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文从兰府回来之后,又失眠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干脆没起床。
左右不饿,不如直接在床上补觉算了。
正辗转反侧之际,洛文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严继刚低低的说话声:“师父一直在睡?”
王鹏说:“公子昨天回来就闷闷不乐,晚饭只吃了一点,然后就去睡了。一直到现在也没起来。”
“难道是生病了?”
“不会,公子昨天还生龙活虎的。只是在兰府没见到兰小姐,估计在生闷气呢。”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小严,出什么事了?”洛文推开院门走了出来。
严继刚一愣:“师父,是我把您给吵醒了?”
他可是特意把声音压得很低的,按理说屋子里的洛文应该听不见才对吧?
洛文一摆手道:“没有,我早醒了,正在院子里看花,听见外面好像有声音就出来看看。”
“原来如此。师父,有件怪事我得跟您说说。”
“来,进屋坐着说。王总管也一起吧。”
三人就进了院内的小客厅。
武大郎也出屋门看了一眼,洛文把他也叫了过去。
一进屋,严继刚眉头紧锁道:“师父,最近出了件怪事,我们的酒丢了。”
洛文吃了一惊:“丢了多少?”
“倒是没有多少,但隔个三五日,就会丢一坛。本来我都没发现,是下面一个叫张三的伙计细心,跟我说的。我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酒确实是丢了。”
洛文一听放下心来:“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丢了多少呢!没事没事,想是谁嘴馋拿走喝了。自己人,不必在意。”
严继刚双眉并未有半点舒展:“师父,您宽厚,伙计们都是知道的。但酒厂的人,没有一个是靠不住的,怎么会偷酒喝?我还特意查了查,绝对不可能是自己人干的。”
洛文说:“我可不是怀疑大家,小严你不要误会,我是说丢得不多,不用在乎,更不要因此太过于苛责兄弟们。”
严继刚又说:“师父,您的意思我懂。如果真是自己人偷喝倒也罢了;但如果不是自己人做的,这事可就太奇怪了,而且特别危险!”
洛文也皱起眉头:“你接着说。”
“酒坊和酒肆周围,不说铁桶一般,但也时刻有人把守。尤其是前一阵子,王总管又多调了一倍的人手过来帮忙,外人是绝对进不来的。如今酒丢了——虽然很少,但能丢一坛,就能丢一批,怎能不追查追查?”
见洛文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严继刚又接着说道:“更可怕的是,如果真的有人潜入咱们酒坊里,偷学了蒸馏的技法,那不就糟了?虽然您当时讲解了好久我才听懂,但这天下的聪明人多得是,谁知道看到我们酒坊内的器具,会不会猜透这酿酒之术?”
王鹏也说:“万一是个高手,潜伏起来很难被发觉,要是有意记下酿造的过程,再对应着这些器具,咱们的秘法还真有泄露出去的可能……”
洛文也意识到事情很严重,起身道:“大郎,去厨房给我拿几个烧饼来,我们现在就去酒坊看看。”
王鹏则说:“不如我去把老张喊来,咱们一起去?”
洛文一想,可不是嘛,咱还有个现成的贼王呢!于是就对王鹏说:“还是你想得周到,一会出门我亲自去说一声。”
不一会,武大郎就拎着一包烧饼回来了。洛文几个人来到正门,张浩辰正在门口坐着呢,看到洛文他们就笑着上来打招呼:“公子这是要出门?我去给您开门。”
洛文道:“老张,我有件事要麻烦你,你收拾收拾,咱们一起走。”
张浩辰笑道:“我老头子没什么好收拾的,这就跟公子走。”
路上,严继刚又把事情对他说了一遍,张浩辰笑着听完,拍了拍胸脯说:“公子放心,是内鬼还是外贼,到那一看便知。”
洛文连声说好,心下大定。
果然专业的事就得找专业的人来做!
几个人直接从后院进了酒坊,那两条蠢萌的黑狗又过来冲洛文摇尾巴,洛文扔了两个烧饼过去,它们就在原地呼哧呼哧啃了起来。
几个人绕到内院,婵娟贡酒就存放在这里。有一部分放在屋里,另外一部分就摆在院内。
因为酒的数量比较多,屋里放不下,所以就堆在外面。这些都是粗装的酒,也不怕风吹日晒,院里又一直有人看守,也不怕丢。
可没想到竟然真的丢了。
张浩辰进屋看了看,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严继刚对他说屋里的酒没见少,丢的就是院子里的。
他点了点头,又四处看了一圈,然后也不知用了什么身法,身子就轻飘飘地飘起来,伏在房顶上。
洛文聚精会神地听着,他的脚搭在房顶瓦片上的一瞬间,不能说毫无声息——还是被洛文听到了一点声音的——但这声音,就像前世抽出一张纸巾想擦嘴,却没拿住,手一抖,纸巾落在地上的声音。
几乎相当于没有声音。
洛文很想把牛顿喊来解释解释这个现象,但他又叫不准这个现象到底归不归牛顿解释。
(牛顿:我这一天可太累了……)
张浩辰查看了一番,又起身直接飘到院外的一颗老杨树上,那杨树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了,树干很粗,反正一个人张开双臂是抱不过来的。
他在树上看了半天,枝叶茂密,看不清身影。过一会又闪身站在院墙上看了看,又跳了出去。没多久又从另一院墙侧跳了进来,直接踩在贡酒山上瞧了瞧,然后回到了洛文的身边。
张浩辰对洛文和王鹏说:“是个高手,但不是老手。墙上、树上、屋顶上都有痕迹。我猜他已经盯了很久了。”
众人当即就感觉事情棘手起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发表看法。
如果是贼,想偷酒,踩两次点也该来偷了。
但只是隔三差五偷一坛,又说是在这边盯了好久,难道真是冲着这酿酒秘技来的?
洛文想了想说:“我觉得不太对。大家想一想,如果是我们自己,有这样好的身法,去别人家的酒坊偷学秘技,我们会偷酒吗?”
张浩辰说:“公子说得有理,如果是我一定不会,这不是打草惊蛇吗?”
严继刚开口道:“但假如他们想看看酒的品相和成分呢?”
洛文说:“这倒是很有可能,但为什么不一次多拿走两坛,而是隔三差五来拿一坛呢?”
严继刚皱着眉点了点头:“这仍然是说不通的。”
几个人到严继刚屋里坐了坐,商量对策。
报官是不用合计了。衙门里的捕快不可能查明白这种案子。凭现有的线索,只能证明是人不是鬼,但连那个人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
加派人手也没有用,来一千个寻常的护院,也抓不住这种高手。
最后只好决定让张浩辰暂时过来帮忙驻防。
他笑着满口答应,还打趣说每天都可以喝酒,是个美差。
洛文稍感安慰,就带着众人回府了。
但他总感觉发生这样的事九成不是好事。
今晚,恐怕又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