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
御书房
“回禀陛下,谢大人并无大碍,只是未有食物果腹,饿晕的。”太医总觉有些难以启齿。
本朝内阁首辅,饿晕于大殿众人之前,多少有些可笑。
见祁蕴眼帘微抬,继而转变口风忙道:“微臣失言,谢大人乃是这几日马不停蹄奔走劳累,为政事鞠躬尽瘁而劳累至此,只需多加休养即可。”
祁蕴轻嗯以示满意,“除此之外,可还有不妥?”
“如陛下所料,谢大人体内的六月绞仍未根除,不过此毒初发曾被霸气压制,已破坏了它的毒性,但......”太医谨慎的看了祁蕴一眼,缓慢道:“于女子而言已是大患,再加上谢大人与陛下南下榴阳时曾不幸落水,所以体内寒气过重,恐......恐难受孕。”
说罢,迅速埋下脑袋,生怕祁蕴来一记眼刀给他留下毕生阴影。
“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
太医走后,祁蕴原本板正的身子才微微松懈下来,手下的奏折再难入眼。
他不在乎谢兰致能否有孕,但寒气占据身体总归是不好的。
“吕双平,去将所有有关寒气的医书都放到朕的寝殿。”
吕公公正巧从殿外进来,手握拂尘飞快的挪动着小碎步,“是。陛下,谢大人来了,正在殿外等候。”
祁蕴又不着声色的坐直身子,重新拿起笔批阅奏折,头也不抬的淡然道:“哦,让她进来,然后让他们都出去。”
吕公公笑应一声,招呼人都退了下去。
“吕公公,他们怎么都出来了?”
“奴才想着陛下与大人定是有要事商议,不好多双耳朵听了去,大人有事可随时叫奴才,奴才就候在殿外。”可不能说是陛下将人都支出来的,他还得帮陛下维护在谢大人心中的端正形象。
谢兰致点点头,双脚顿感沉重无比,不自主的在外徘徊。
“不是有事找我,还不进来?”
谢兰致只好磨磨蹭蹭的站到他桌前。
前几天光顾着讨说法,今日再看这御书房竟是大变模样。
先帝喜奢靡铺张,所在之处必要金碧辉煌富丽堂皇,依祁蕴的风格来看,御书房如今才是有个书房的样子,殿内设置一汪偌大的水池,池子清且浅,其中仅有几尾血鹦鹉偶尔有几声清脆的划水波澜声,清冷古朴,更容易静心。八壹中文網
谢兰致进来时祁蕴仍在低头写些什么,眉头紧锁的样子似乎是在认真思索。
她便不出声,静静走到水池边观赏。
想起之前的懿王府和东宫,祁蕴在的地方皆会变成如他本人气质一样的淡漠冷清,虽然在一个地方待不长久,但总让人印象深刻。
“想去策马吗?”他冷不丁说道。
谢兰致回头愣了一下,眉眼弯弯道:“好啊。”
祁蕴登基后,改年号为升平,少了虞家这滴油墨,大岐如今清澈见底,方兴未艾。
两人常服出了出了宫,慢行于朱雀街之上。
祁蕴随意道:“晏汝错很适合户部的差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有本事搅得一团乱,自然也有办法管的井井有条,还以为公子会将他除之而后快。”谢兰致牵着“涓涓”,一边喂它吃着果脯。
祁蕴挑了挑眉道:“这种卸磨杀驴的事我可从未做过。”
“晏汝错称不上是个好人,但却是个厉害人,好在他够记仇,而且只记一人仇。”谢兰致更想说的是,你们俩大同小异,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罢了。
“是个厉害人,匿于院中却只手引祸端,能保下温家剩余人也是不易。”
“公子早知晏汝错的身份,甚至连虎贲军孔泉也是他的同党,陈画与陆三娘是晏汝错做的饵,他想用覃王所害僧众的尸体来制造盛京城恐慌,仅是如此吗?”谢兰致问他。
祁蕴微笑道:“一两句难以说清,策马赢了我便好好说于你听。”说完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等着!”
大岐人皆善骑射,故在盛京城外修葺了一大片空地,专供长驱策马、肆意奔耍。
谢兰致前几日都是病恹恹的,现下活动活动筋骨觉得浑身舒畅。
轩日下飞扬尘土,马蹄着寸绿,汗落鬃毛间。
今年正是最舒服的时候,北方的风自在而畅快,直白起来无孔不入。
“没追上,今日便不告诉你。”祁蕴敞亮放笑,明亮坦荡、意气风发如斯。
谢兰致抹去额间的汗珠,微喘道:“那便下回再来,定能胜你。”
并驱慢行了片刻,满身的热意忽然更甚,谢兰致面颊微红,仍有释放热气所攀附的潮意,最得彩的一双黑葡大眼因为受了风,泛着潮意,透亮的一下便能看进人心里。
仍是祁蕴心里最娇贵的小狐狸。
“输了这场,用人来抵。”
“为何......偏偏是我?还是只为开脱?”谢兰致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郁闷,这份纠结急需一个肯定的答复。
两人耳边仅剩风过簌簌声,马儿踏蹄音,悠悠的在攀上高山,站在山边。
两匹马不约而同的都停了下来,缘于此处的茵草肥美嫩口,是所有马儿最爱的。
他们下马立于远处。
“我还觉得自己已经格外明显了。”祁蕴看她。
谢兰致眼中迷惑。
“不为什么旁的开脱,一切别的原因的都没有,只是我这个人蓄谋已久地钟情于你、心悦与你、想日日都能看着你,再无他。”祁蕴说的很慢,好像深情赋了首诗,也是最专注的诉说,甚至带有乞求的渴望面前倾听之人能中肯赞美他的诗。
谢兰致爱自由,爱心底的自由。
忽然茅塞顿开,心境舒亮。
于是乎,谢兰致像是被最蛊惑的蛊虫钻进心脉,密密麻麻的啃噬着,迷了魂魄。
她长舒一气,一转身,紧紧地拥住了他的腰身。
谢兰致看不见祁蕴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迅速回拥住她的上身,深深嵌入自己的身体,沉稳有力却未有强迫。
可呼吸却不平稳胸膛的心跳在谢兰致耳边震耳欲聋。
祁蕴此刻便是情窦初开的傻小子,明明能运筹天下尽在掌握,风雨面前屹立不倒。但独独在温香软玉前无所适从、心思慌乱。
“想要自由,哪怕我是皇帝,也绝不囚你,况且你如今抱上了我,我是万人之上,也是你的一人之下,想做什么去哪里,绝无人敢拦。”祁蕴埋下脑袋在她耳边低语,听起来格外认真严肃,是绝对的誓言。
“你说的,若我不满意了,我便策马出宫,永不再回,藏到所有人都寻不得的地方。”
“都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