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扛着沈明渊到来时的入口下面,萧璟一个人上去尚且可以,若说扛着沈明渊上去,可能性并不大。
沈明渊说道:“王爷该放我下来了吧?”
“不该。”
“这上去可不像下来时一跳就成了,带着我上不去的。”沈明渊说着,已经想好了法子,娓娓道来道:“你先上去,扔下来一根绳来,我把自己…”
“轰—吱—咔!”
一阵巨响,淹没了沈明渊的声音,“什么?”他愣了愣,有些错愕,等他回过神来,已经被萧璟带进一个暗道了,他挂在萧璟身上,呆呆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石门轰轰的慢慢关上…
这里竟然还有暗道?!
沈明渊有些惊讶,不是因暗道,而是因萧璟。
这儿漆黑一片,别说找到什么机关了,连看清路都是极难得。他心中不由赞叹一句,原来萧璟挺聪明的嘛,沈明渊拍了他一下,问道:“你怎么发现这儿有暗道的?”
“有个侍卫下来时踩了石头,没站稳脑袋磕在了石壁上,磕到了机关。”萧璟如实回答。
“…”沈明渊眉尖一挑,这么大个石壁,那侍卫是怎么就一头就撞准了上去的?
这好运气,真不失是一种能力。
暗道内诸多分岔,左盘右旋,萧璟折行了一阵子,终于走至尽头处,此处正是暗道得出口。
来时已经让侍卫探过了,萧璟触动机关,墙面便咔嗤一声从中间打开,闪出一个通道来,他们出来之后,墙面又恢复了原样,没想到墙面恢复之后竟能无一丝痕迹。
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这屋里有燃炉,是极暖和的,但沈明渊总觉得有股冷风,他瞧向风来的方向,原来窗子是开着的。
沈明渊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萧璟蹙了蹙眉,快步寻到椅子旁,将沈明渊放下,又连忙疾至窗前关了窗子,这才急匆匆的回到沈明渊身旁,伸手伸手摸了摸沈明渊的额头。
沈明渊笑了笑,道:“没事,只是刚才冷了一下。”
“可不能生病。”萧璟正色,沈明渊的衣服湿透了,要尽快换下来才是,只是回府还有一段距离,总不能就这样回去,他沉吟了一下,说道:“在这儿待一会,本王命人回去取来衣物。”
沈明渊觉得小题大做,可还没来得及拒绝,鼻子又是一痒,用臂弯掩着打了一声喷嚏,还没缓过神来,又是一声。
萧璟表情更加凝重,不由分说,又将沈明渊抱起了身。
“萧…阿嚏!”
沈明渊又一声喷嚏之后,深吸了一口气,便也不动弹了,安静闲适的在萧璟怀中待,说道:“不也把王爷的衣裳浸湿了。”
“本王可不同你弱不禁风。”
萧璟一本正经的说着,沈明渊只轻轻一笑。
待萧璟将沈明渊放到榻上,顺手拿了一旁的巾布,又帮沈明渊接着衣服。
萧璟的动作,行云流水般,沈明渊眯了眯眼睛,突然笑道:“王爷不问我同不同意,就扯我的衣裳,让我,好生…羞怯啊~”
萧璟听到这句,剑眉微锁,他虽然也想看沈明渊羞怯的模样,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现在已经了然了沈明渊的“德性”。
羞怯?他怕是都不知羞怯二字怎么写的!
萧璟只抬眼瞧了沈明渊一眼,便继续为他宽衣,并未言语。
沈明渊自讨没趣,便左顾右看,清阁所有小倌的房间布局都是一样的,瞧着这间房应该也就是某个小倌的房间。
一个普通的小倌,房间怎么会有暗道连通清阁的“秘密”?
住在这间房的人,有极大的可能知道清阁所有的事。
“清阁的小倌,如今在哪?”
“府司。”
沈明渊略惊,有些难以置信:“你把他们都关起来了?”
“拘禁几日罢了。”
沈明渊十分不解,萧璟做事做什么都是有理有据的,并非一时兴起便拿着权力随意兴风作浪的人,可这次怎的如此草率?
突然间查封清阁,还要将人都拘禁起来了,先不说打草惊蛇,岂非要惹得一众人不满?
想到此处,沈明渊问道:“王爷以什么理由查封清阁又拘禁了他们?”
“太后口谕。”萧璟淡淡说着。
“太后?”沈明渊疑惑,想来今日萧璟进宫去了,太后应该是有什么事吩咐了他,不过太后为何要查封清阁?
“难道太后也对清阁有所怀疑?”
萧璟神色如常,仍是淡淡道:“她怕是连清阁是什么都不知。”
“那为什么…”
萧璟眉睫方动,手中的动作也慢了几分,甚至停顿下来,沈明渊察觉到不对劲,问道:“王爷可愿意告诉我太后与王爷谈了些什么?”
再次提起,萧璟便又想到崔鸢的话,只觉一口气憋着吐不出来,平息着怒意和一番委屈,先说道:“…她是想将治盐官路交给卓世权。”
“果然如此。”沈明渊淡淡回了一句,但他觉得萧璟并非是因为这件事才变得不对劲,又试探问道:“可…还有其他事?”
“嗯。”
沈明渊支起耳朵,时刻准备认真听着。
“太后问本王知不知刘欢…”
“刘欢?”沈明渊想了想,问道:“是前朝后主刘欢?”
“嗯…”萧璟轻轻应了一声,他凝目在沈明渊的中衣系带上,他闭了闭眼,又睁开,才说道:“她要本王以之为鉴,说伶人乱政疑众…娼奴尤甚。”
“…”
崔鸢的意思,沈明渊大概明白了。
自己失踪的那几日,萧璟为了寻自己弄得满城风雨,封城调兵,太后当时一定以为萧璟要反吧?
得知萧璟是要寻人时,她或许松了口气,不过仍难平怒,自己早点不得已而认的“娼奴”身份,又不知怎么的就被抖了出去,正巧被太后听去。
崔鸢是把自己当成了前朝祸国的伶人。
沈明渊将头侧到一边,说道:“太后要处置我,却并未明说,我猜太后说了些处置娼奴的话,所以王爷就把这当成一个借口,一并查封了帝都全部的烟花巷柳之所,是吗?”
“…是。”
“萧烟花巷柳之地,出入的不仅是寻常百姓,还有高官贵族,甚至有些青楼,都是某些高官所设,你这一番行为,定要惹得朝野纷怒,你对外头说口谕是太后下的,近几日她老人家定是要不安生了,王爷不傻,不会不知道。”沈明渊笑了笑,道:“除了救出柳竹筱和周尧和彻查赤羽红沙,你还另有目的,想…报复太后。”
沈明渊不是在问,而是十分肯定。萧璟手中的动作停了,因为沈明渊说的句句不错,他一瞬间思潮翻涌。
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不过,萧璟心里是觉得这确实是一件极其幼稚又自私的事。
想必沈明渊现在对他很失望吧。
萧璟面沉如水,并不多言,为沈明渊尽数褪下衣衫,然后拿巾布为他擦拭还湿着的身子。
二人之间,有过多次沉默,只是这次的沉默却不一样,空好似都凝结了。
沈明渊凝视着他,直到萧璟为他擦干了身上,将外氅脱下来递给他。
沈明渊接过来,往腿上一盖,便也先开口说了话:“王爷不在王城之中,那那里大大小小的事应该都由太后处理吧?太后又时刻注意着王城之外,这内外兼之…”
“本王知错了。”
萧璟突然道歉,打断了沈明渊的话,沈明渊愣了一愣,没想到他竟然会认错,转而笑道:“我并非要怪王爷。只是想说太后的疑虑没什么不对,你想,在太后眼里,我是什么人?王爷是什么人?我怎配得上…”
萧璟心头一沉,即刻接道:“不是!”
“萧璟,你冷静点,听我说。”沈明渊见他太过激动,拉过萧璟的手,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太后为何用刘欢提醒王爷?因为太后心中已经将王爷与皇帝等同,我这样说,许是有些大逆不道,不过如今,也确实如此。何事轻?何事重?何事缓?何事急?南陵风雨飘摇,我失踪的那段时间正是新年之际,谁都想在乱世里图个安心,那怕一朝一夕,可王爷为了寻我,大动干戈,弄得满城风雨极不安宁,百姓人心惶惶,太后的担心是应该的。况,且参与此事的人,应谁都看得出王爷对我极其疼爱娇贵,太后自然也不例外,自然后不断猜想以后将会发生的事,太后对王爷所托重大,当然不希望王爷因我乱了大局、所有的一切毁在我一个人手上。萧璟,我说这些,你…能听进去吗?”
“…”萧璟看着沈明渊,顿了顿,又看向另一侧。
“看来都没听进去。”沈明渊见劝说没用,也没有怪他的意思,决只是定不拐弯抹角了,唇角挑起一抹笑容,温和说出了自己说这些话的目的道:“我说这些,不是在指王爷的错,是因看王爷不悦我便好生心疼,希望王爷莫要因太后对我的态度,而凭生心结…”
“本王都听进去了…”,萧璟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句。
“那这件事,就过了。”
萧璟嗯了一声,却一动不动,头仍旧往另一侧看着。
沈明渊无奈的笑了笑,将衣氅从腿上拿开扔到一旁,便直接扶着萧璟的肩膀跨坐到他腿上。
萧璟震惊,突然眼睛一亮,转眼间沈明渊已经一丝不挂的坐在他腿上了,萧璟也顾不得其他了,连忙扯过衣氅给他披上:“咳的不是你了!也不知凉!”
“炭火烧着呢,一点也不凉,倒是王爷,干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让我好不舒服。”沈明渊平淡的说着,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啊…”萧璟无可奈何地向他叹气,揉揉他的头发,目光闪动了一下,淡淡道:“是本王不对,再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