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
当年任我行在朱无视手底下败北,很大可能就是因为如此。
有“吸功大法”在身,朱无视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吸星大法”这等垃圾。
“既然如此……”
段天涯紧紧抿起嘴唇,将软剑插入腰带当中,主动后退数步。
算是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他不是不懂见好就收的道理。
虽然依旧还不愿意见到任我行被放走,但是赵长生愿意将“吸星大法”的秘籍交于自己。
可谓做足了礼数。
如果自己不肯答应,接下来可就要见兵刃了。
“很好。”
见场中再无异议,赵长生双手轻拍。
任盈盈吟吟一笑,将布囊中的诸件宝物一一分发给江南四友。
手中拿着琴谱书画,黄钟公几人面色俱是有些复杂。
他们没想到,自己已经选择投身赵长生门下。
就算身家性命也尽归其所有。
四人本来以为自己与这几件宝物绝缘,但是没想到赵长生居然依旧将东西赠与自己。
“公子请。”
接过“广陵散”的琴谱,也来不及多看几眼,叮嘱丁坚与施令威两人小心收起后。
黄钟公一马当先,在前领步,向着自己琴堂走去。
“两位,要不要一并去看个热闹?”
蓝凤凰柳眉轻挑,风情万种地对着上官海棠两人说道。
上官海棠对于说要收了自己,作为赵长生侍婢的蓝凤凰与任盈盈格外警惕提防。
但任我行就在前面,不去看上一眼,终究有些放心不下。
不过思索片刻,段天涯与上官海棠相对点点头。
一人手按软剑,一人挟着精钢花瓣,小心跟在后面,做足了小心。
穿廊过洞,沿着繁密花径,越过森森修竹。一直走到屋前屋后七八株夭矫高挺苍松的石屋之前。
正是黄钟公的琴室。
江南四友当中,就要数他性情最为孤隐,住的位置自然也最偏僻。
黄钟公推开屋门,穿过外室,带着其他人进入内室当中。
只见陈设极为简单陈旧,不过一床一几而已,床上的纱帐,更是已经泛起黄色。
“任老教主这些年来,就是住在这下面。”
黄钟公掀开被褥,露出下面镶有铜环的黝黑铁板。
握住铜环,腕掌发力,向上一提。
不见有什么咯吱声。
只闻到股些许潮湿霉气,一个差不多正好容一人进出的洞口就这么出现在众人面前。
黄钟公率先跃下,黑白子三人紧随其后。
赵长生拢手于袖,带着任盈盈、蓝凤凰悠悠然跟在身后。
足足行了一二百丈,连过四五道门户。
一直到空气稀薄,呼吸不畅,洞中的油灯更是熄灭大半之后,方才到达最后目的地。
段天涯、上官海棠相视而看,背后不由生出冷汗。
随着成是非出道,当年朱无视关押成是非的布置也被他们二人知道。
以古三通天人境界的修为,以及金刚不坏神功的厉害。
被困的九重天牢,也远没有这座地牢来得可怕。
成是非当年还有机会误打误撞闯入第九重天牢当中,得授古三通毕生功力。
但是在这西湖地底的水牢当中。
却是根本进也进不来,出也出不去。
就算插翅也难逃。
“任老先生,咱们黄钟公四兄弟久疏拜候,甚是歉仄,今日特来拜访你来啦!”
黄钟公低欠身子,对着精钢铁门上的方孔朗声说道。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室内一个浓重苍老的嗓音响起,怒声骂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
黄钟公你这老小子,有屁快放,没事就赶紧给我滚蛋!!!”
语句粗鄙,但是中气十足,浑然不像是被囚禁了十来年的老头。
“爹爹!!!”
听到熟悉中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在江湖上表现得令人胆战心惊的圣姑任盈盈情不自禁上前,呼唤道。
“盈盈?!”
任我行声音一惑,既惊且喜,然后携带着疑惑与震怒。
“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南四丑,我女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说到最后,任我行忽然石破破天惊般地发出一声狂啸。
沛然强劲的气劲,无边无际地覆压过来。
今日过来之人,就要数上官海棠、丹青生、秃笔翁等内力最浅。
脑中顿时一阵晕眩,几欲昏倒在地。
便是黄钟公、段天涯、蓝凤凰等人。
耳中鼓膜亦是不由嗡地一下。
然而。
赵长生身形轻动,只见衣衫轻轻摆动。
方才对阵六人围攻时的诡异力场再现,将任我行的啸声悉数化解。
“怪不得你们几个今天居然敢来见我,原来里面还有位高手。
是东方白那奸贼,还是朱铁胆这厮?!”
任我行声音一滞,态度比之前郑重许多。
以他天人境界的修为,在赵长生出手之前的,居然根本未能感应到其存在。
这可委实太过骇人了些。
在任我行生平所见之人当中,也就东方白、朱无视或且有此手段。
提到东方白时,任我行话语中的恨意,浓郁得几乎都要滴出来。
然而说起朱无视时,别看任我行口呼他“朱铁胆”,但是忌惮心悸之意,却是三岁小孩都听得出来。
“原来义父实力居然如此之强?”
段天涯心中略略一愕,在他心中,义父朱无视固然是神明一般的人物。
但曹正淳、无痕公子,尤其三了之首的了结大师。
却也均有与其一战的实力。
但是现在,看到任我行对朱无视如此忌惮。
段天方才意识到,自己对义父的评价,似乎稍低了些。
“不是这样。”
见任我行踩到岔路上,任盈盈急忙开口解释。
“爹,这位是我家公子,今天我能顺利来到这里,全部仰赖长生公子之助。
还有,现在黄钟公几位前辈也已弃暗投明,与女儿一样拜入公子门下,与东方白再与干系!”
任盈盈说得越多,任我行心中就越发疑惑。
他被困西湖湖底已经有十来年时间,只有个聋哑老仆前来送菜送饭,与外界彻底断绝往来。
哪里会听说过赵长生的名号。
但是。
有一点,他听得清清楚楚。
自己唯一的女儿,居然给赵长生做了手下?!
这让任我行如何能忍?!
纵然赵长生显露出来的修为丝毫不在他之下,也是一样!
“铮铮”然,铁链震动的声音响起。
任我行想要挣脱锁链,破门而出,将赵长生格杀当场。
然而。
他十年时间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又怎么可能突然成功。
金属锁链勒入皮肉当中的特别声响传来。
只能听到任我行嗬呼嗬呼喘着粗气的声音,然后山野俚语,污秽不堪的痛骂。
“公子,我爹就是这样。
您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和她计较!”
任盈盈以手扶额,急忙忙给赵长生道歉赔礼。
任我行不懂事,她可知道万万不能让自家公子心生不快。
“无妨,本君侯还不至于和这种人一般见识!”
赵长生摆摆手,也不用黄钟公四人献上的钥匙。
只是并起两指,隔空对着精钢铁门隔空点去。
没有什么金铁交击的尖锐声响传出。
只见一道青色蛇形罡气在铁门上飞快游走。
然后,用困住任我行多年锁链同等材质的钢门,就一瞬裂出纵横交错的数十道裂痕。
繁密如蛛网。
精铁大门无声裂解为上千块,坠落在地。
但这依然还不是终结。
铁门碎块在空中再次碎裂,最终崩解为碎粉,在门口堆积成厚厚一堆铁粉。
将里面的任我行露了出来。
这处地牢深在西湖地底,暗不见天日,长宽不过方圆丈许,极为憋屈。
更不要说四肢还被铁链捆住。
每日所食,也不会是些青菜萝卜豆腐而已的清茶淡饭而已。
听起来极苦,但是对于任我行来说却是一处难得的福地。
让他可以远离繁杂的日月神教中事务,更不用担心被人所害
可以将满腔心思,全部放在武道修为上,所以才能将“吸星大法”当中的弊端缺陷消除完善。
只见他被困多年,长须早已垂至胸前,胡子更是满脸,从鬓角一直延伸到口鼻下颌。
面容虽然瞧之不清,但是头发须眉都是深黑之色,不见半点儿花白。
显然气功精深,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些保持青春的地步。
黑牢当中,不见天日,任我行早已习惯了黑暗。
此时被众人手中蜡烛油灯一照,饶是他修为不俗,也不由本能地闭上眼睛。
一直过了好久才适应过来。
“爹爹……”
见到他,任盈盈拔足上前,拔出手中短剑,对着锁链挥斩开去,想要救他脱困。
铿锵。
火星四溅。
锁链上现出道发丝般的裂口。
任盈盈身为日月神教圣姑,手中短剑自然也不是凡品,而是削铁如泥,切金断玉的宝剑。
以她武道极境的修为使出。
纵然困住任我行的锁链不是寻常精铁,而是混有了异种金属。
但是不过数息时间,捆缚任我行四肢的锁链就被一一断开。
“你是……盈盈?”
这时候,任我行双眼已经逐渐适应了油灯光亮。
看着任盈盈脸孔上,与记忆当中依稀熟悉地眉眼五官。
任我行有些难以确认地说道。
但是很快,他就已经反应过来。
“哈哈,被困在狗窝当中这么多年。
今天老夫脱困,又见到女儿,怎么能够不杀几个人庆祝一番?!”
没有急着与任盈盈共诉父女之情,任我行已经挺身跃出,一掌拍出。
赵长生连带着江南四友,尽数罩在掌力范围当中。
除去女儿任盈盈外,对于任我行而言。
天下无不可杀之人。
就算赵长生将他从黑牢中救出也是一样。
至于看押了他这么多年的江南四友,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任我行当年仗着吸星大法横行天下,也不知吸了多少人内力。
虽然远不及朱无视,但是天下间能够与其抗衡的也没有几个。
在这西湖湖底黑牢当中苦修十年,修为越发精进。
掌劲还未完全赶至,却已经有了排山倒海之势。
尤其狭窄逼仄的石室,更是助长了其掌力。
平心而论,丹青生、上官海棠等,内力也不算弱。
但是在任我行这一掌下,却是几乎无法呼吸。
简直就要当场跪伏下来。
“爹,不要!”
迎着掌风,任盈盈失声惊呼,满是担心。
只不过这担心不是为了赵长生,而是冲着任我行而去。
她可是对自己那位公子的实力再熟悉不过。
任我行如此,可是自找难堪。
万一触怒了赵长生……
这后果,任盈盈不敢想象。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感受着任我行掌力,赵长生有些唏嘘地感慨。
在朱无视、东方白手中接连吃过大亏,被关在西湖湖底这么多年。
看来这份教训,并没有多给任我行些经验长进。
心中想着,赵长生身形不动,袍袖轻拂,亦是提起右手隔空拍了过去。
明明后发,但是赵长生掌力,似乎却要比任我行还要来得更为迅捷强势。
两股掌力撞在一起。
任我行掌罡顿时被撞了个稀巴烂。
而赵长生掌力却反而更为猛烈。
就听“喀嚓”一声,任我行直接倒飞出去。
狠狠撞在身后青光闪闪,同样是精铁打造的墙壁之上。
声音并不多么响亮,格外沉闷。
但是场中众人却是心下清楚。
只是一个照面而已,苦心修行十年,修为大进的任我行。
就已经直接身受重伤。
江南四友、段天涯、上官海棠尽皆倒抽口凉气。
面露不可思议之情。
虽然经过刚才交手,他们已经知道赵长生修为极高。
但是现在,认知却是再一次被打破拔高。
段天涯、上官海棠惊疑不定。
江南四友却是喜大于惊。
赵长生的实力越高,就越证明他们的选择无误。
“公子息怒!”
来不及去查看任我行伤势,任盈盈直接跪倒,抱住赵长生大腿,给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爹求情。
“我爹他是被关了这么多年,神智不清楚了。
绝对没有半点儿冒犯的意思!”
赵长生洒然一笑,正欲提步上前。
忽然……
“叮”的一声,在赵长生脑海中响起。
系统任务永远不会迟到。
“任我行恩将仇报,被你打成重伤。
现在你面临重要选择,应该如何处置他。”
“1.天命王者,威严不受冒犯。
任我行居然胆敢对你出手,必须当场取其性命,让所有人意识到触犯你的后果。
奖励:任我行人物卡。”
“2.恩威并济,方为御下之道。
任我行虽然该死,但是已经受到惩罚。
你在其他人心目中已经建立起不可违抗,不可战胜的形象。
杀了任我行,并不必要,但是应当的惩罚也是必须的。
留下任我行一条性命,但是废其全部武功。
奖励:任我行全套武功卡。”
“3: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任我行论罪当杀,但是他作为日月神教前任教主,乃是对付东方白,分裂日月神教的不二之选。
杀了他,远不如暂时宽免他罪过的成果显著。
奖励:三尸脑神丹(成品+炼制手法+解药);任盈盈全身心跟随。”
…………
翻看着脑海当中的突兀出现的信息提示,赵长生脚步不动,已经出现在任我行身前。
这一次的选择,对于赵长生而言,并不十分难做。
事实上,早在收复任盈盈,甚至与上官婉儿、武曌议定对南疆攻略时,赵长生就已经有了决定。
现在,也不过是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而已。
最后一条,被赵长生直接舍弃。
任我行的武功再高,难道还能高出自己不成。
赵长生救他,可不是真指望他能够在武道较量厮杀当中能够正面杀死东方白。
如果真是那样,日月神教怕是要被直接一统。
如此,并不符合大周利益。
一个分裂,只能在南疆搞风搞雨,无力对外侵略扩张的日月神教。
才是对大周最好的日月神教。
既然只是要借助任我行这个名头,那么他有无武功,自然并不重要。
有了武功,反而更容易滋生野心,不容易掌握。
跟着,对于第一项选择,赵长生则是有些意动。
这算是将任我行身上价值,压榨开发的最为彻底。
能够像青鸟、曹正淳一样,彻底为自己所用。
根本不必担心他背叛。
但是……
唯一有一点不好。
就是赵长生要当着任盈盈的面,亲手宰了任我行。
就算之后再召唤出来,也与现在的任我行有所不同。
刚刚见到十年没见的父亲,对方就被自己主人杀死。
任盈盈心中,绝对不是滋味。
她是婢女,赵长生是主人。
按说不需要过多考虑她的想法。
不过作为大周,乃至天下第一深情。
让女人难过,可不是赵长生的本意。
既然如此……
那就只有一个选择了。
“任我行,你死罪难赦,本君侯本该当场将你宰杀,以儆效尤。
但是看在任盈盈侍候本君侯有功的面子上,大可以给你一条活路。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你胡作非为,滥杀无辜,无非仗着一身武功。
那么今日,本公子便废了你的武功。”
说到这里,赵长生已经优哉游哉踱步行至任我行身前。
右手五指分开,手挥琵琶般,自上向下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