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老一只手搭在江凌的胳膊处拉住她，想了想还是低声道
“你确定想好了？此事可没有后悔的余地！”
江凌轻笑了一下，她已经与所有人做了告别，该安抚的也全部安抚了
这样就够了…
“嗯，走吧…”
她跨坐于枣红马之上，伸手一拉，卢老跨坐在她身前，被江凌护在怀里
在江凌面前，他的身躯显得瘦弱而佝偻，江凌挺直脊背，身形高大，气势逼人
颇有几分壮阔豪迈的感觉
卢老轻叹了口气，他虽然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
但他心底里还是害怕，还是舍不得江凌受这份苦
江凌一向是通透坚强的人，从不会抱怨什么
但她越是这样，越是让卢老觉得心底发酸
他垂头坐着，一改往日的笑闹和顽皮，像一个慈祥又絮叨的长辈，在一遍遍的叮嘱她该怎么做
要注意些什么，要小心什么
那些话，来来回回其实说了很多遍，江凌已经烂熟于心，但他还是不停的在念叨
他仿佛一下老了很多，再无之前那个老顽童一般意气风发的模样，像是垂垂老矣，手都止不住的在颤抖
声音也低沉而沙哑，江凌听着于心不忍，故意说道
“小老头，你怕了？”
卢老本能的回嘴
“我怕个屁，又不是我下去…”
“哈哈哈，那不就完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你就说，我要能上来，你给我什么奖励？”
卢老略一沉吟，十分认真的思索
“我老头子从天坛殿走的时候赤条条的一具尸体，除了那根骨针，什么也没带出来”
江凌轻笑了一下
“那就把你那骨针给我吧”
“好，只要你能上来，要老头子剃胡子，刮光头都行…”
江凌被逗的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
走了两天，江凌才远远看到卢老形容的仿若摊开的巨掌一般形状的山峰
隐约有形似手指和手掌的轮廓，山顶上有一层白雪覆盖…
江凌怔怔的看着，心情愈发沉重了一分
卢老感觉到缰绳勒住，马微微停下了脚步，也知道是快到了
不禁低声说道
“是不是快到了？”
江凌故作轻松的笑了笑
“嗯…快了…”
卢老的心底微微打鼓，心跳的声音都因为不安和紧张，显得格外清楚
呼吸也隐隐有些沉重
随着一步步接近，江凌他们沿着山路盘旋而上，到半山腰
前面的地势愈加陡峭难走了一些
骑马显然已经不太现实，她轻巧的一跃下马，轻声道
“前面要步行了，我背你…”
卢老竟然难得的拒绝，沉声道
“不用…我老头子自己走，你保存体力！”
江凌嗤笑一声，淡淡道
“小老头，这点体力，能有什么作用？你别安慰自己了…”
卢老被江凌说的哑然，他自然知道这点体力与江凌即将面临的力量相比
根本连毛毛丝雨都算不上，也不再说话
江凌将他背起，大跨步的朝着山顶走去
她跟着卢老修炼了这么久，身体早就不是之前那种普通人类体力能够比拟的了
甚至比她在野战部队巅峰时期的体力和状态都要好上十倍不止
她一路面不改色，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
她一路走来，与卢老两人均是缄默不语，似乎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该说的话，已经说尽，只剩下心中的愁绪和不安慢慢堆砌
大约走了2个多小时，江凌终于到了山顶
不禁被眼前的景象震惊，雪山耸入云天，逶迤婉蜒，昂首翘尾，披着光彩夺目的鳞甲
万籁俱静，白得虚幻，冷得清醒…
仿佛瑶池玉液，粉色清风，万物都静止成了一幅淡彩的水墨画
那股皑皑不绝一仰难尽的气势，压得人呼吸困难，心寒眸酸
江凌一路朝前走，不远处地脉的石头纹路如杂乱的波浪线条盘错在一起
地势拔地而起，一个类似火山锥形状的山包，矗立在面前
隐约有炙热灼人的气浪顺着空气的流动，微微飘散开来
江凌猛地蹙紧了眉头，这个感觉怎么有点像现代的火山口
她想着，把卢老放在地上，轻声道
“我去看看”
她说罢，朝上爬去，山包不算很高很大，约莫十来米的高度
她站在最顶端一个直径三四米宽的漏斗型洞口，朝下张望
里面深不见底，不断喷薄着热气，火红刺眼的光线照的江凌眼睛微花
不禁转开了目光，以缓和眼睛的不适
洞穴中隐约能听到咕嘟咕嘟气泡声，似是岩浆翻滚的声音
江凌不禁拧眉，外形特征的确有点像火山口
但又与火山岩浆之类的东西不同…
因为没有“臭鸡蛋”一般的难闻气味，不像是硫磺蒸发的味道
反而有点像是沙漠中，阳光炙烤大地和沙粒的味道
她把血脉之力汇聚到眼睛，微微眯起，朝着洞穴内窥视，可还是一无所获
火红闪耀的光芒，只是让她的眼睛微微胀痛
江凌蹲下身体，手掌覆盖在地面，地壳下隐隐有力量涌动
她的掌心温度迅速升高，体内的力量好像受到什么刺激，开始躁动不安的叫嚣着
江凌收回手起身，退了回来
卢老站在原地像是迷路的孩子，有些胆怯和彷徨
只敢微微朝前挪动着步子
江凌走过来扶住他，轻声道
“师父，应该就是这了，血脉之力触碰到火眼的地面，有很强烈的反应…”
卢老微微张口，有些激动的捏着江凌的手，说道
“带我过去…”
山包虽不高，但对卢老来说还是有些难度，江凌干脆还是背着他前行
到了洞口才将他放下，一只手指引着他微微摸在地上
不过片刻，卢老便睁大了双眼喊到
“是这没错！”
江凌微微笑了一下，该来的总会来的
随即把卢老带回到底下平坦的地方，找了一块较大的石头
铺上了一块兽皮毯，让他坐下…
把塞得鼓鼓囊囊的兽皮包裹塞在他脚边，低声叮嘱
“吃的东西都在里面，我都用纸分开包好的，葫芦里有水…”
她不厌其烦的说着，卢老安安静静的听着
事无巨细，安排完关于他的事，最后才说道
“卢老，一般下去多久能上来？”
卢老抿唇说道
“最少3天…最长7天…”
江凌轻笑了一下
“嗯，没事，我的印记有了反应，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
“如果我七天还未上来，你就告诉他们我已经死亡的事实，跟他们一起离开…”
卢老紧紧咬着牙关，两腮微微鼓起，胡子都在轻轻颤动
江凌看着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十分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每一下都无比沉重，发出一声声闷响
“多谢师父的教导，江凌不能陪您到最后了…”
“我走了，您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