刘伟把手伸到江晏清边上，“没写完没事儿，我就看看你目前正确率怎么样。”
江晏清木着脸，拿自己的一边胳膊遮住了自己的试卷，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来一根棒棒糖放在刘伟摊开的手心：“伟哥再见。”
“哦。”刘伟了然，非常自然的接受了江晏清的棒棒糖，“要有危机感啊江晏清，多和新同学学习，选择题嘛，就是要快还要准确率高。”
江晏清：“……伟哥说的都对。”
个屁！
等刘伟走开，祝亭趴着把脸偏到江晏清这边，在桌子底下戳了戳江晏清：“我也想吃糖。”
江晏清拿笔在祝亭手背上打了一下：“吃屁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