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渊忙走到灶前,果不其然,锅底底部已经烧上了一层黑垢。
沈明渊叹了口气,萧璟过来又抱住他,在他肩上蹭着道:“管它做什么,不能用了换一个就是。”
“不至于要换。”他说着,便向锅中倒入半碗苦酒和一些清水。
萧璟疑惑道:“这是做什么?”
“等水煮沸了,便灭了火,等一刻钟后焦糊便脱落了。”
萧璟恍然大悟似的:“原来如此…”
“王爷从不进烟灶之地,不知也正常。”沈明渊舀着水,随意说道:“向来养尊处优,今日怕是第一次进膳房吧?”
萧璟淡笑,道:“曾进过的,被打出来了。”
“…”沈明渊微愣,他突然间又想起十几年前。
当时,先帝宣自己进宫,自己是不想见他,倒想在宫里转转,甩开了随行的太监和宫女。
转是转了,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到一处筒子路时,两旁杂草丛生,宫墙根,砖缝中,数不尽的,一看看去便知是常年无人打理。
那些杂草,估计是在春天时就不要命的从土里冒出来的。
不过,在冬日里,他们再是拼命的要活,最终也还是枯萎。
两旁宫墙的砖头,也斑驳脱落,琉璃瓦片不见光泽,没有一丝人迹。
还以为走到了冷宫之地。
寻着出去的路时,过一所破败的院子,院内一株怒放盛开的梅花吸引了自己,准确来说,是那梅花下的人吸引了自己。
少年似就外傅之纪,苍白的小脸十分俊秀,他细细看着梅花的眼眸就似花瓣中含着晨露,神色里带着谨小慎微的宫中之人少有的澄澈与怜悯。
只是不知为何,他穿着极其单薄,只着了中衣,竟还是湿的,一滴滴的水从身上滴落,在那冷寒的天气,都要结成了冰。
湿答答的衣服贴在身上,小身体显的瘦弱不堪,又玲珑剔透。
那个少年就是萧璟,沈明渊第一次所见的萧璟。
那时还不知他是萧璟。
以为是犯了什么罪的下等妃子或是宫女的孩子。
倒也不怪自己那样想,当年萧璟那狼狈的样子,哪里是南陵嫡长子该有的样子。
“想什么?一直看着本王,也不说话。”萧璟见自己说完之后沈明渊呆愣着一动不动的,是一头雾水。
沈明渊才回过神来,他垂下眼眸,自己当年也听过嫡子萧璟身子病弱,一步一咳两步一喘,不得皇帝皇后宠爱重视,只是没想,竟将一个皇子置于那等的狼狈地步。
外人观之王城,庄严巍峨,多少人惧怕又憧憬,可王城不得擅自靠近。
外面的人想进,却进不去。
可若身置王城之中,朝堂之上,后宫之内,那些心酸与争斗却从未停止。
里面的人想出,可出不得。
当年王城,对于萧璟,算不算得囚笼?
“王爷…”沈明渊看向他,轻轻说了一句:“我好心疼…”
萧璟心头一紧,连忙扶他问道:“怎的疼?哪里疼?先去休息,本…”
“萧璟,不是。”沈明渊眸中泛起之前从未有过的情愫,拉住了萧璟的衣襟。
萧璟这才后知后觉,原来沈明渊说的是心疼自己,他淡然一笑,抱着他道:“往事终归一空,来日方长可追,有何心疼?不必心疼…”
“王爷…”
萧璟的脸埋进他的脖颈,轻声道:“现如今,是苦尽甘来了。”
沈明渊是真觉得心疼了,可萧璟又孩童玩笑似,他叹了口气,嘀咕他:“混话。”
“若真是心疼,那多给本王些甜头…”
沈明渊的手搭在他的腕上,道:“王爷要何种甜头,我有的,自让王爷尽取。”
沈明渊话音刚落,萧璟又扭过沈明渊的脸颊要吻他,沈明渊却拿手一挡,萧璟只吻在了沈明渊手上,他不悦道:“你说尽取,骗本王的?”
沈明渊无奈笑道:“王爷,再继续,锅灶又要糊了。”
萧璟道:“不是要等一刻钟么?”
“要好了。”沈明渊道:“王爷,等我做完了饭。”
“先亲我一口,不然不放你…”
“你…罢了。”沈明渊又气又笑,本就想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让他满意了放手,谁还没碰到的,余光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沈明渊忙向一侧看去,然后推着萧璟:“叶大人…”
萧璟可沉浸在了沈明渊这儿,丝毫不知人来,听沈明渊这一声,他眉头一拧,看向一侧,只见叶上秋倚在厨房的门口笑嘻嘻的看着二人,不知是站了多久了。
萧璟脸色极差,松开了沈明渊,沈明渊看了叶上秋一眼,礼貌性的朝他一笑,若无其事。
萧璟沉声问道:“何事?”
“哎呀,长安让我来做早膳的…”他走过来,瞥到那烧糊了的锅,阴阳怪气道:“呦,干柴烈火,烧的厉害啊,这…”
“好了!闭嘴!”萧璟听出他话里有话的,凶了叶上秋一句,然后转身对沈明渊轻声道:“换他来做,我们去陪念一。”
“嗯…”
沈明渊轻声应下,随着萧璟出了厨房。
叶上秋看着他们回了正堂,当他们没了身影,叶上秋细细叹了口气,有些丧气走进厨房,自言自语道:“什么时候轮到我啊…”
“什么?”秦长安刚踏进了厨房,便听到叶上秋这句话。
叶上秋轻轻一笑,看着旁边的锅灶笑道:“没什么…”
秦长安看了看四周,切好的菜和烧着的柴火,问道:“沈明渊…醒了?”
“醒了,刚和王爷回房。”
秦长安也不再理,走进房内,见那烧干了的锅,并未在意,稍微卷上袖子便拿了炊箒洗刷干净。
回到卧房时,念一坐在床榻上,有些垂头丧气的,见沈明渊回来,才笑颜顿开的跑了过去。
“念一。”沈明渊将他抱起,道:“刚才怎一脸不开心的?”
“没有,只是等爹爹回来…”
沈明渊笑道:“才离开这么一小会儿就不成了?”
“嗯…”沈念一小声嗯了一下,紧紧抱着沈明渊。
沈明渊总觉念一情绪不对,便问道:“念一怎的了?”
“只是想爹爹…”
“怎不去厨房找爹爹?”
“…”沈念一没有说话,趴在沈明渊怀里一动不动。
萧璟自也察觉念一情绪不对劲,他走过去道:“来,也让父君抱抱。”
沈念一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沈明渊见沈念一这副样子,甚是心疼,他抱着沈念一坐下,正想问他到底如何了的,沈念一却先开口道:“爹爹,念一今天还想出去玩…”
沈明渊看向萧璟,萧璟轻抚着沈念一的背,道:“那等用完了早膳,便带念一出去玩。”
沈明渊问道:“王爷今日也不进宫吗?”
“好不容易等来的封玺之时,去那儿作甚。”萧璟说的莫不在意。
南陵封玺,是从腊月二十八日开始,至正月十六结束,所谓封玺,是皇帝将帝的所有印玺和御笔暂时封存,在此期间,朝廷“停摆”。
“封玺归封玺,正月初一,王爷这家宴怎能不回?”
“…”萧璟沉默片刻,只道:“不回,我们陪念一一同出去。”
“…”沈明渊看了念一一眼,道:“也好。”
早膳之后稍作休息,他们便出了宅院,叶上秋也牵来了马车,只是沈念一才刚刚上去了马车,秦长安拿了一封信走过来:“王爷。”
萧璟接过信来,问道:“谁的?”
“…卓世权。”
沈明渊知道卓世权,十二年前就知道,财力雄厚,可为人甚是混账。
怎么是他?
沈明渊突然打了一个激灵,他姓卓,是卓雨姝的长辈不成?
萧璟将信件又递给秦长安道:“本王回来再看。”
“侍卫来报,他已经在王府候着王爷了。”秦长安道:“侍卫说王爷身有要事不便见客,他便在府内写了这信,说要转交于王爷,让王爷速回。”
“他倒使唤上本王了!”萧璟道:“本王不回。”
“王爷。”沈明渊道:“王爷回吧,既让王爷速回,应有要事要谈的。”
“他能有什么事,无非…”萧璟顿了顿,道:“罢了,不必理会。”
“王爷,回去看看吧。”沈明渊拉着他的手道:“等王爷处理完了,再陪我与念一,是一样的。”
萧璟并不是很情愿,但他看沈明渊这一直让他回去,就怕是沈明渊想见这卓世权。
沈明渊确实是想见,卓雨姝的死讯卓世权想必已是知道了,若他是为了卓雨姝来的,便是与自己有关系。
“那好。”萧璟道:“先回府。”
“嗯。”沈明渊笑应下。
新春之际,靖霄王府的人一少未少,虽然萧璟不在,倒也不妨碍他们受新年之欢。
反正早就习惯了萧璟不在府内。
沈明渊到了王府之后,说要与萧璟一同,若是往常,沈明渊一定是要陪着念一的。
果如萧璟所想,他是要见卓世权,虽然没有明说,萧璟也看得出来。
萧璟把沈念一交给了秦长安和叶上秋带着,自己同沈明渊去了书房。
萧璟让沈明渊坐在主位的软莆上,又为沈明渊倒了杯水,放在他跟前:“来”
“多谢王爷。”
“与我论什么谢。”萧璟坐下身来,两侧的软莆他视而不见,偏要与沈明渊坐同一个,直接坐在他的身后。
“王爷…”沈明渊道:“你要见客的,贴我这般近…”
“如何?”萧璟淡笑:“本王就想。”他说着,搂紧了沈明渊的腰身,小声道:“怎这样瘦弱…”
沈明渊微微蹙眉,这辈子第一次听有人说自己瘦弱!
“王爷是一得空,就要贴着我不是?”
“是。”
沈明渊无奈的摇了摇头,喝自己的茶,只是萧璟不知又犯什么贱事,搂着沈明渊的腰就将他转了身子。
“诶!”沈明渊毫无防备,那杯子直接倒在了桌上,碎是没碎,但水全都流淌出来。
“做什么!”沈明渊稍不乐意这个姿势。
萧璟盘膝而坐,自己跟个小女子似的横坐于他两腿之上,腰身被紧紧的扣住,一动不得动。
以往可都是自己这样抱别人!
现在怎就成了自己被人这样抱!
“王爷!”沈明渊伸手捏住他的脸,道:“王爷还要见客的!这样抱着见不成!”
“不见也行…”
沈明渊责他:“不成!”
萧璟不悦,都怪这卓世权!
“水都洒了,放我…”
“哦。”萧璟不情愿的放开了沈明渊的腰。
沈明渊叹了口气,坐正回来,他扶起杯子,本想擦擦桌上的水渍,却发现那流淌的水并没有落在地上。
沈明渊向后一撤,倚在了萧璟的胸膛上,萧璟耳根一红,又搂上他的腰身,道:“要本王抱了?”
“这里…有夹层?”沈明渊的细长的手指,划过书案边缘,茶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到这里便消失了,他伸手摸去,竟然触到一条细细的缝隙。
萧璟轻笑,在他耳上吻了一下,道:“是有。”
沈明渊应了一声,盯着那些水迹的尽头。
他是好奇的很,想知道里面是什么,想打开看看,但想来萧璟在这里设夹层,里面放的,应是很重要的物品…
沈明渊看着桌沿,胡乱猜测是什么宝贵的东西,这时萧璟轻声道:“打开看看。”
“我?”
“不然呢?”
沈明渊心道:这可是你要我开的!可不是我想看的!
他伸手摸向桌下,摸到一个凸出来的东西,左右掰着,不成,便向内一按,咔的一声,那夹层便弹出半寸。
沈明渊拉开这隐藏颇深的小抽屉,里面,竟是一个卷轴。
“画?”
“嗯…”萧璟的眼神也在那卷轴上,道:“打开看看。”
沈明渊听着,便将卷轴上的绸缎解开,拉开了这幅画来。
这画上,只见一人横刀立马。
一骏马昂首挺立在一座高岗之上,后颈上的鬃毛随风飘扬,显得威风凛凛,这幅画甚至画出了这匹马身后扬起一路尘埃。
马上之人手握刀剑缰绳,能看得出年纪尚轻,身姿挺拔如苍松、刚健似骄阳,明明只是笔墨勾勒,却也能看出这人气吞山河之势。
这幅画已经泛黄,不知是何时画的,看那笔锋走迹,还略显幼稚。
但就算如此,沈明渊在这一幅画上,也看到了作画之人的心绪。
那画中人背后的阳光,那骏马所立的高高山岗,作画之人似一个虔诚的信徒,画下万分憧憬的神明。
只奇怪的是,这画上的人,不见五官。
“这是王爷画的么?”
“嗯。”
沈明渊不禁问道:“那这人是…”
“…沈月…”
沈明渊一怔:“什么?”
是自己?
沈明渊细细端详着这幅画,骏马雄姿勃勃,少年意气风发。
“本王想象中的…”萧璟抱着沈明渊,道:“本王从未见过他,只能靠着想象…”
沈明渊想起那个玉人的话,萧璟是从小崇拜着沈月的。
“王爷是皇子,要见一个臣子,不是一句话的事?”
沈明渊虽然这样说,但并不认,当年皇帝老子宣他,他并不想见,回绝了好几次。
只是他想知道萧璟以往的事,萧璟是皇子,又是嫡子,当年皇帝要自己做萧瑜的老师,却从未提过萧璟一句。
若萧璟要见自己,告诉皇帝一声,皇帝应是会宣召自己的。
可从未。
“见不得。”萧璟轻声一眼,埋头在沈明渊的脖颈。
“为何?”
“配不上…”萧璟声音越来越小:“本王当年,没有见他的资格…”
“王爷…”沈明渊忽然而来,一股莫名其妙的沉重感…
萧璟叹了口气,又淡淡一笑,抱紧了沈明渊几分。当年反正是怎的都想不到,竟有朝一日能将万分崇敬的人这样搂在怀中。
沈明渊将卷轴放下,问他道:“那王爷…遗憾吗?”
“当年本王听说沈月去游历山河不知何时可归会不会归时,本王哭了好久…”
“…”沈明渊心中一沉泛着心疼,却有些责他的意味:“有什么好哭的!”
萧璟淡笑,问道:“你要不要听本王以前的事?”
“…”沈明渊想知道,极其想要知道,他淡淡的说着:“若王爷愿与我讲…”
“本王想讲,若你不想听,本王不迫你。”
“我想。”沈明渊拉他的衣袖,“王爷,为我讲讲吧。”
萧璟在沈明渊脸颊上吻了一下,便为他讲起来:“十二年前那场战事结束,本王闻到宫女谈论战事告捷,期间他们谈论到一个小将军,说他多么多么厉害,还说他多么多么好看。”
“小将军,是说的沈月?”
“是,那是我第一次听到沈月这个名字。”萧璟继续道:“本王偷偷听那些宫人讲他的事迹,心生仰慕,想着若本王也是那样的人该多好,可观之自己,不过百无一用的草木之人…”
沈明渊越听越觉沉闷,他从未听过萧璟说这等贬低自身的话,忙慰他:“王爷,这话…”
“嘘…听本王来讲。”萧璟打断他的话,笑道:“本王说过,不必心疼…”
“嗯…”沈明渊虽然轻声应了,眼眸闪烁,那话都在眼眸里了。
萧璟继续道:“自那次之后,本王总能听到沈月的事,那些宫女太监,偶尔来送餐的,或是路过的,嘴里必然有沈月的一两句话,皇帝的恩宠,宫人的艳羡,他似是一个众星捧月般的存在,好像无人会不喜欢…”
萧璟回忆着,又道:“本王有离他很近的一次,那时偶然听说父王叫沈月进宫,要他做萧瑜的老师,本王就想,可不可以借这个机会,去见一见他。本王儿时体弱多病,事事不尽得意,被宫人所欺是常有的事,性格也怯懦了些许,基本不出所住的宫苑,那次是本王第一次出了宫苑…”萧璟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一下。”
沈明渊有些不解:“王爷?”
萧璟呼了口气,道:“本王要找沈月的,可没想到,不仅本王一个人在找沈月,宫女太监的也在找,听说沈月进了宫之后,不去觐见父王,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沈明渊听此,发觉时间是对上了的,萧璟去找自己的时候,大概自己刚甩开了那群宫人。
其实自己当时就在附近的,在那群宫人不注意时翻了墙罢了。
自己与萧璟,当时只有一墙之隔。
“王爷没有见到他,就回去了么?”
“本想继续找找沈月的…”萧璟呼了口气,笑道:“只是那群宫人弄丢了沈月,带不去是会被父王杖责,又见了我,然后…”
“然后什么?”沈明渊一时脸色难看,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萧璟时,全身湿答答的,脸上还沾了泥子和血污,难不成…那群宫人把气撒在了萧璟身上?
果不其然,萧璟说道:“然后,他们说见了本王就没好事,说本王招的不幸,将本王拉进宫内偏僻的角落里,褪了衣衫,拳打脚踢,又泼凉水…”
沈明渊听至此处,一时凄入肝脾。
萧璟那副狼狈的模样,竟是自己造成的…
“王爷…气不气?”
“当然气,不过本王掌权之后一个不留,也算消气。”
“我说的,是王爷…气不气沈月?”
萧璟听此,微微一怔,又道:“不气。”
沈明渊抬头看他:“但若他不走,王爷就不会受欺负…”
萧璟听着沈明渊自责一般,连忙道:“他们要欺负本王,随便找个理由都能欺负,和沈月无关。”
“可…”
“本王不气,倒看你气了。”萧璟捏了捏他的脸,玩笑道:“说不定他就如同你一样,笨的不认识路而已…”
沈明渊任他捏着脸,眼神只盯着手里的这幅画,可眼神在画上,心思却不在…
萧璟见沈明渊这样子,不禁有些担心了,若放到平日里自己说他笨,他定是要驳上两句的,可现在竟是一句话不说。
真怕他自责难过,萧璟笑道:“过往的事,随便听听就好,不必上心。”
怎么不上心!
沈明渊看着这泛黄的画,萧璟将这画留到现在,还这样细心存放着。他不禁问道:“王爷现在权势滔天,比他走的路要长、要高,也还仰慕他?”
“仰慕…”萧璟眼眸中隐含着微光,似是无比的信念,他的指间抚着那幅画,淡淡道:“初闻其名,久居我心。时至今日,一成不变。”
萧璟音落,沈明渊瞳眸里闪过万分动容,他伸手牵住萧璟抚着画的手,萧璟反手紧紧握住。
沈明渊心中泛着涟漪,又哀叹一声,笑道:“王爷这话,知道的是仰慕沈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爱慕沈月。”
沈明渊话音刚落,萧璟便道:“本王好爱你。”
沈明渊原本心中愧疚与感动交织着,萧璟突然这一句,沈明渊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道:“突然说些什么!”
怎会是突然呢?沈明渊何时告诉自己他的身份,还会不会告诉自己他的身份,其实都无关要紧。他只是想告诉沈月,自己曾经是仰慕,现在是仰慕也爱慕。
萧璟松开了沈明渊的手,抚着他的脸颊转向自己又要吻,沈明渊脑海里还是对萧璟儿时的心疼,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就要吻上了,沈明渊才剑眉轻挑,一把拍在他手上。
真搞不懂这畜牲!刚刚还说的那样可怜兮兮的,现在又胡乱发情!
“你不疼我…”萧璟委屈着。
沈明渊听此,心道:这畜牲说自己儿时的事,怕不就是想博取同情心,然后好占便宜吧!
其实,萧璟除了要把自己的仰慕与爱慕告诉沈月,还真的有骗取同情心来占便宜这个目的…
不然,也不会告诉他自己受欺负的事。
沈明渊道:“你怎时时都想着这等事!”
萧璟可怜兮兮的问道:“不成的?”
“成成成…”沈明渊听了萧璟刚才说的那些事,其实心又软下一大截来,应了他道:“先松开我,这个姿势不成,脖子好痛…”
“真的痛了?”
“昨日落枕了…”沈明渊道:“今早不就告诉你痛了?”
“……”就今早沈明渊那个表现,萧璟还以为他是装的…
萧璟放开搂他的手,可沈明渊刚刚起了一半,萧璟就生了坏心思,便又环上他的腰,重新将他扯到了身前。
沈明渊猛地坐回萧璟腿上,吓得一惊:“你…”
沈明渊话还没能说完了,萧璟便撒娇道:“顺着本王好不好…”
沈明渊抬眸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萧璟夸奖似的笑道:“真乖…”他说着,握在他腰上的手用了力气,朝桌上一按。
“萧璟…”沈明渊顺着他的力道,跪倒在地上,一手扶着书案,一手抓着萧璟的环在自己腰上的手,不等他向后看萧璟一眼,萧璟便又使了力气,将沈明渊翻了个身。
“来,本王抱你…”
“萧璟!”
沈明渊眼底带着一丝惊异,不由他反抗,自己已经被抱起放在书案上,他撑着桌面想要起身,又被萧璟按了下去,沈明渊看着萧璟,喉咙微动,道:“你这般,只是要吻!”
“脖颈疼的,这样舒服些。”萧璟说着,拿裘衣垫在他的脑袋下面,俯身吻他。
沈明渊被他探进,半阖着眸子看他,不出片刻,萧璟便伸手去解沈明渊的衣带。
沈明渊一怔,撇开了脸颊,道:“亲两下要解衣带么!”
“要。”萧璟笑道:“亲两下又没说亲哪儿。”
“你…”沈明渊抬着脖颈,又无奈的躺了回去,“卓世权还要来的,王爷莫忘了。”
“就吻两下。”
“罢了,王爷随意。”
萧璟看沈明渊愿意,便三三两两的解开了他的衣带,撩开衣襟,吻在他的脖颈上。
沈明渊顺着他,只是嘀咕一句:“怎狗啃骨头一样…”虽是抱怨,但他还是脑袋后仰的让他吻,微微侧了一下头,那幅画,就在眼前。
画上右下角,印着萧璟的名,还有他的字。
萧璟,萧挽月。
记得那时在萧璟房间里看的那几张画,也画着自己,上面也写着他的名字,他的字。
沈明渊伸手,指尖磨蹭过挽月二字,淡淡道:“挽月二字,好听…”
“那你叫我…”萧璟说着,将沈明渊的上半身的衣衫全都敞开来。
“挽月…”
沈明渊刚喊他一声,脖颈上就被咬了一下。
“真是狗…唔…”
萧璟听了那话,顷刻就将他的声音堵了回去,只是这次还没再深入一些呢,外面便传来通报声。
“王爷,卓大人带来了。”
萧璟听此,起身不满道:“候着!”
沈明渊坐起身来,不紧不慢的将衣服穿上,道:“都说了卓世权要来,王爷就是不听。”
“早不来晚不来!”萧璟气着,帮沈明渊系着衣衫。
沈明渊垂眸看着他,淡淡一笑。
沈明渊刚刚穿好了衣裳,门外侍卫又报:“王爷!卓大人…”
“知道了!”萧璟万分不悦:“候着!”
催什么催!
萧璟为沈明渊整理着衣领,沈明渊从萧璟那些小表情里,就看出萧璟是有多么不满。
沈明渊道:“王爷莫气,一时耽误了而已,又不是不给下次。”
萧璟听此,耳根又是一红,也不抱怨了,认真给沈明渊整理衣襟。
沈明渊无奈一笑。
待都收拾好后,萧璟才是略带不满的传唤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