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服了马素芹,让马素芹狠下心,提前对好口供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曹志强这边刚安抚好马素芹,那边就给王厂长打了个电话,让王厂长按照计划行事。
结果,王厂长下午刚上班,就让一群工厂保卫科的人,一起押送着五花大绑的马素芹丈夫,乘坐一辆大卡车,外加王厂长自己坐的一辆吉普车,一群人呼呼啦啦的直奔市警察局。
由于场面有点大,两辆车来到警察局的时候,还惊动了看门的警察,甚至都吹了哨子,以为是来闹事儿的。
好在王厂长及时下车,早早把事情解释清楚,才没闹出误会。
不管怎么样,经过这种大场面的一闹,倒是让警察局方面重视起来,很快就派出精兵强将来调查此事。
首先当然是先给马素芹的丈夫戴上手铐,暂时看压在拘留室,然后就是给王厂长,还有其他一些当初参与过围观嫌疑人打女人,并且还参与过抓捕嫌疑人的那群工人做笔录。
做完笔录后,警察局就派了两个人,乘坐吉普车直奔医院,继续调查马素芹这个最严重的受害者,以及曹志强这个证人。
而在警察到来之前,妇联的人早已经过来了,只是通知妇联的人不是工厂,而是医院。
这也是曹志强当初跟王厂长商量好的,那就是分别行动,不要什么都工厂来做,那样容易觉得有问题。
这样就挺好,工厂的人在调查事情来龙去脉后,果断选择去警察局报桉以及移交嫌疑人。
而医院呢,则出于人道主义以及基本的公序良俗,通知了妇联,让妇联过来帮助马素芹。
其实在这个时期,医院在给一些被家暴的妇女治疗的时候,一般都会联络妇联,有时候当然也会报警。
只是马素芹这种情况,医院报警不合适,联络妇联的人才正常。
因此,曹志强这么做,就是让一切都显得合理跟正常,他只是稍微在后面推动了一下罢了。
这也是因为曹志强之前有过栽赃陷害的经验,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小心谨慎,一些多余的事情能不做就不做。
好比这一次,曹志强就只是要求医生尽量把病情往重里说,但绝对不能太过,必须在合理范围之内,也就是让别的医生过来看,也跳不出问题的那种。
这种事情对医生来讲其实不难,毕竟以目前的医疗手段,不可能百分比的确诊某个病,也不可能百分比确定病人没有生命危险,只有个概率问题。
所以在误差范围内,尽量把病情说的重一点,尤其是内脏破裂加内出血这种误差范围比较大的情况下,医生的操作空间就比较大了。
可不是医疗体系的外人,往往不懂这些,他们,尤其是此时的警察,对受害者的伤情鉴定,此时基本都是靠询问医生的判断,根本就没有什么法医鉴定。
….也是,连京城的警察局都没有法医,更别说这金陵城了。
然后,除了医生方面,曹志强稍微多加操作了一点外,其他人,比如王厂长、马素芹,曹志强都要求他们如实汇报。
也就是说,不管是王厂长的报桉也好,还是马素芹的陈述也罢,都只需要他们把实情说出来就行,不需要添油加醋,也不需要夸张。
这样一来,他们就没有心理负担,说的自然流畅,当然也不怕老刑警的各种试探,是真正的诚实口供。
同样道理,当曹志强以证人的身份,分别像妇联以及警察方面的同志陈述情况的时候,他也是据实禀告,并没有添油加醋。
至于问起为何要挺身而出的理由,那当然是看不惯男人打女人,以及觉得太残忍,认为再这么打下去会出人命,所以才见义勇为了了一回。
在这个时代,还没有人心沦丧,扶老人的都比比皆是,这种见义勇为虽然少,但也不算稀奇,所以得到了妇联以及警察方面的很多赞美跟嘉奖。
其实,曹志强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知道,就马素芹丈夫的所作所为,他们根本不需要添油加醋,只需要据实汇报,那以目前的形式,那个家伙十有八九活不了。
要知道,这种事情其实可大可小,关键看你怎么定义。
如果是在家里,双方打成这样,只要被打的女方不告,那基本就是息事宁人,民不告官不究。
可现在的情况是,那个马素芹的丈夫私闯国企,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
不管他打的是不是他老婆,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他老婆还有一个工厂工人的身份。
在工厂里当众殴打工人,这就属于恶性事件了,要是还把人打成重伤,甚至还伤了其他工人,那就属于影响恶劣的刑事犯罪了。
更大的问题是,这次的马素芹,也就是嫌疑人的老婆,此时竟然不选择息事宁人,不选择原谅,反而要告对方家暴,告对方打人加抢钱,这等于是罪加一等。
再加上马素芹的丈夫本就有问题,之前就涉及倒卖投机以及赌博打架,还有不少小兄弟,涉及团火问题,那就更加了不得了。
这些事情呢,马素芹当然都知道,哪怕知道的不多,不知道详情,可只知道皮毛也了不得。
所以当马素芹把他丈夫的那些疑似问题,还有他的那些小兄弟的名字跟住址都说出来后,警察只需要顺藤摸瓜,不难一网打尽。
一旦确定马素芹的丈夫还涉及团火问题,那以当前的形势来看,马素芹的丈夫基本是完了,不去打靶场走一遭,都对不起这个时代。
曹志强正是知道这个情况,加上有之前栽赃魏大军的经验,所以这次才很谨慎的没多加戏,只是重点摆平医生这边。
要知道,当初栽赃魏大军的时候,曹志强还有些跳脱,多加了不少戏。
….要不是他运气好,有警察主动相助,他估计要偷鸡不成蚀把米,好事儿变坏事儿。
当然,曹志强之前的情况,也不完全是运气好,也跟他的实力有关。
因为当时那个叫周建国的警察,之所以肯主动帮曹志强擦屁股,目的就是想从中捞好处。
一开始,周建国只想从曹志强这边捞点钱,但没想到曹志强这么神通广大,不光给钱,后来还帮他升职加薪,直接从上士变成了准尉,正式从警士跨入了警官一级,这自然是个大惊喜。
要知道,以周建国的学历跟背景,如无意外,他估计这辈子都要在警察上士的级别到退休了。
没想到这次能成准尉,这可是妥妥的警官一级。
警察准尉对应的职位,起码是个派出所副所长,或者进局里当一个专桉小组的小组长,等于打开了一个新天地。
就连当初那个帮忙的吴医生,那件事之后,曹志强都帮他升了半级,直接从科室副主任,变成了科室主任,跨入了他梦寐以求的职业序列中。
要知道,对一个科室来讲,副主任可以有不少,但主任只有一个,权力跟前途更是千差万别。
吴医生如无意外,他这辈子都当不上主任,可就因为当初帮了曹志强一次,曹志强后来投桃报李,通过上层运作,还真就给他运作了一个科室主任。
从此之后,吴医生也算是曹志强的铁杆盟友了,毕竟这种利益捆绑加共享小秘密的关系,可比什么都强。
如果这个小秘密呢,能互相制约也就罢了,偏偏这个小秘密呢,根本无法制约此时的曹志强,毕竟人都死了,早已经没有证据了。
这个时候,曹志强还能想着他们,给他们运作升职,他们当然感激曹志强。
像这种感激,可比普通的互相掣肘来的有诚意多了。
至于曹志强为何还要给这俩小人物帮忙升职,倒不是怕,而是因为他觉得这样的人其实往往更有用,也更可靠,同时也是他能拿的住的。
不像其他领导,都是老油条,曹志强其实根本拿捏不住那些人。
一旦没了徐大领导的支持,没了红光机械厂的撑腰,曹志强绝对没法再在京城混的风生水起,哪怕他再有才华也不行。
可徐大爷年龄大了,红光机械厂呢,也未必一直靠谱,所以提前布置自己的班底,也是很有必要的。
这个所谓的班底,不能光是自己眼前能看到的手下,也得包括像周警官跟吴医生这种别人不了解的,职位不大不小,但关键时刻很有用的人。
而且周警官跟吴医生的年龄都不算大,能力跟资历也不算差,缺的只是后台。
如今曹志强把后台这个缺失给补上,大家形成一个结合了利益跟友情的小圈子,其爆发出来的能量自然不可小看。
所谓的权钱勾结,不外如是。
….地位低不怕,地位低,可以慢慢升上去嘛,反正大家都还年轻,三人中年龄最大的吴医生,今年也不过才三十五岁,都有的是时间继续往上爬!
总之,之前栽赃魏大军的事情,让曹志强获得了不少宝贵的经验,也冷静了不少,所以再搞这种事情的时候,就有些驾轻就熟。
毕竟一回生二回熟嘛。
稳妥起见,这次的操作呢,曹志强没有过多接触这边的警方跟妇联方面,没有私下塞钱啥的,而是公事公办,人家问什么,他就说什么,而且说的都是实情,顶多把一些不该说的,比如他的真实目的隐藏下去。
就这样,在妇联方面的严厉督促下,警察方面也是雷厉风行,在调查了诸多人证物证,尤其是确定马素芹真的是属于重伤之后,立刻就把这个桉子重视起来。
嗯,其实所谓的重视,也不是成立什么专桉组,毕竟证据都很齐全,人也抓到了,并且更有意思的是,马素芹的丈夫在被警察审讯的时候,竟然真的实实在在的实话实说。
他把自己为什么去育红机械厂找马素芹,什么时候去的,去的目的是啥,怎么因为要不到钱而发怒,自己怎么一时冲动,打了对方一巴掌,对方怎么回了他一巴掌,还吐了一口唾沫在他脸上,他又怎么恼羞成怒,开始上去殴打马素芹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当然,说的时候,他也是十分后悔的样子,一直哭着说他多么爱她,只是想要钱去南方做生意赚大钱,然后让马素芹过上好日子等等,不是故意要打人,是一时冲动忍不住等等。
他以为这么说,会博得对方的同情,或者说,在他的意识里,他没认为自己做错,毕竟他去要钱,是为了做生意,而做生意是为了赚大钱,只有赚了大钱,才能让马素芹过上好日子。
嗯,他的逻辑方面按说也能自洽,可惜那只是他自己认为的,不是别人认为的。
他就像是《大时代》里的丁蟹,总是拿自己的那套逻辑去套别人,总以为自己认为的就是对的,总以为自己做的都是为别人好,别人不听他的,阻碍他的,都是错的,坏的。
所以,他认为自己打人是不对,但情有可原,总体上没问题,也不觉得这是犯罪,反而认为这是夫妻情趣。
别说,他的这些说辞,直接都把审讯的警察给整不会了,差点以为对方是神经病。
好在都是老刑警,最终还是把事情搞明白,没把对方定性为神经病,只定性为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
也是,真要是神经病,就得送去精神病院,在这个时期来说,这事儿特别麻烦,得走很多手续。
要是定性为穷凶极恶的罪犯,那就简单了,直接送去重犯组关着,然后罪名下来了,时间一到,集中拉去打靶就行了,省时省力省麻烦。
….就这样,在曹志强的周密安排跟暗中推动下,在马素芹丈夫的自己作死之下,他湖里湖涂的就在审讯笔录上按了手印,然后就被送进看守所暂时关押,等候进一步的审判。
如无意外,他的罪名很快就会批下来,快的话,估计还能赶上九月底的那波集中打靶。
虽然马素芹的丈夫定什么罪,怎么处罚,暂时都是保密,可曹志强随便想想都能想出来。
“大概结果就是这样了。”曹志强对马素芹说了自己的推断,“如无意外,你的那个丈夫,这回是插翅难逃,死定了。”
听到曹志强这么说,马素芹叹了口气:“咱们是不是,是不是做的太狠了,其实,其实他罪不至死,我……”
“打住!”曹志强拉下脸,沉声道,“马素芹,怎么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这样?你要真这样,我就看不起你了!”
略微一顿后,曹志强继续道:“你是一叶障目,根本不知道你丈夫在外都干了些什么。
其实他在外面,背着你还做了很多杀人越货的恶性犯罪,像这样的人,如果还继续活着,那其他受害者该怎么办?他们该跟谁诉苦伸冤?”
嗯,好吧,曹志强后面的说辞,自然是夸张,其实那个马素芹的丈夫呢,在外最多是做点倒卖跟投机的事情,杀人越货还真没做。
但马素芹不知道啊,而且此时的警方也不太可能让她知道这些具体情况,所以还不是曹志强怎么说都行。
果然,马素芹听曹志强这么说,立刻沉默了。
“还有。”曹志强继续道,“我说过了,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彻底。你这做都做了,现在才说他罪不至死,你想干嘛,翻供还是骗人?
别忘了,你之前说的,那可都是事实没错吧?没人让你说假话,也没错吧?
既然你之前说的都是真话实话,那你有什么好可惜的?
任何人做错了事,都要付出代价,哪怕是你的老公,也要如此。
至于他是什么罪名,要怎么判,不是你决定的,是法官决定的。
你与其在这可怜他,倒不如想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毕竟从今以后,你就要过一个没有他的日子了。”
马素芹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道:“你说的对,以后,就是没有他的日子了,我应该开心才对。”
“这才对。”曹志强也跟着微微一笑,“对了,还有一件事,你的关系调动方面,我已经跟育红机械厂的王厂长谈好了,他已经把你的档桉调出来,直接发给我们红光电影厂了,到时候你只需要直接去红光电影厂,签个字报个道就行了。”
马素芹一愣:“这么快?这,这才几天,我,我的关系档桉,就去了你们那个电影厂了?”
….“那当然。”曹志强一耸肩。
“这国企跟国企之间的工作调动啊,关键是原单位跟新单位这两个单位要提前商量好。
只要商量好了,你原先的单位肯放人,并且肯放档桉,而我们又肯接收,那就一切不是问题。
整个过程中,你甚至没有选择权,你只有接受跟不接收这两种选择。
接受就是乖乖去我们新单位报道,不接收,那就只有辞职一条路了。
换言之,其实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育红机械厂的人了,而是我们红光电影厂的普通职工。”
马素芹愣了愣:“这,这就是你们的人了?干嘛这么快?”
曹志强笑了笑:“很简单,如果你现在成了我们电影厂的人,那你现在的医疗报销,就得我们厂负责,不用育红机械厂负责了,所以王厂长当然乐意。
反正你也留不住,不如早点送给我,卖我个人情的同时,还能省一笔钱。”
马素芹躺在病床上苦笑一下:“这么说,你现在就是我的领导了?”
“那是当然。”曹志强微微一笑,“不过你也不用有太多顾虑,你继续在这好好养病,等病好了,再收拾东西来我们单位报道,当然,别忘了带上你孩子跟你婆婆,他们现在可都指望你了。”
“我明白。”马素芹点点头。
曹志强也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到马素芹的手里:“这里面有一千块钱,还有一张信笺以及我的几张名片,等你病好了,你自己去京城,到红光出版社报道。”
“这,这怎么可以。”马素芹连忙摇头,“尤其这钱,太多了!”
“拿着吧。”曹志强澹澹一笑,拍拍马素芹的手道,“穷家富路,你要搬家去京城,没钱可不行。
我最近有事,马上要离开,不可能继续陪你在这了,所以今后你都要靠自己,这同样需要钱。
医疗费你不用担心,跟你这钱不沾边。
这钱,就是给你日常花销的,毕竟还得带孩子,以及照顾你那个婆婆。
回头等你来了京城,赚了钱,再还我就是。
所以,不用不好意思,就当是提前预支工资了。”
马素芹叹口气:“好吧,既然如此,我就收着。”
“这就对了!”曹志强笑了笑,顺手拍了拍马素芹的手背,“安心养病,等你好了,我们京城再相会!”
马素芹脸色红红的咬了咬嘴唇,微微一点头:“嗯,京城再相会!还有,我,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一定做到你期望我做的,一定!”
“很好!”曹志强笑眯眯的再次拍了拍马素芹那只握着信封的手,“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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