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月光照在路上，像是洒满了盐。
晚风吹动油黄的的树叶，夹着蝉鸣沙沙地响。
洛晓晓和曹敬牵着瘦马，走在前面，方闲不疾不徐的跟着，肩膀上趴着一颗小草。
只是不知为何，这棵小草看起来病恹恹的。
忽然之间，领头的洛晓晓加快脚步，目光一转，看向树林深处得某个方向：“我们得快点。”
就在刚才，她感受到一股煞气，那煞气突如其来，接着转瞬即逝，换做寻常修士，可能根本不会留意。
就连她也不敢确定那是不是敌人，但谨慎些早点离开，总没错。
“怎么？又有人追来了？”曹敬东张西望，牵紧了缰绳，以他的视力，只能看到四下一片漆黑。
“我也不确……”几乎是在洛晓晓开口的瞬间，在她面前，陡然出现一名青衣男子，那青衣男子现身毫无征兆，仿佛是从天边瞬移来的。
随着青衣男子一道出现的，还有锋利的匕首，匕首整体闪着淡蓝色微光，在黑夜中划出一道精致弧线，宛若流星。
多亏洛晓晓反应迅速，在青衣男子现身，匕首挥下的一刹那，本能选择侧身，让匕首刺了个空。
洛晓晓后跳一步，拉开距离，身上灵力运转，进入战斗状态。
对面是道法境，冲自己来的！
要不是她反应快，真让那匕首扎中脖颈，自己恐怕当场就死了，出手如此阴险狠辣，绝对是魔道中人。
回忆着方才那一招，洛晓晓深呼一口气，握紧剑柄。
一个道法境而已，正面交手，能赢。
“果然没那么容易。”偷袭不成，青衣男子也不气恼，轻笑一声，直视洛晓晓。
“确实不容易，想杀我的话，一个人不太够。”洛晓晓一边调整气息，一边拖延时间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不远处的方闲和曹敬。
曹敬私下仍和曹家保持联系，身上有些保命手段，可道法境之间的生死战，凡人还是退让最稳妥。
还有方闲，以及他肩膀上那个刚化形的小妖怪，两个人卷入这种层次的战斗，哪怕只受到一点余波影响，也会死的。
果然，在她说话间，曹敬已经悄无声息的带着方闲往后退了。
“你们这些正道天骄，说话就是傲气。”青衣男子拍了拍手，又有三道不同的身影从四面八方走出：“我承认你有傲气的资本，所以……我选择叫人。”
被包围了。
原本曹敬的脚步越来越快，眼看就要溜走了，可随着这三道身影的浮现，整片天地都被无形气机封锁，寸步难行。
饶是他这两年跟着洛晓晓走南闯北，涨了不少见识，眼下也慌了。
这么大场面，第一次见。
“两个道法境，一个道法巅峰，还有一个……”洛晓晓打量着这几道身影，估算两边的战力差距，最后目光落在一个瘦弱青年身上，瞳孔微缩。
为了杀自己，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她还有压箱底的手段，能带上曹敬一起远遁，但她们跑了，留下来的方闲就得死。
行走江湖，逃跑并不丢人，抛弃才丢人。
何况对方是冲自己来的，方闲只是被卷入的无辜路人。
她洛晓晓修的是入世剑，所谓入世剑，就是要平不平之事。
所以面对这必杀之局，洛晓晓选择……拔剑。
现在转身，即使她今天跑了，此生怕也再无寸进。
……
对峙，两边谁也不急出手。
极静间，忽有一片落叶从枝头飘下，打在白衣青年肩头的小草上，青年伸手将落叶弹去，于是整幅画面由静转动。
远处，树梢上的麻雀受惊，拍打几下翅膀，飞走了。
洛晓晓一剑斩出，袖袍被风吹得绷紧，贴在皮肤上，声音如匹练飞空。
“剑来！”
剑影在空中分裂开，散成四道。
剑气恢弘，遮天蔽日。
天地之大，须臾芥子，面对这四道剑影，青衣男子嘴巴越张越大，身后虽广，却无处可逃。
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
临死前的最后一刻，青衣男子才觉得时间原来这么慢，他的视线越过洛晓晓，投向树下那位执剑女子，至少在他的角度里，那是个女子。
原来，人间还有这样的剑道么。
早知道，就该听掌门的话。
……
蚀骨殿的人死了。
他们有人主攻伐，有人掩气机，有人曾是藏玄。
但他们还是死了。
洛晓晓挥剑的姿势还未收起，她愣在原地，眼神呆滞。
敌人呢？刚刚还在的敌人呢？足足四个道法境呢？
我这一剑，竟有如此威力？
明明自己已经做好以死相搏的准备，心中豪意刚起，战斗就结束了？
不对，不是我。
洛晓晓战战兢兢地回头，方闲手中还握着半截剑柄，上千块剑身碎片流水般散开，被他收入袖中。
难道这就是陆地神仙么？
不愧是陆地神仙，连佩剑都比别人特殊一点点。
“前辈……”洛晓晓干巴巴的开口，语气生涩。
“别叫我前辈。”方闲收剑的动作很小心，似乎是怕吵醒了肩上的妖怪：“容易折寿。”
以前在山上，各种师兄，前辈，甚至还有师姐的称呼听得他头痛，不是喊他铸剑，讲法，就是诸如扫雪，修理房屋之类的琐事。
方闲试着向长老告状，却换来一句轻飘飘的“能者多劳”。
洛晓晓这声前辈，又唤醒他不好的记忆了。
明明两个人差不多年纪，或许方闲还要更小一些。
“那，方掌柜……”洛晓晓调整好心态，行了个礼：“多谢方掌柜出手相救。”
“不用谢，还你的。”听到这声掌柜，方闲面目重新变得柔和，脚下一动，准备上前检查战利品。
他本意是感谢洛晓晓先前仗义出手相救，现在还能引来四个魔道高手主动送人头，可听在洛晓晓耳中，就成了调侃。
洛晓晓拉了拉曹敬，曹敬刚从震撼的情绪里回过神。
“这位前辈，到底是谁？”
他是丞相次子，朝廷的情报一向是最灵通的，所以他在脑海中搜索有没有能对上号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