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从游走诸国,靠张嘴求富贵的门客,走到大秦丞相的位子。
自也不是易于之辈。
他可不是什么傻白甜,会轻易相信赵高这个阉人。
尤其李斯可以清楚,赵高乃是执掌整个罗网组织的地下帝王。
毫无保留地相信他,那是当真对自己性命极大不负责。
只有让赵高与胡亥均再没任何退路,才值得李斯赌上一把身家性命。
深夜。
不见任何月色,星星亦是只有寥落几颗。
“赵府令,李相,你们这么晚带我去面见父皇做什么?
他老人家怕是早已经歇下了吧……”
胡亥揉着惺忪双眼,脚步踉踉跄跄地跟在赵高、李斯身后。
一张嘴,就是满口酒气。
东巡路上,他可算是玩得痛快了。
虽然地方终究不如国都咸阳繁华,但是也没有咸阳那些整天盯着自己的文武大臣,在那里唠唠叨叨。
地方的官吏,对自己这个唯一有幸共同巡游的皇子。
那可是极尽巴结之能事,马屁快要拍到天上去了。
不过嘛……
胡亥却还是觉得差了些。
所谓欺男霸女,就是要享受这种高高在上,凌驾于常人之上的快感,才有意思。
今天,他就命令手下从附近抓了些玩具。
就等着大施拳脚呢,结果却被赵高与李斯打断。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位高权重,就连作为公子的胡亥,也不敢张狂。
他可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早就一鞭子直接抽过去了。
“殿下切勿生气!”
赵高放慢步伐,手掌往胡亥肩膀上搭去,顺势渡过去道气机,慢条斯理道。
“等到过了今晚,殿下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天底下再没有一个人可以拦着殿下!”
得了赵高内力相助,胡亥顿觉身子一阵轻快,说不出的轻松。
不过在赵高手掌抽回的时候,胡亥顿觉肩膀忽然一沉,几有千斤之重。
险些跪伏在地。
幸亏这感觉来得快,去得快。
赵高笑眯眯打量着胡亥神情,笑容中很是多了几分不同方才的冷意。
这也算是他给胡亥的一点儿提醒,让这小子不要忘记谁才是掌握情况的那个人。
你是老子弄上去的,同样就能把你拉下来,变得比狗都不如。
就算顺利成为秦皇,也是一样!
胡亥虽然年轻阅历浅,不学无术。
但被赵高这么一弄,身上的酒意消散不少。
本能感觉到现在与之前的气氛,有些古怪的不同。
他还正想着这些,一旁沉默不语了大半路的李斯终于开口,给赵高补充上一句。
“就算是陛下,也不行!”
虽然只是轻飘飘一句,但也已经让胡亥激动起来。
他对这位父皇,可是怕到了骨子里去。
虽然嬴政还是十分溺爱他这个小儿子的,但是胡亥一见到秦皇嬴政,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整个身体都在打摆子,嬴政语气稍一重些,就连句话都说不利索。
现在听李斯说道,就连秦始皇都管不了自己。
胡亥简直要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赵高冲李斯使个眼色,让他看看自己选择没有错吧。
果然是个最适合推到皇位上的傀儡。
三人就在这种气氛当中前进,速度看着不算太快,但委实不算太慢。
一路上,看到他们三个。
行宫当中的宫女太监侍卫等,就直接磕头跪倒,给三人让开道路。
根本不敢质疑身为外臣的李斯,还有公子胡亥。
怎么未经宣旨,大半夜地就跑了过来。
看到这幕,李斯面色微变。
在心中对赵高的评价,还有提防程度,俱都暗暗提高了一个档次。
“看样子,赵高这厮早已将陛下身边渗透掌握。
绝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而是早有图谋!”
李斯正自想着这些,嬴政暂居的宫殿已经出现在三人眼前。
一切都与赵高离开时,没有任何区别。
四周再无一个太监宫女,只有身着黑衣,绣有蜘蛛的罗网刺客。
气机沉凝。
让人不敢喘上一口大气。
这个宫殿,在深夜中,仿佛成了个择人而噬的巨兽大口。
呼啸大风吹过,带来一阵凄厉风声。
“月黑,风高,杀人夜啊!”
李斯心中,没来由地想起这么一句大不吉利的话来。
赵高信手一挥,那些跪了一地的罗网刺客同时起身。
为三人拉开沉重宫门,然后自行退至两边。
动作整齐划一,宛如流水行云,好像排练过上百遍似的。
外面天黑无月,宫殿当中却是被一株株儿臂粗细的大蜡照耀得亮如白昼。
“唔,赵爱卿你又来了?
还有李相……”
听到三人脚步,原本闭目假眯的嬴政猛然睁眼。
视线从赵高、李斯二人身上掠过,最后停在胡亥身上。
嬴政虎目圆瞪,眼中精芒猛然射出,中气十足。
浑然不像是抱病多日,身子虚弱无力的模样。
“还有你这小子,这个时候来这里作甚?”
被嬴政用眼一瞪,本就大气不敢出的胡亥,立刻像鹌鹑一样,躲在了赵高身后。
“父皇,是赵府令,还有李相让我过来的。”
胡亥从赵高身后探出头,颤颤巍巍说道。
不过他的声音过于微弱,很快淹没在灌入殿中的风声之上。
李斯、赵高就要从容许多,他们今天就是来逼宫来得。
自然早就考虑好了一切变化,眼前的嬴政,反应并未超出他们预计。
“启禀陛下。”
李斯前行数步,对着嬴政沉声说道。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沉疴难起,精力大不如前。
还请早做打算,为我大秦万里江山,兆亿百姓指定储君。
胡亥公子性情淑均,忠孝节义无不冠绝诸皇子。
为大秦千秋万代大大计,还请陛下立其为东宫太子!”
赵高袍袖一甩,将藏在自己身后的胡亥送到两人前面来。
“什么……太子……储君……我?!”
胡亥根本不被赵高、李斯两人放在眼中,虽然是打算举荐他继位。
但两人却根本没有就这件事,好生与他商量过。
此时骤然被推出来,胡亥整个人都是傻愣的。
畏惧地朝嬴政方向再去看上一眼,胡亥身心,顿时被无限的震惊与狂喜所填充补满。
是人均有私心野望。
要说胡亥对皇位没啥想法,那是在骗小孩。
只不过他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要说与有二十万蒙家军支持的大哥扶苏竞争。
就算是叛逃到了北元的嬴启,能力都比他这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家伙强出百倍!
但是现在……
胡亥两只眼睛骨碌碌来回转动。
他现在可是有李斯与赵高的鼎力支持。
他们两个,一个人百官之首。
还有一人把持了内宫的大小事务,与大秦印玺。
两人合力,在大秦有什么事情办不成做不到!
烛火被风吹得摇曳不定,殿中忽明忽暗。
照在嬴政阴晴不定的脸上,竟是给人一种莫大的压力感。
“赵高,你偷偷将朕要将皇位传与五子长生的诏书藏了下来。
没有盖印送回咸阳,与长生手中。
是也不是?!”
嬴政闭上眼睛,尽量不去看赵高三人,只是幽幽发问。
以他的阅历,听了李斯的话后,哪里还不明白事情已经到了哪一步。
“五皇子赵长生,这是什么意思?
听人说,那家伙好像是被父皇送进黑冰台了吧?”
胡亥傻呼呼问道。
他比赵长生年纪还要小上几岁,他不过刚刚记事,赵长生就已经被送进了黑冰台。
没打过什么交道。
这些,还是后来嬴启添油加醋说给他听的。
此时突然听到这个名字,胡亥是万万想不到。
不过他再傻,也知道嬴启的名字在大秦是个忌讳,任何人都不该提起,不然非惹嬴政发怒不成!
“陛下应该知道,赵长生那家伙出身卑贱,又一早投入大周,现在更是当上了大周君侯。”
李斯看也不看胡亥一眼,只是继续与秦始皇嬴政讨论。
“他的心到底偏向哪一边,无需多少。
我大秦的老百姓,怕是不会服他罢。”
仿佛现在不是逼宫夺位,而只是场再常见不过的君臣奏对。
“是极!”
赵高阴测测发声。
“如果五殿下他真将大秦视为母国,上回和谈之时,也就不会狮子大开口了!
那可是足足三千万两白银,与十万张我大秦最为精良的劲弩啊!”
嬴政哂笑一声,没有回应,只是用看小丑一样的目光看着赵高。
他这话糊弄糊弄三岁小孩子也就罢了,难道还能说服自己吗。
什么为大秦百姓考虑。
赵高无非是觉得因为赵长生的缘故,阴阳家将罗网生生扯开一条大洞。
再加上黑冰台出身的赵长生,天然与赵高不是同一立场,心中早就把他恨上了而已。
嬴政只是可惜。
赵高居然如此丧心病狂,胆大包天。
本来,嬴政觉得自己还未驾崩,赵高就算再怎么样,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做这种欺天诳地的大逆不道之举。
没想到,自己居然小瞧了他。
当真是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早知如此,就该提前将赵高这个阉奴提前料理了。
但是,嬴政心中却也没有太多懊恼。
赵高想得倒是挺美,扶持胡亥上位做皇帝,将其变成自己操控的傀儡。
但是他太小瞧了自己,也太小瞧了赵长生。
一想到自己那个得意儿子,嬴政嘴也不由绽出笑意。
嬴政如果真的容易妥协屈服,又怎么可能一步步带领秦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自己当年亲政没有多久,就能够将炳国十数年的吕不韦一党彻底铲除。
长生这个孩子可要比他这个父亲还要更为出色。
他能够尽起大周大军,赵高凭什么抵抗!
我嬴政,就算在九泉之下,也拭目以待想要看到这幕。
“不对!”
嬴政脑海当中忽然生出一线灵光,将迷雾击破。
赵高此举,实在太疯狂了些。
就算他担心赵长生上位之后,自己下场悲惨,但也不该如此。
尤其赵高,表现得太过自信了。
“赵高,你身后还有谁?
北元,大明,还是大隋……”
嬴政手掌用力按下,支撑着自己坐起来,死死盯着赵高。
“单凭你一个,不可能有这么大胆量的!”
秦皇这话说出,李斯身子一震,不可思议地向赵高看去。
听起来,赵高并未坦诚相告,还瞒了自己些事情啊!
同时被秦皇、李斯这么盯着,纵然赵高乃是不输天字一等的绝世高手。
脸上神情也是不由一僵,标志性的虚假笑容再也坚持不下去。
“秦皇所说居然是真的!”
观察着这一幕,李斯心中生出惊涛骇浪。
到了此时,他哪里还不清楚,赵高后面果然还另外有一股势力存在。
论脑袋聪明,李斯不会逊色于嬴政。
但是他不在其位,始终是一叶障目,或者说是身在山中。
难以看全真容。
不像赵长生那样,可以直指核心。
“看来我还是小看了你!”
深深看了已是风烛残年的嬴政一眼,赵高缓缓挺直腰杆。
身上气质浑然一变,再看不见那种奉承之色。
随之而来的,是无以伦比的野心霸气。
“不过你还是猜错了!”
赵高前进数步,直接奔至秦皇床榻之前,压低声音道。
“什么北元,大隋,大明!
在我主人的神威之前,根本不堪一击,统统都是土鸡瓦狗。
他才是注定要一统天下九州的天命之人!”
“不是北元,大隋,大明,更不可能是大周。
大怂没有这个实力……”
嬴政音量猛然提高,不可思议地望着赵高。
“你后面的人,乃是……”
“不错!”
赵高大大方方点头,得意洋洋说道。
“我家主人,正是风云皇朝,天下第一大帮,天下会的雄帮主!”
天下会,雄霸!
这个名字一经出口,整个房间的空气似乎都停止流动了。
九州天下,诸国林立。
但基本上还有由皇朝帝国,王朝,番邦,部族等形态统治。
江湖势力再大,终究不是主流。
明面上要遵从各大皇朝的律法规矩。
但是风云皇朝,大不相同!
甚至很难用皇朝来形容它。
虽然里面有着皇城皇室,官府衙门。
但是皇帝属实没有太大权力,更加近似于藩镇割据之地。
每一个个大帮派家族,就是一方诸侯藩镇。
对于皇帝,基本上是鸟也不鸟。
风云皇朝,武风极为浓烈彪悍,与其他皇朝殊为不同。
一言不合,动手决生死,几乎是例行操作。
涌现出来的高手数目之多,修为之强,也是冠绝于九州天下。
是以其他几大皇朝当中的绝顶高手。
在感觉自己已经抵至武道巅峰,在北国进无可进之时。
往往就会选择孤身入风云,凭借一路厮杀死战。
从而试图在生死一线之间,砥砺自己武道,从而做到打破瓶颈。
长此以往,风云皇朝的武风就越发激烈,高手也随之越来越多。
在九州当中的势力排名也就越来越强。
如果不是因为风云皇朝当中,诸多帮派各自为政,并没有拧成股绳的话。
天下绝对不可能如此太平。
一旦有强力人物,将其彻底混元一统。
天下就此乱矣。
至于天下会雄霸,则是这数十年间,最有可能统一风云皇朝之人。
此人仿若有着天命在身。
自从出道之日起,就百战百胜,攻无不克。
一手将天下会发展得足以同传承数百年的无双城并驾齐驱。
成为风云皇朝最强最大的两股势力。
而这些年,无双城已经逐渐落后于雄霸。
雄霸野心之强,天下皆知。
他一占据整个风云皇朝,势必就会对外扩张。
这几乎已经成为天下有识之士的共识。
只是,李斯与嬴政没有想到。
风云皇朝还未彻底一统,雄霸居然早就已经将触手伸了出来。
就连赵高,都被发展成他们的人。
“陛下,李相,既然知道了这些秘密。
你们现在应该知道该当作出什么选择了吧?”
将手摊开,示意二人看向自己掌中的药丸。
赵高得意说道。
“吞下雄帮主他老人家赐下的无上灵药,从此我们共同为天下会大业行事,统一九州天下。
雄帮主决计不会亏待了两位……”
嘴上说着,赵高手掌隔空运力,就要逼迫嬴政与李斯吞下这两颗蛊毒,成为听从雄霸号令的傀儡。
说起来,赵高与天下会搭上关系,也是机缘巧合。
赵高执掌罗网多年,自然也自隐隐发觉到罗网存在的问题。
这个组织,对自己并不是一心一意。
以掩日为首的绝顶刺客,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无非是想把自己与大秦当做工具,实现他们的计划而已。
发现了这些,赵高表面不动声色,继续任用这些人。
但是另一方面,则是悄悄伪装出秦,来到了风云皇朝。
想要从这里招募到一批真正听命自己的高手,用于逐步取代原来罗网刺客。
就是在这次旅程当中,赵高偶然遇到了雄霸。
并且见识了他深不可测的武道修为,与好像要将天地都纳入自己掌中的野心霸气。
从这个时候起,赵高就已经成为天下会,或者说雄霸的走狗。
搅乱大秦,为天下会征服做准备。
就是雄霸交代给赵高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