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姨，今天你锁门吧！”甄明明一边摘下套袖和围裙一边说，“我早走一会儿。”
“哎，你走吧！我没啥事儿。”于升媳妇说，“我把这屋子再收拾收拾就走。”
“头一批咸菜明天就能拉走了。”甄明明说，“到时候看看销路咋样，要是好的话就给你们开支。”
“哎呀，可不急。”于升媳妇张明兰说，“生产队三个月一开，咱们也那样就行。”
“还是月月开的好。”甄明明笑着说，“家家都不宽裕，一个月一开，大伙儿手头都能松快点儿。”
“明明呀，你可真是个好孩子，我要是能有你这么个孩子，做梦都得笑醒。”张明兰的语气里满是羡慕。
“你家的海民哥和海成哥懂事又能干，我妈还羡慕你呢。”甄明明说着把东西放好走了出去。
眼角的余光看到一个人影飞快地躲到墙后头去了，甄明明不禁摇了摇头，甄明义那个蠢货，他爹妈怎么想着派他出来把风呢？
近半个月来她早都发现了，甄有荣父子探头探脑的。
甄明明只装看不见，实则早就提防上了。
有些人想要作死，你不成全他都不行。
这时候的人们都习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天一黑都回家吃饭了，然后就上炕睡觉。
只有正腊月会串门，平时农忙的时候，晚上就都在家里老老实实睡觉。
而且这个时候村子里除了村部，别的地方都没通电。
为了节省资源，很多人家就着天光吃完饭就不再点灯了。
到了晚上9点多，整个村子都变得静悄悄的。
初九的月亮照着，能见度还可以。
有两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走到了村部。
村部的大门上了锁，可是那人到跟前竟然轻车熟路地把锁打开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尽量不发出声音。
然后就走了进去。
随后来到西厢房，又很顺利地开了锁。
身后那个人影说：“爸，当心门槛子。”
“我知道了，你管好你自己。”前头那个黑影压低了声音，“尽量别说话。”
厢房有点儿黑，这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摸索着。
“爸，咱们把蜡点着了吧，放低点儿，没人看见。”甄明义回头儿把门关上了。
“你用身体挡着点光。”甄有荣说，“加点小心好。”
甄明义把揣来的半截蜡烛点着了，用手和身体挡着，只让他照亮眼前的一小块地方。
甄有荣手里拎着个破兜子，里头不知装的啥，好像还有些重量。
那二十几个咸菜坛子一溜摆在西墙根，上面都封着口。
“从南边开始，”甄有荣说，“你先到这边儿来站着。”
说着他就去解坛子口的麻绳。
“嘿嘿，咱们把死耗子放在咸菜中间。到时候人家发现了，还不得把她抓起来！”甄明义兴奋得两眼放光，“看她还得瑟不！”
“我都听说了，明天他们就把咸菜送到县城去。”甄有荣又去揭蒙在坛子口的白布，“他们现在肯定还做梦呢！”
坛子口露了出来，一股咸香扑鼻而来。
“这东西不能放早了，放早了有臭味儿，他们会察觉的。”甄有荣说，“只能今天晚上放。”
然后他就从破布兜子里拎出一只死耗子。
厢房除了放这些腌菜坛子之外，还有两个大案板，几口超大的缸。
这些缸的高度都在1米5以上，冬天用来腌酸菜的。
有的时候杀了猪也把肉放在里头，可以防止老鼠和黄鼠狼偷肉。
也可以拿来存放粮食。
他们进来之后就直奔这些腌菜坛子了，根本就没去理会那些放在两旁的大缸。
昏暗的光线里，几个人悄无声息地从缸里站起身来。
只要不是特别高大或者特别胖的人，都可以藏身在里头。
甄有荣提着死耗子刚准备往里放，就被一声断喝，给吓得手一哆嗦，把死耗子掉在了地上。
“你们胆子真大，心真黑呀！”支书王友林面沉似水。
甄有荣父子这才发现甄明明等人原来都在这儿。
“支书……那啥……我……你听我说……”甄有荣慌忙将死耗子塞回兜子里，又想藏在身后。
“都这个时候了，还捂着耳朵偷铃的呢！”大队长王凤直接上来从他手里把那个破布兜子夺了过去。
啪叽往地上一扔。
“甄有荣，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支书走上前质问他，“甄明明是你的亲侄女，你们欺负人欺负惯了，不管自己有理没理，都不依不饶的。
她做这事儿不光是为自己，也是为咱村里人。大伙儿都受益的事儿，怎么你就看不得别人好呢？！”
真明明并没有上前他站在众人身后，双手抱肩冷眼旁观着眼前的一切。
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用说，也什么都不用做了。
比她气愤的大有人在，因为这些人在利益上是和自己站在一条线上的。
王友林没有让甄有荣父子再狡辩，下令把他们两个先都抓起来。
“宝东、强子，还有大结实，你们几个把他们俩看住了。等天亮了之后再通知村民，过来开大会。”支书说，“像这样的败类，不好好磕碜磕碜他们，往后说不定还有人有样学样呢！”
“支书，支书，我们错了，求求你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就饶了我们这一回吧！我们以后绝不再犯了。”甄有荣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装腔作势，他痛哭流涕的拉住了王友林，“我说的是真的，我向主席他老人家发誓！”
“你还有脸求情呢？”王友林一把甩开了他，“你好好想想，等天亮了跟大伙儿怎么解释吧！”
而甄名义早就吓尿了，瘫倒在地上起不来。
甄明明跟着王友林走了出来，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明明呀，你回家去吧！放心，这回我非得把他们治服了不可。”王友林说，“这样的害群之马，可不兴惯着。”
“七老爷挺晚的了，你也快回去歇着吧！让燕东哥扶着你。”甄明明乖巧的点点头。
燕东是王友林的孙子，比甄明明大几岁。
甄明明心情不错，他们家的债还完了，该跟甄有荣一家清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