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的,医生已经下了最后通牒。”简凝一时心情无比沉重,老爷子要走了,最伤心的人除了黛姨,便要数霍司泽了。
而她,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那么难过呢?
镜头切换。
简凝一走,管品芝这边便如桔子所猜,立即拿出手机拨通了黛姨的电话。
结果,无人接听。
管品芝弃而不舍,在她打到第五遍时,终于有人接了。
“喂!”黛姨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嘶哑中充满疲惫。
而心急如焚的管品芝却没有察出异样,她当即便向黛姨控诉了简凝刚才的所做所为。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管品芝迫不及待道:“黛子,你赶紧派人过来接我,我把位置发给你。”
她已经想好了,这次再回禅院,她会把简溪一起带上。到时就把简溪说成是简凝,反正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这话由她这个做妈的说出来,谁也不会怀疑。
到那时,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就不信简凝敢不管她和简溪。
退一万步说,就算简凝真的愤而出国,但只要她还能吃穿不愁且有人侍候的留在禅院继续折磨姜军报仇,到那时简凝在不在,其实已不重要。
可她没想到,她噼哩啪啦说了一大堆,电话那头却一片安静。
“喂喂喂,黛子,黛子,黛子,你怎么不出声,你听不到我的话吗?”管品芝突然感到十分的不安,黛子这没有反应的反应实在太反常了。
“我听到了。”黛姨疲倦的声音,终于再次传来:“管品芝,够了,这一切都够了。他曾经施加在我们身上的痛苦,这段时日,我们已经一一回报,大家扯平了。既然你现在已经离开了禅院,那就这样吧,以后就安安分分的好好度过自己的余生吧!”
“你说什么?”管品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黛子,你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突然觉得够了呢?姜军那个畜生,当初可是折磨了我们好几年啊,而现在,我们只是折磨了他一个月而已。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可能扯平。所以,不够,不够,就是不够!”说到最后,已然变成了歇撕底里的尖叫。
“那你继续吧,可我累了倦了乏了,我要退出这场报复了。”黛姨的声音带着几丝心如死灰的寂灭。
她的他,就要死了,她也即将随着去了,人之将死,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她本来已经不打算接管品芝的电话,可念在这个月两人合作无间的情分上,她最终还是接了,也仁至义尽的劝告过了,可显然没有效果,那她也爱莫能助了。
“不!”管品芝急了,愤怒又惊慌无措,“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说退出就退出。你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了?姜军是我们共同的仇人,他一天不死,我们便一天不收手,我们要亲眼看着他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这是我们当初联手结盟的誓言啊!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半途而废?你不可以,我不允许……”
“老爷子,要走了。”黛姨知道她必须给管品芝一个解释,否则管品芝便会一直纠缠着她不放。
闻言,管品芝未完的话,当即咔在了喉咙里。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黛姨突然变得这般颓废,毫无斗志了。
“好吧,就算老爷子要走了,可你不还得继续活下去么?人活着,不把仇报完,会死不瞑目的,你……”管品芝试图重燃黛姨的斗志。
可她的话还未说完,黛姨已经出声打断:“抱歉,我不能陪你疯了,你,多保重吧!”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其实有的时候,黛姨挺佩服管品芝的,这个女人可以爱到极致也可以恨到极致,这样的人哪怕疯了,人生也痛快了。
可她呢?
这一生都在隐忍。
她的隐忍,从她少女时期被姑姑接来中国,既而不知不觉中暗恋上自己的姑父时开始,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姑姑在世时,她不敢表现出自己的心思,更不敢做出任何违背道德伦理的事,所以,她忍。
姑姑离世后,她以为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不想,被姜军醉酒侵犯。可为了能够继续留在霍家,她忍。
再之后,她怀了,便独自回母国偷偷产女,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这,才是她忍的最最痛苦的一件事。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已年过五十,一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华,都在她隐忍中耗费光了。
回头想想,当真是无比的难过与遗憾啊!
眼泪不知不觉流下来,黛姨伸手,握住病床上老爷子霍天铭枯槁冰冷的手,抚上自己的脸,然后用老爷子霍天铭的手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
“我这辈子,无论有多少遗憾,却独独没有后悔。”黛姨痴痴的看着双目紧闭、呼吸已经十分微弱的老爷子,唇角无比温柔的绽放出一抚不悔的笑。
此生,不悔,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