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打完日不落,云曌体内那颗尚有火热的心便彻底沉寂了,这一辈子文治武功,方方面面都做到了尽头,没有什么太过遗憾的事情了,只看后世史书对她如何评论了。
不过太远的事情,云曌不想去深究,眼下只有一件事,还值得她去计较。
培养出一个能托付一切遗憾的继承人来。
自上回与二老在梦中相会,她就有一种感觉,她在这个世界的日子,不会长久了。
…………
凯旋的号角响彻胶州的近海,岸上文武跪迎,承托着云曌的又一次滔天战功。
只是云曌始终没有露面,让场面显得有些尴尬,随后一些表面功夫,浩大的场面,便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行宫之中,人来人往,每个来往的人都着急的满脸是汗。
只因为这盛世之主居然又一次病倒了,而且一连高烧不退,这可真的是要了人命。
偏殿中,赵启发此时面对着方复等人声讨,心中极其难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赵启发你真是狼心狗肺,你到底居心何在?!你居然敢放任帝上于狂风暴雨中不顾,你可真是天大的胆子,这件事我告诉你,你就等着满门抄斩吧!”
方复此时形如跳脚,对赵启发破口大骂,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要是云曌现在真的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比任何人都难受,因为他还没有在云曌的统治下,在世人面前展现他的价值。
而武婉,已经先他一步传颂了自己的名声。
这可真是一颗矛盾的内心……但却也很正常,毕竟中原历来传统就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何况方复早早埋下心结,更是陷入了此中执念。
赵启发被骂的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干脆一言不发。
他以前是混江湖的,很清楚这些文人的骂战,他自认辩不过,干脆不辩了。
而且也辩不了,辩不过去,只能等人解救。
那个人就是燕必之,早在半个月前他就派人以快船转道岭南出海口,然后直奔肃州,向燕必之陈以利害,希望燕必之派人来救。
“你以为不说话,就能掩盖你的过错?要是明天帝上还醒不来,本官就直接将你拿下定罪!”
方复见赵启发不说话,更是气了,他直接开口说到,将话摆明了。
“方大人!现在帝上没醒,您就想着怎么夺我的权,为时尚早吧。我身为臣子自当遵帝令行事,帝上不愿回舱,势要与那天公一斗,我身为人臣还能阻止不成?但帝上此时病重的确与我脱不了干系,要如何查办,还要等帝上醒来再说,轮不到方大人你来管!”
赵启发闻言,心里也不乐意了,许久没说话也是忍不住了,他信不过这些文臣,知道这方复定会想方设法的夺权,这才派快船去通知燕必之,而不是通知方复等人。
这其中也有思虑不周之罪,但危急之时,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把燕必之请来,余下再说。
方复听了面上更是盛怒,好在武婉不在这里,不然定是要讥笑他了。
“你用心如此险恶还要说成只是愚忠,更要污陷本官只为夺权。好!你且看帝上醒来是如何将你查办,光凭你这污言,本官不将你弹劾至死,那要这官帽还有何用!”
方复正气凛然的说到,赵启发听了无话可说,将脸撇到了一旁,意思是让方复随意。
他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这毫无证据的话是不能如此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的。
想韦君子最后那等惨淡收场,就只是因为一句失言。
他赵启发可不想步了后尘,只能万事小心。
见了赵启发神色,方复还不解气,正要再激之时,只见门外一暗,进来一人来。
不是别人,正是武婉那丫头。
这大半年不见,浑身上下的气质就犹如脱胎换骨一般,中正的气息,好比烈日。
是以叫人一看,只有种眼前一暗的味道。
“帝上还在病危,你们就跟狗咬狗一样,成何体统!传出去,还以为我大周臣子只知道内斗,不知忠义。”
武婉一进来,气场就压盖了出去,让方复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红。
他自然知道以云曌为尊才是道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武婉突然杀了过来。
原本武婉现在应该在京城主持事物才是。
“武大人用词太过刻薄了些,帝上安危自然事大,正因为兹事体大,本官才想先审讯此事,到时帝上醒来,也能立刻有所交代。”
方复狡辩说到,让赵启发脸上真是不好看,却不好当场发作,只能铁青着脸站在那里。
“什么罪魁祸首,此事本官也早已听说了,赵大人忠于君恩,行忠君之事,所为也只能算作大胆,他作为武将,劝谏方面,自然远不如方大人你这般细腻,虽有错,也要等到帝上醒来再说。方大人还是在诊治方面多下心思,不要拖得太久帝上还无好转,到时候本官说不得还要参方大人一本了。”
武婉中气十足的说到,立刻就将赵启发给洗干净了,这让赵启发真是喜出望外。
他与武婉并不相熟,不知道为什么武婉要帮他。
方复听了一怒,这帝上何时好转他怎么知道,正要与武婉理论,却是心中警醒。
一直是他陪在云曌身边,现在云曌身体出了问题,不找他找谁,虽然过去半年云曌在船上,但谁叫他不跟上去呢?
刚才还说别人怎么样,不还是你没跟上去的过吗?
想到这里,方复的脸就垮了下来,身上的锐气顿时被挫,他被堵住了,不能辩了,再辩就是他的锅了。
方复想到这里,脑子飞速运转,他可不想在武婉面前落了面子。
正要抨击武婉之时,只见几个太医从外面走了进来,其中一人身上冒着白烟,面容憔悴,看上去精力受损的模样。
正愁没有台阶的方复顿时第一个迎了上去,问起了情况。
面色刚正的武婉见了,嘴角露出一抹讥笑,她现在是打心眼瞧不起方复,却也是仅限于此了,随后也是跟了上去。
赵启发看的明白,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了,心里面也是对现在朝中的局势有了一些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