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亭从来没有见识过这么丧心病狂的闹钟。
五点五十开始，每隔十分钟便会闹一个新的闹钟，闹完后五分钟再重复一次，他在外面客厅都觉得吵得不行，但偏偏里头睡着的那位还一点反应都没有。
祝亭打开门，正好看见江晏清翻了个身，在摇滚歌手激烈的嘶吼中睡得正酣。
他有些羡慕江晏清的睡眠质量了。
不过，恶人还是要做的。
“起来了。”
祝亭不是江菲，对江晏清没有那么多来自内心的心疼，他直接掀掉了江晏清的两层被，并且用力地上下抖了抖。
“卧槽！”江晏清直接吓醒了，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刺激到打了一个喷嚏，“你他妈是真的狗！”
“效果不错吧。”祝亭放开手里捏着的被子，“出来吃早饭。”
那效果可是太好了，江晏清搓了搓手，然后按掉还在嘶吼的闹钟，拉过被子又捂了自己一会儿，才鼓气勇气起床。
江晏清并不打算吃早饭，不过当他到了饭厅，看见桌上放着的香菇鸡面条时，以为江菲提前回来了。
他的胃对早餐特别挑剔，从小吃惯了江菲做的面条，突然换成包子豆浆油条鸡蛋那些会让他胃疼一早上，也不能吃太油，香菇炖鸡的汤底已经是能接受的极限了。
祝亭叫他吃早饭，江晏清本来是准备过来直接说自己不吃的，江菲出差不在家的时候他一直如此，而且他也不觉得，比自己还小一个月的男生，能做出什么早饭来。
“你得快点儿了。”祝亭把筷子放在面碗上，“我们连洗碗的时间都没有了。”
“……敢在课上睡觉的人我不觉得他会担心迟到。”江晏清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挑了几根起来试探着放进嘴里，味道还行。
“我是不怕啊。”祝亭坐拉开他边上的椅子坐下，“这不是怕好学生被我带坏么。”
说完，祝亭打了个哈欠，刚巧被江晏清的余光捕捉到了。
“你几点睡的？”江晏清问，“你要是今天敢在课上睡，陈晶晶估计想封杀你了。”
“嗯？跟她有什么关系？”祝亭揉了揉眼睛，“她是班长？”
江晏清说：“纪律委员，她要记小本本的。”
“记呗。”祝满拿出自己的手机，往江晏清那边靠了靠，“你把我微信加上呗。”
“加来干嘛？”江晏清这么说着，还是把手机掏了出来，“自己扫。”
祝亭拿起来扫了二维码，通过了自己的好友申请，看到江晏清的头像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哎，你居然用这个。”
江晏清的头像是中老年款，一朵闭上的骚粉色荷花——[自闭了.jpg]。
昨天刚换的。
“头像代表我的心情，你懂什么。”江晏清把自己的手机拿回来揣兜里，没去看哪个是新加上的祝亭，几大口吸溜完面，碗一扔，“走了走了。”
祝亭却还在想他说的那句话。
“因为我回来了所以你自闭了？”祝亭跟在江晏清身后，“你这是虚我？”
“操，谁虚你了？”
虽然是因为祝亭才换的头像，但也不是虚好吧，他怎么可能这么怂？
江晏清转头想怼回去，谁知祝亭从后面搂了上来，手臂从肩后勾上他的脖子，仗着那半个脑袋的身高优势，硬生生把江晏清半搂进自己怀里。
“那有什么好自闭的。”祝亭说，“你以前不是骚上天了吗？”
不过江晏清没听进去祝亭这句话，因为小九的光屏又展开在他面前了。
因为不是凌晨十二点，小九不能说话，荧光蓝色的屏幕上，依旧是光标往右跳出一个个字——
「每日任务‘拥抱祝亭’完成，恭喜宿主今天也是美美的一天呢~」
他现在是被祝亭单方面搂着，姿势稍微让人不舒服了点儿，居然也能完成任务吗？
好吧，看在赚到了的份上，江晏清决定不和祝亭计较那么多。
只是，两人出门确实比平时晚了点。
卡着早读开始前的最后几分钟进了教室，何佑转过来期期艾艾地看着他俩，但看着两人呼吸略急且两手空空的模样，认命叹气：“哥哥们，你们不觉得少了点儿什么吗？”
说着，何佑还伸了一只手到江晏清面前，平摊着手抓了抓空气。
“什么？”江晏清没反应过来，“我手机带了啊。”
“……祝亭亭你觉得呢？”何佑干脆把手摊到祝亭面前，又抓了抓空气。
祝把手伸进自己的衣兜，往何佑手心里放了一包烟：“里面还有两根，憋一会儿吧，早读下了再找个地方抽。”
哪怕在高一最放肆时也没抽过烟的好学生江晏清和何佑看着那包烟愣住了。
“不是这个？”祝亭把烟拿回来，“那是啥？”
“小！笼！包！”何佑反应得比江晏清快点儿，他不抽不代表没见过别人抽，“说好的给我带小笼包呢！”
“说好的带不了提前给我说呢！”何佑痛心疾首，“我早饭都没吃！”
江晏清下意识往祝亭那边看了一眼，见祝亭也往了过来，他又飞快的挪开目光。
祝亭抽烟。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抽了多久了？这两天抽过吗？在哪儿抽的？
江晏清想起几次祝亭独自一个人在外面，是那些时候躲起来抽的吗？
那他为什么要躲起来？虽然江菲女士看见了肯定会说他，但自己又不会。
“吃个小面包垫一下？”祝亭从书包里翻出来一个袋装的小面包，就他手心那么大，“我来的时候带的，包里就剩这一个了。”
“看在小面包的份上，暂时原谅你们。”何佑不客气的把祝亭的面包拿走撕开，压低了声音说：“不过看不出来，你居然——”
何佑做了一个抽烟的动作。
“对！”何佑说，“我们班你还是第一个。”
“这么乖啊。”祝亭笑了笑，一手撑着脸，指着江晏清，“他耳洞都打了，居然没——”
祝亭也做了一个抽烟的动作。
江晏清盯着他，何佑做起来就像是小孩儿学步，但祝亭做起来就——
“你有点点塞克西啊。”何佑说，“你怎么知道清清打耳洞，他那洞都合拢了吧？”
性感，江晏清也是这么想的，而且还很野。
“江姨说的。”祝亭说，“我还不相信呢。”
“害，菲姐说的就正常了。”何佑把空袋儿扔进陈晶晶挂在桌边的垃圾袋里，他已经把小面包吃完了，“只要不太出格，菲姐接受程度蛮高的，要我妈也这样就好了。”
“佑啊。”江晏清突然开口。
“干嘛？”
江晏清把手机掏出来，转了何佑二十。
“我知道你不爱我了。”何佑收了钱，啧了一声，“但是咱们四年的感情就值二十块么？至少乘个四嘛。”
“滚。”江晏清说，“你那包子我估计这学期完我都给你带不来了，钱还你，等到了夏天再说吧。”
“为啥？”何佑有点点难过，毕竟学校食堂的包子是出了名的难吃，但偏偏除了包子就只有馒头，馒头他更不喜欢吃了。
江晏清说：“我冬眠。”
“好意思，你那叫冬眠？”祝亭憋着笑，“睡美人max好吧。”
“有道理。”何佑伸手想在江晏清脸上摸一把，被江晏清眼疾手快的打开了，嘿嘿两声，继续道：“清清你要是女孩子绝对是校花，比我女神还好看。”
“爬！”江晏清起了鸡皮疙瘩，“别恶心我。”
“说真的，江晏清。”陈晶晶突然转了过来，强行插入他们的话题，眼神中闪烁着期待，“明年游园节，穿个女装呗？”
“……你怎么还在说这个。”江晏清想起今年的游园节就觉得害怕，“我们就不能像其他班那样老老实实搞个义卖么？”
“都搞义卖了还叫什么游园节。”陈晶晶摇摇头，非常不赞同，“不然祝亭跟你一起？我觉得你俩挺合适的。”
合适？合适什么？一起穿女装？健硕女流氓？那还有谁有勇气来他们班的摊位？
谁知道祝亭直接答应了。
“可以啊，我无所谓。”祝亭说，“游园节是什么时候？”
“五一放假前！”陈晶晶说，“说定了啊，如果明年申请能通过，不要给我反悔哦。”
祝亭笑着对陈晶晶比了个ok的手势。
“玩这么大？”何佑说，“那要不我也来？”
陈晶晶打了他一下：“不要，你太辣眼睛。”
何佑：“……”
语文早读安排了背诵的任务，江晏清和祝亭都背的快，在课代表那里过完了之后，江晏清拿了一本语文阅读专项训练出来写，祝亭直接趴在了桌上，侧着头看他。
“你又要睡？”江晏清说，“睡美人max的头衔请戴好谢谢。”
祝亭的右手稍微抬起，对着江晏清隔空弹了弹：“反弹。”
“幼稚。”江晏清也弹了回去。
祝亭突然道：“离开锦城没几个月学会的。”
“什么？”江晏清愣了愣，说完便反应过来了祝亭想说什么，“跟我没关系。”
“哦，刚才看你的表情，我还以为你特别想知道。”说着，祝亭垂下手，伸到江晏清的羽绒服兜里掏了掏，“今天没带棒棒糖？”
“哎，我准你伸进来了？”江晏清抓住祝亭的手想往外拿，“烦不烦啊。”
“给我一根呗。”祝亭任凭他拿着自己的手放到桌面，摊开手心，“我想抽。”
“操。”
江晏清在自己另一边的兜里摸了摸，低头翻了一阵没翻到菠萝味，只好拿了草莓味的给祝亭。
有点心疼，那是他第二喜欢的味道。
“谢谢。”祝亭剥糖纸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背书声里，在江晏清的目光下把糖含进口中，“很甜的。”
脸颊上鼓起一个圆圆的球，像小金鱼，江晏清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