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果然还是乔都尉的职务不够尽善了？”祁蕴走到他面前，垂眸反问。
乔周只瞧见了他衣摆之下的鞋尖，头顶那道目光也灼热的很，生生觉着要将他的乌纱帽盯出火来。
正盘算着如何开口，又听到他轻描淡写道：“嗐，瞧本王这记性，方才乔都尉还说守着堤坝呢，可见是十分卖力的。本王和谢大人初次来到榴阳治理灾患，还是要请乔都尉在旁多加指点的。”
“不敢不敢，微臣…”乔周迟疑。
“乔都尉不愿意？”谢兰致迈走到祁蕴身侧，厉声道：“殿下不耻下问，乔都尉竟如此不领情，左右推脱、犹犹豫豫，是觉得殿下还配不得你乔都尉倾囊相助吗？”
祁蕴回京时，是昭告了天下的，百姓人口相传无人不知这位民间贵人，连街边乞丐都能说上一两句，无非心里都知晓，懿王是养在外面的皇子，空有噱头，却无贵命。手中无权柄，朝中无根基，不过是冠着‘祁’姓罢了。
谢兰致极力护短，深知乔周是出了名的会虚与委蛇，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滑头了。榴阳又是江南富庶之地，招呼来榴阳玩赏过的高官贵人不计其数，着结交的贵人多了，便有些洋洋得意。
再瞧着两人都是年纪轻轻的也不像是能拿捏事儿的，心中便有些倦怠，还打算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结果倒是这一唱一和的叫他略失分寸，光是愣愣的点点头，语无伦次道：“是是是…额，不是不是，微臣帮衬殿下是应该的，微臣…绝无他想。”
“当然，乔都尉兢兢业业，管辖之处美名盛传。不过，这榴阳好说也是大岐的一块活字招牌，如今这块儿招牌险些要砸了，乔都尉，你说这是不是让人忧心呢。”谢兰致叹气。
乔周干笑两下噤声，就怕再说上两句，谢兰致给他安个狡辩推责的名头，他这身边的下属可都还在，不能失了面子。
“好了。榴阳祸事已然发生，百姓何过，须得尽力弥补，切不可苦了他们。”祁蕴关切的说道，迈开步子越过乔周时，吃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乔周这才起身，心中咒骂一句，仔细跟上。
谢兰致快步走到祁蕴身边，凑近小声叮嘱道：“殿下，我方才瞧见咱们来时周围有许多百姓观望，不如殿下辛苦些，先去慰问灾民，不急于休息，也好叫灾民安心。”
他点头，继而说道：“看来大人很善于揣度人心嘛。”
“熟能生巧罢了。”她轻笑“所以殿下的心思，臣一探便知。”这话是有些故弄玄虚了，实则在祁蕴那儿是万万不好使的。
祁蕴长长的‘哦’了一声，说：“大人说的叫人背后发凉。我倒想知道大人究竟能探到我心中的什么事。”
谢兰致一只手捏着下巴尖，另一只手放平了撑着，眯上眼说：“我猜，殿下现在心中想着，要是有机会定要好好教训教训眼前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
“是啊，大人可说对了。祁蕴慢慢的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一句。
谢兰致反而眉头一撇，装作委屈，“殿下真让人伤心，我处处为殿下着想，殿下竟然倒打一耙，臣这一颗七彩玲珑心可是轻轻松松便能扎上刀子的。”
“大人既是七彩玲珑心，那我可就舍不得扎刀子了。”祁蕴说这话时，模样轻佻极了。
让谢兰致有些始料不及，面上持着笑。心中大呼，竟还有这副放浪形骸的模样，果然是人前恭敬顺良。
这多副面孔瞬息万变，瞧得她眼花。
“殿下怜爱之心，受教了。”扶了扶官帽，眼珠子顺势往上翻。
祁蕴见她模样便忍不住生笑，小狐狸口蜜腹剑，哪会心悦诚服。
回归正题，他说道：“瞧着榴阳，当真是像遭过难的模样吗？”他一来便觉着不似寻常涝灾，虽有破损，倒未伤及根本，奏折上写的可是情况险峻，十万火急。
听他发问，谢兰致才意味深长道：“自然要看乔都尉领着去的是何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