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只有一瞬，江晏清连自己感到的异样都来不及思考便醒了，天蒙蒙亮，他抓过手机看了一眼，六点整。
如果换成平日，江晏清看完时间会继续睡到闹铃响，只是他才刚刚结束一场系统推给他的祝亭的梦，特殊的第一视角让他和祝亭感同身受，惊惧还绕在胸口，他怕再睡会接着入梦，索性直接起床。
祝亭依旧面朝着墙，没有醒，江晏清不清楚他是不是一晚上都维持着这个姿势，但是祝亭的被子滑到了肩膀，江晏清犹豫了几秒，轻轻将被子拉上遮住他的脖子。
接着，他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洗漱完后，难得去了厨房给两人煮早餐。
冰箱里有江菲女士新熬的、足够他们吃半个月的炖鸡汤底，江晏清拿出来烧上，弯腰打开灶台下的橱柜，他很少进厨房，一直不记得江菲用的哪个锅煮面，他随便拿了一个带透明盖有气孔的，接了水一起烧上。
从碗柜里拿出他们的面碗，随意撒了点儿料，便等着汤底好了后淋进去。
做完这些，江晏清又看了眼时间，六点十五，盥洗室传来洗漱的声音，让早晨变得更加宁静。
两碗面好，熄好火，江晏清端着碗出去放在餐桌上，祝亭正好过来，便在餐桌边坐下。
精神看起来有点儿蔫儿，江晏清有些担心：“昨晚没睡好？”
“还行，睡着了。”祝亭打了个哈欠，“只是做了一个不太美好的梦。”
听到梦这个字，江晏清不自在地用筷子搅了搅碗里的面，呼哧吸溜一口，躲在热气后面，含糊道：“哦。”
之后，两人安安静静吃完早饭，碗留在水池里泡着等晚上回来洗，江晏清回卧室拿眼镜，拿起黑框，余光扫过留在桌上的金边时，脑中闪过徐世昌糟糕的脸，啧了一声，从书桌角落拿出被镇压了很久的眼镜盒，把金边放进去。
祝亭椅在玄关墙上等他，回了陶宇的消息，抬头看见直接戴上眼镜的江晏清后愣了一下，没说什么，在前面开了门走出去。
教室里充满了考完后解放的气愤，成绩已经成了定局，再差也只有下次努力，二十一班的这群人自我调节能力贼好，看着课代表们接二连三的从教师办公室里抱回答卷发下来，懊恼两句这里不该错那里粗心了，也就过了。
江晏清数理化生的二卷都是满分，祝亭也一样，他们的差距更多的是在语文和英语上。
满分七百五，祝亭考了七百四十三，只有语文作文扣了七分。
江晏清七百二十九，和祝亭差了14分，英语作文扣了两分，剩下的都是语文。
大课间的时候，陈晶晶从老齐那里拿到了这次的班级成绩单，贴在了后面黑板的右边，也就是祝亭身后的墙上。
贴好之后，班里人争先恐后挤过来想看自己的名次，何佑非常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去，他一般都在倒数第三。祝亭本就坐在走廊边，平时因为看起来不太好说话，大家都不怎么靠近他们这个旮旯，但现在没有人有顾虑，视祝亭不见，祝亭没有办法，只得挪着自己的板凳往江晏清那边靠，给这群小疯子留空间。
大概是和祝亭有同屋歇息的经历，高晓光胆子一下就膨胀了，他挤在最里头，看得最清楚，从上到下扫过去，第一眼也没瞧见自己在哪里，倒是祝亭有点儿变态的成就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嘶了一声：“祝亭牛逼！”
可不是牛逼嘛，七百四十三这种分，他小学都考不出来。
有他吼这一嗓子，班里围观的，没有围观的，都把注意力投到这边，七嘴八舌嗷嗷议论。
“卧槽743，跟祝亭一笔我就是个辣鸡。”
“我也，天天都对自己能上重点班产生怀疑。”
“我他妈六百九就超满足了，祝亭你是什么神仙？”
“嘶——清哥这次差了14，感觉瓶颈啊，不好追。”
“只有我一个人心疼普通班那个黑马同学吗，以前被清哥压成万年老二，还要时刻警惕后面的人爆他，现在清哥被空降了，他是不是要开始担心自己第三都保不住了。”
“黑马同学好像真没保住，第三是隔壁二十班的那个美女文娱，不过听说她跟黑马是一对儿？”
“卧槽，展开说说！”
……
或许是老齐昨天晚上的预防针打的好，又或许是因为早就接受了祝亭考得比自己高，江晏清比自己预想中平静许多，不过面对差了14分的成绩，还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感觉到了瓶颈。
英语作文分扣在了他的粗心上，写错了两个单词，改卷老师也比较狠，直接扣了两分，语文作文被扣了六分，剩下的基本被诗词鉴赏和现代文阅读赏析给瓜分了。
啧，头疼。
他看着祝亭的现代文赏析答案，对比着老师给的参考，可以说一模一样，这他妈到底是怎么猜到的。
“看出花来了么？”祝亭用手理了下刚才被高晓光揉乱的头发，“知道差距了？”
“不愧是从小开始的马屁精熟练工，”江晏清用手指掸了掸祝亭的答卷，“把出题老师的心摸了个明明白白。”
“这能扯到一起？”祝亭把自己的试卷拿过来，看着刚才江晏清掸的地方，“现代文阅读也有套路，你别总是想到什么就瞎写。”
江晏清摆摆手：“算了算了。”
现代文太伤感情，他选择放弃。
他从抽屉里掏出自己的集题册，他很少有错题，所以几乎不怎么用得到错题本，所以便弄了个本子收集他觉得还不错的经典题，按日期分类，所有科目都记在同一个本里。
祝亭就更随意了，答卷都可以不要，只留下每次考试的题卷，如果题卷上没有他觉得还行的题，那题卷也可以扔掉。
这样的快乐，是被老齐要求必须做错题本并分析甚至每周还要上交去检查的何佑体会不到的。
搁在桌上的手机又来了消息，祝亭摸到手里划开，陶宇又在联系自己。
[tao]：[图1]
[tao]：[图2]
[tao]：[图3]
[tao]：你选一下，喜欢哪个，到时候我准备好了带过去。
[tao]：要是都不喜欢的话，你抽个时间来一趟我店里再选。
“卧槽，祝亭你还会玩儿萨克斯？”
宋易是被挤到祝亭边上的，平时虽然因为座位离得远，祝亭除了去厕所也不会离开位置走动，但是他们班里住校生之间的关系随意惯了，几乎每个人都是自来熟，不小心看见祝亭手机上的内容后，下意识开口。
江晏清瞥了宋易一眼，他跟宋易不是很熟，因为不住校的关系，他和班上很多人都是点头交，可以张口就来的开玩笑，但私下还会联系的没有几个，连高晓光都是何佑的裙带关系。
陈晶晶又听见了，转过来同样吃惊：“真的吗！”
祝亭嗯了一声，然后会了陶宇一个随便。
只要是次中音的萨克斯，哪个都行。
“牛逼牛逼。”宋易说完，“什么时候露一手吗？”
“择日不如撞日。”陈晶晶感觉自己找到了救星，眼睛贼亮的看着祝亭，“如果你吹萨克斯，那明年游园会我可以勉强放弃你穿女装。”
祝亭：“……”
宋易：“……”
“你还没放弃么。”宋易感到害怕，“今年就搞过了，明年还要来？”
“谁叫你们一个个都小气巴拉的不愿意交班费，还闹着想要高中毕业旅行。”陈晶晶觉得自己面对着这些天天异想天开的同学，迟早会秃，“不抓紧在游园会上赚一笔，咱们高三就只能勉强吃个散伙饭了，ktv都包不起。”
江晏清听到“女装”这个词的时候本来想尽力减弱自己的存在感，不被陈晶晶抓到，结果突然被点名。
“今年何佑跟你还有高晓光，就这档次了，咱们不还赚了一大笔班费么。”陈晶晶越说越觉得钱途光明，“明天抓着江晏清和祝亭，对了，江晏清你必须答应我，我都想好怎么组队了！”
“怎么个意思啊！”何佑有点儿抓狂，“我这档次怎么了！”
陈晶晶瞪了他一眼：“闭嘴！”
何佑乖乖在自己嘴巴上比了一个叉。
江晏清往墙角缩了缩，组队这种词一听就很糟糕：“晶姐，你要把这心放在学习上，年级前十绝对不是问题。”
陈晶晶被刺激到了，正想反驳，上课铃响了，刘伟手里只揣了一张试卷和备课本，在第一排随便点了一个男生上去给他打开投影仪，还围在他们这个角落的人顿时如鸟兽散开，陈晶晶不情不愿的转回去。
人走开后，祝亭把位置挪回去，脸上憋着笑，江晏清原本想揍人，但是看着祝亭脸上终于染了温度，觉得自己从昨晚开始便一直横亘在两人中间的悬崖上，空降了一座桥。
没有距离感了。
祝亭递过来了一张便利贴，粉色的已经用完了，这次绿色的。
——看微信。
江晏清抬头看了一眼伟哥，还在调试投影，他便飞快地从抽屉里把手机放到桌面，动作带着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急切和激动。
他们两人的微信界面终于不再只有系统消息了。
[1]：周六晚上，可以请你去听我的演奏吗？
江晏清看完消息，想起那天瞥见的祝亭和陶宇的聊天内容，大致知道他是去干什么。
[一根嫩草]：你给小朋友演奏关我什么事。
发出去后江晏清有些懊悔，语气有点冲，不过就在他想撤回重新发的时候，祝亭又发消息过来了。
[1]：你不去的话，我也不去了。
[1]：我不去就少了一万块拿。
[1]：你作为罪魁祸首，这一万你得赔给我。
江晏清：“？？？？”
这就很过分了。
但是一万啊，好多钱的，有这一万了，虽然不是自己出全款，但补贴一点儿零头，还是能给祝亭买一个好一点儿萨克斯？
啧，这么想完，江晏清又在心里嫌弃自己，送别人的礼物还要别人自己掏钱，可真是抠得可以。
[1]：逗你的。
[1]：我只是想吹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