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事。
书生一直睡到午时才起床。
他昨夜因恐惧辗转难眠,清晨才昏昏沉沉睡去。
顺利活过三天,书生乍喜,不停拍着自己的脸颊。
“仙师?”书生左顾右盼,空荡荡的卧房却只剩下一张方桌与两个马扎。
方桌上有三笼包子。
包子下面压着一张字条:别出门,包子省着点吃,后天晚上来找你。
方闲怕书生饿了。
书生胆子小,读完字条,又看到房间里有吃的,自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仙师不来,天王老子也别想喊他出去。
……
府衙内,方闲在嗑瓜子。
他最近发现衙门比客栈好多了。
衙门能白吃白喝,有瓜果茶水,还可以跟捕快们聊天解闷。
捕快们各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书生还活着?”刘捕快问道。
“活得好好的。”
刘捕快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笑呵呵道:“那算命先生果然是骗人的,我见得多了。”
嘴上这样说,刘捕快却依旧没有动身的意思,反而和方闲一起磕着瓜子。
骗子又怎样?没人来报官,他便懒得动。
优哉游哉,打打瞌睡。
能混一天是一天。
别说他不求上进,眼前这位可是听雪楼的继承人,不一样在衙门闲着?
别家正道翘楚赶着往朝歌凑,他倒好,一坐就是一整天。
不止一整天。
晚上出门睡客栈,方闲第二天又在府衙混吃混喝。
捕快伙食挺好,不愧是官差。
……
“走了。”傍晚,方闲叫醒午睡未醒的夏叶,女孩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掌柜的,今晚还去客栈吗?”
“去书生那看看,别饿死了。”方闲点在夏叶额头上,下一刻,女孩就变了个模样。
方闲自己也是,两个人都化成新面孔,眉目间依稀和那书生有几分相似。
出了衙门,路上买了两笼包子提在手里,方闲来到书生家门。
“哥哥?”方闲站在门口,轻声呼唤。八壹中文網
卧房内,书生猛地一惊。
按照字条上的留言,仙师该来接自己了。
书生打开门,看见的却是两副陌生面孔,不等他开口,方闲就悄悄封住了他的嘴巴。
院内,前日留下的禁制刚好散去,一刻不多,一刻不少。
“哥哥,你此行进京刚考,爹娘放心不下,托我来给你带点吃的。”方闲拍着书生的后背,柔声道。
书生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远方,算命先生眺望此处。
前日,那洞虚妖怪离开后,再也没回来。
出于谨慎,他多等了两日。
现在,是时候动手了。
正巧那书生还有两个正当妙龄的妹妹。
天助我也。
……
书生坐在床上,莫名感到一股寒意。
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中窥伺自己。
可卧房内只有自己与两位仙师。
仙师趴在桌子上,呼吸均匀。
那股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他壮着胆子,低头看向床下。
一片漆黑。
窗外,风声逐渐大了起来。
书生盖紧被子,睁大眼睛,生怕闭目的瞬间错过什么东西。
“汪!”
院内突兀地响起一声狗叫。
但书生明明没有养狗。
他连养活自己都困难。
大门是锁着的。
“听不见听不见。”书生捂着耳朵碎碎念,好像这样能让他安心些似的。
“汪!”
事与愿违,狗叫声再度响起,这次的声音更近了一些。
书生心里发毛。
他攥紧拳头,瞥了一眼桌前的两位仙师,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借着痛感带来的刺激,书生径直跑向窗边,他担心跑得慢了,这点仅剩的勇气就没了。
“汪!”
“砰砰砰!”
狗叫声直接出现在门口,伴随着有节奏的敲门声。
书生站在窗边,僵硬的扭头。
门口是一只老黄狗。
之所以出现敲门声,是因为那只老黄狗像人一样站着,前爪扣在门上。
黄狗似乎有所察觉,偏头看向窗边。
一人一狗,深夜对视。
书生从一只狗脸上看到了近乎“微笑”的表情。
要不是这老黄狗还有一条竖起的尾巴,以及满身黄毛,几乎与活人无异。
黄狗不再看他,接下来便用一只前爪拉开门闩,另一只爪子发力,推开了房门……
书生干脆晕了过去。
恐惧是有上限的,他胆子本来就小。
“哥哥?!”方闲猛然惊醒,直起腰,一眼撞见门口大摇大摆走入的黄狗。
没用灵力,没用兵器,方闲抄起马扎,砸向黄狗。
“掌柜的?”巨大的声响吵醒夏叶。
往常,妖怪女孩醒来时,自家掌柜总是很安静,偶尔还会摸摸她的脑袋。
但这次夏叶看到了方闲从未有过的一面。
自家掌柜在和一只黄狗搏斗,用马扎。
我还没睡醒?女孩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马札砸在黄狗肚子上。
“汪!”黄狗吃痛,维持不住人形,四肢倒地,连滚带爬的跑出门外,消失在夜色里。
……
“书生这就不行了?”算命先生翻个白眼。
还不如两个妹妹。
他没打算立刻杀掉书生,他需要人类的恐惧感。
越多越好,尤其是被折磨到崩溃,死到临头的极限恐惧。
没想到书生这么不顶用,稍微一吓,就晕过去了。
半点反抗的心思都没有。
难不成要另施手段把书生叫起来?
……
正当算命先生考虑喊人时,方闲用马扎抵住门,回头蹲下身子,两只手拍打书生脸颊,一边打一边喊:“哥哥?”
硬生生把书生疼醒了。
“嘶……”书生捂着微微肿起的腮帮,眼眶泛红。
他想念老家了。
还有老家的小倩。
“呜,呜……”书生疼的面目扭曲,偏偏嘴被封住,叫不出来。
憋在心里,痛苦翻倍。
屋漏偏逢连夜雨,门外又传来一阵刺耳的抓挠声。
书生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抬起袖子,哭哭啼啼。
“对不住了。”方闲在心里叹息一声。
救你一命,受点疼不过分吧?
抓挠声更甚,门闩要掉下来了。
这声音方闲听在耳朵里,竟有几分亲切感。
抓挠忽然停止。
方闲用眼角余光观察窗户,只见窄窄的窗户缝里有个小人奋力的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