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奇说道:“这事一闹,想必白掌柜是好些时日都不敢来收取费用了。”
苏掌柜轻笑朝着洛奇道谢:“今日之事,还是多亏了洛先生。”
洛奇摆摆手,说道:“道谢就不必了,白掌柜利人利己,我也看不惯这种人。”
洛奇拾起放在一旁的残次品花瓶,收好之后就打算离开苏掌柜这里,临走前还忠告了一句,“苏掌柜,你有这等手艺开在这偏僻的地方实在是有些屈才了,你幼时能为求学而贩卖作品,如今怎么又不肯将这些出现在世人眼中呢?”
苏掌柜听后低下了头,俊逸的面容出现了诸多的惆怅与自卑,“父亲说我手艺拙劣,上不得台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凡是有价值的东西不是你的评判,也不是你父亲的评判,而是大街上的人来人往。珍宝阁近几年才起,远近闻名,不仅仅只是镇店之宝二十四花神瓶,而是所卖之物都得到了世人的认可。你若不去尝试,又怎知自己的作品在世人的眼里称不称得上佳作,又怎知它的价值与你心中的价值有所不同呢?!”
苏掌柜被洛奇的一番话幡然醒悟,从小就活在父亲批判的他从未去想过这些,每日钻研却从未有一件作品得到好的评价,因为父亲的话早就在他的脑海里生根发芽了,所以每每做出一件作品,很快的就会被他否定掉。
苏掌柜朝洛奇施了一礼,豁然开朗的一笑,那种顿悟都洋溢在了脸上,“多谢洛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只是说了该说的,能够幡然醒悟,还是苏掌柜有过人的天赋。”洛奇说了一些场面话,又扬言道:“白掌柜若是今后再来骚扰,大可告知官府,我相信官府也不是吃闲饭的。”
“谨记,谨记。”苏掌柜笑着答应。
洛奇出了苏掌柜的店铺,刚走没多远,就见到了一个穿的破破烂烂,头发枯燥油亮的人站在角落里盯着她。
洛奇被盯着浑身发麻,顺势看去,竟然是陈醉。
洛奇蹙起眉头,陈醉怎么在这?
莫非是跟踪自己?
陈醉忽然走了过来,洛奇吓了一跳。
他的面部都被散乱的头发遮挡了,只露出那双脏兮兮的眼睛在外面,手里揣着酒坛,步伐不稳,险些好几次都要摔倒。
别说,还真像电影里的丧尸。
“你别走。”陈醉突然开口,说话有些不清不楚,他晃悠悠的拿起酒坛,另一只手在下面接着,酒坛里的酒瞬间倾泻而下。
“哗啦啦——”
酒坛里的酒穿过他的手落在地上,只听酒坛里传来不一样的叮当声,一个接着一个碎银子落在他的手上。
碎银子落尽,陈醉还特地的摇了摇酒坛,又往里面看了看,确认没有银子之后才看向洛奇。
他一伸手,带着酒气味的银子就凑到了洛奇面前。
“陈迷跟着你,我放心。”陈醉醉醺醺的说道。
洛奇沉思了一会,想到周靖康和他的对话,只觉得一阵唏嘘。
天下哪有不爱子女的父母,可如果真的如周靖康所说,那为什么周靖康把陈迷送进烟花之地而不去阻止呢?
“我们谈谈行吗?”洛奇没有接过银子,问道。
陈醉也是没有想到洛奇会这么说,许久了都没有出一声。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洛奇见他不说话,顺势的一把手抓住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他,走到了一个偏僻处。
这里很少有人来,除了地势偏僻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里溺水的人过多,所以人们把这里称为不祥之地。
陈醉看着周围已经枯黄的树木,还有那条波光粼粼的河流,瞬间刺痛了他的眼睛。
“你很熟悉这里?”洛奇看出他的反常,问道。
陈醉双眼含泪,酒似乎在这一刻都清醒了,他发出憎狠的声音,“怎么会不熟悉。”
洛奇见势上杆,“能与我说说吗?”
“你一个外人就别瞎掺合了。”陈醉开口便拒绝道。
“你也不想陈迷一辈子都活在骂名中吧,我看得出,你还是很爱他。”洛奇用陈迷来攻破他心底的防线,从关注到刚才的掏银子,都能看出陈醉对陈迷还是有别一样的感情,即使知道不是自己亲生的。
陈醉忽而沉默了,他低下头,望着在阳光折射而显得波光粼粼的河流,止不住身体的颤抖,嘴里发出咽呜的声音,不难想象他此刻定是倔强的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痛哭出来。
“这里,是他母亲与别人私会的地方,也是她葬身的地方。”
陈醉一说,洛奇有些惊讶,惊讶的不是私会,而是葬身之所。
根据以往的经验来看,肯定是陈迷母亲露出破绽让陈醉跟了过来,撞见与人私会,并未伸张,而是一步步将陈迷母亲推入火坑。
这一招的确是狠,看来陈醉并非街巷所传,脑海里只有赌。
“世人都说我娶了一个美娇娘,谁知这个美娇娘心里惦记着别人,那人也甚是奇怪,把美娇娘当做玩物,可偏偏她就像是着了迷一般,非他不嫁,我不是没给她机会,是她不珍惜,最后人死了,人家照样风生水起,谁还记得她。”
陈醉说这话带着浓烈的恨意,更多的也是不甘,明明自己视她如若珍宝,她却怎么看不见,不明白自己哪点不如。
洛奇又从陈醉这里了解了一些实情,得知与其私会的竟然就是周荃。
这一点令她震惊不已。
陈醉是恨,枕边多年的妻子竟然一直都在给自己带绿帽子,孩子也是别人的,这也能说明了陈醉为什么会性情大变,与之前憨厚的性格截然不同,这是一个男人都接受不了。
“那她是怎么死的?”
陈醉知道洛奇是在问谁,只是含泪看向那缓缓流淌的河流,沉重的深吸了一口,似乎很不愿意回忆起过往。
“我将她囚禁在家中,每日遭人践踏,又将她抵债,她在那群人的手里,来回折磨,最后她疯了,跳河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