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王国,江华留守司,月串墩堡附近海域。
“通知舵手,往右打死舵杆,撩手降下半帆,咱们用侧舷的火炮攻击敌军的板屋船队!另外,命令旗手向其他三艘舰船发出旗号,让他们与我舰保持相应距离,待到敌军板屋船队转向,朝咱们这边过来,再依次转向,用侧舷火炮攻击敌舰,注意,不要让板屋船有机会贴上来,与咱们展开近身肉搏战……”旗舰“冒险”号哨船艉楼上,船队副提督林阿水指挥若定,毫不慌张,不仅命旗手向其他船只传达了跟随作战的命令,还下令麾下亲随将自己的姓氏旗升上了主桅,表示自己才是这场海战的指挥官,以期能够吸引高丽人的注意力,给还藏在暗处的单桅纵帆船,八丈蜈蚣船偷袭敌人辅助船队制造机会!
“최원수,그것은해적의기함입니다.그들이우리쪽으로왔습니다.우리가바로올라가서맞붙지않을까요?(崔帅,那是海盗的旗舰,他们朝我们这边过来了,我们是不是马上迎战)?”高丽讨伐军水师最大的一艘板屋船上,浑身甲胄的主帅,吏曹判书崔鸣吉同样手搭凉棚,极目向远方看去,而他的身边,此刻正围满了一群军官,护兵,个个面色凝重,神情紧张,其实也不能怪他们临战心理素质不佳,实在是高丽王国承平多年,军官,士卒一代不如一代,稍微能打的都被抽调到备边司去和女真大汗舒尔哈齐麾下的八旗兵作战了,留在这儿的都是些臭咸鱼烂番薯,能这么快凑齐三千兵马,还得感谢女真人寇边,议政府抽调各地堪用兵马入京拱卫,否则,就以高丽官府做事拖沓,惯于推诿的风格来讲,不花个三五个月,就算太祖太宗显灵了,还想这么快就集齐兵马出战,你这是做梦想屁吃呢!
“네척의판옥선으로나누어과거에응전하여,끌기만하면된다는것을기억하면,다른군함은대장선과함께보조선박과함께바다를호위할것이다(分四艘板屋船过去应战,记住,只要拖住就行,其他战船随大将船一起将辅助船只护送过海)!”
崔鸣吉,字子谦,全州豪族崔氏出身,丙子胡乱时任吏曹判书,是西人党重要成员之一,与此同时,他也是阳明学派在高丽的代表,平素因为恭顺忠心,深得高丽大王李倧的信任!此番受命领军讨伐新冒头的江华岛倭寇,其人并没有盲目自大,直接大军压境与后者开战,而是虚心听从麾下将领的意见稳打稳扎,先建立前进基地,派出大量精锐斥候驱逐,消灭,在芒苏山活动的倭寇尖兵,再修整一晚,让麾下士卒,马匹恢复体力,直到次日清晨,才集结大军乘船渡海,寻找与敌人主力决战的机会!这会儿听到自己麾下将领禀报,崔判书立即举起了手中京城松商馈赠的红毛单筒望远镜,观察起气势汹汹杀来的倭寇船队!
“이것은해적이아니라,해적은어떻게명나라군함처럼조금,그들의보트만봐,이런식으로되지않습니다(这不是倭寇,倭寇不是这个样子的,看他们的船只,怎么有点像明朝的战船)?”然而,就是这么一看,却被他瞧出了其中的不对劲来!崔鸣吉崔判书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脸上挂上了狐疑的神色,倭寇的船他见过,根本就不是这模样,看来看去,倒是有点像大明天朝的船只!而这倭寇里面,若是只有一两条船是明船,倒是没什么,兴许是这帮胆大包天的混蛋劫了大明的海商,抢了人家的船,可全部都是明船,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合着,总不能是倭寇劫了明朝的沿海卫所,从大明天兵手中缴获的的吧,这于情于理也说不通啊,真是奇哉怪也!
“대법관님,적의배가왔습니다.어떻게해야합니까?빨리보여주십시오(判书大人,敌人的船过来了,接下来该如何做,还请您能赶紧做出指示)……”崔鸣吉崔判书在这儿左右想不通,可战事却是半刻也拖延不得!他身边全服武装的副将尹公善见自家主帅突然陷入了沉思,而倭船又气势汹汹的朝己方船队冲来,不由得大急,思索再三后,还是出言打断了前者的沉思!这要是再不做出反应,“倭寇”们的铅弹炮子就快砸到自己头上了!
“해적군함을차단하기위해큰배의절반을보내,다른선박보호보조함대는반시간후,반드시강화도에올라적과싸워야한다(派遣一半大船去挡住倭寇的战船,其他船只保护辅助船队继续前进,半个时辰之后,所有人必须要登上江华岛,与敌人展开战斗)!”耳边蓦然响起副将尹公善的禀报声,高丽大军统帅崔鸣吉终于放下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由远及近的“倭寇”战船身上,眼下与其穷究敌人的真实身份,还不如想想该如何对付他们才是正理!一念至此,在他的指挥下,四艘满载着高丽水军的板屋船很快便在划桨手,舵手的努力下开始转向,目标直指不断北上的“倭寇”船队!
“打旗号,下令海沧船,跟随本舰迎敌,鸟船在一旁游走攻击,咱们一起去会会高丽人的板屋船!”随着桨帆并进,双方之间的距离不断拉近!旗舰行船总管林阿水扶着艉楼的木栏,高声对自己手下的旗军们下达了作战命令。下一刻,在带队甲长,哨长的指挥下,旗军们迅速做好了战斗前的一切准备,他们把甲板上影响作战的东西全部撤下,并在那上面铺上了细细的黄沙,另外还提前准备好了水桶灭火,至于能够帮助他们克敌制胜的火炮,早在发现高丽船只的时候就已经装填完毕,只待距离再近一点,就点燃火绳,给对方来一个狠的!
“总管,所有旗军,火炮皆已就位,随时听候您的命令!”
“很好,望手估算距离,等进入咱们的火炮射程,就给某狠狠的打!”
“总管,距离大概500步(大约800米)!”
“总管,距离缩短到了400步(大约640米)!”
“老大,300步(大约480米)了!”
“林爷,林爷,咱们与高丽人之间的距离只有200步(大约320)了,呃,敌人还在加速,总管大人,敌人还在加速……”
“各炮注意,先给打头的那艘棺材船来两轮齐射,把他们的嚣张气焰给某打掉!”面对越来越近的敌方板屋船船队,林阿水一挥手中雁翎刀,就此下达了开火命令!下一刻,在严四的徒子徒孙们帮助下,“冒险”号船头的一门叶公神铳地字铳,两门大号佛郎机便修整好了高低角度,对着越来越近的板屋船喷出了浓浓的硝烟,以及炙热的炮弹!
“아니,적선이발포되었으니,빨리장소를찾아피하자.(不好,敌船开火了,赶紧找地方躲避一下)!”清晨的江华海峡,淡淡的雾气正在消散,空气也是格外的清新,本来该是寻一二至交好友,乘一叶扁舟,谈天论地,游山玩水的好季节,可现在,宁静祥和的气氛被突然打响的炮火声打断了!高丽板屋船上,几个眼尖的水军老兵痞看到敌船上火光一闪,继而冒出浓浓的白烟,便知事情不妙,一个懒驴打滚,就此闪身躲到了木箱,木桶旁边!果不其然,下一刻,三颗或大或小的炮弹就带着沉闷的破空声,一头扎入了距离板屋船不足二十米的海水中,那激射出的高高水柱直看得一干高丽水兵头皮发麻,外加满脸苍白!
“修整高低,对准敌舰,再放一轮!”然而,更让人震惊的还在后头!在见到首发的三颗炮弹全部打偏后,林阿水林总管立即下令炮手们调整火炮,装填子药,重新给敌船来上一轮齐射!这次,由于距离更近的缘故,哨船船首炮发射的三枚炮弹,终于有一颗擦着板屋船的左舷飞到了板屋船的右舷!而这颗幸运的六斤炮弹,不仅将板屋船的船舷砸出了一个大洞,还把船上密密麻麻的高丽水军放倒了一大片!于是刹那间,当先的那艘板屋船上就响起了一阵哀嚎声,众多或折了手臂,或断了大腿的士兵们捧着自己的伤处开始在甲板上乱滚乱爬,一时间,汩汩流出的鲜血甚至将整个甲板都染得血红血红的,让人看了不禁胆战心惊,外加亟欲呕吐!
“舵手往右打死舵杆,再来几个人到底舱伸出大橹,帮助船只转向,咱们用侧舷炮对付他们!”趁他病,要他命,见第二轮射击就有炮弹击中敌船,“冒险”号上立即响起了一片欢呼声!接下来,在行船总管,航海长,水手长的指挥下,赤阳远征船队旗舰更是临阵转向,将自己满是炮口的侧舷对准了高丽板屋船,而后者,在看到赤阳火炮的威力后,也立即知趣的放弃了与敌比拼火力的念头,只是一味的催促划桨手扳动沉重的大橹,加速向“冒险”号冲来,这帮孙子想用自己拿手的接舷肉搏战打败自己对手,进而完成战场反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