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耽罗,州城,镇守府。
随着康林心腹爱将,郑南生口令的指挥,第一司的旗军们很快便将镇守府团团包围起来!何国才,张仁寿带领本部人马封锁镇守府前后大门,至于其他的角落,就由剩余的四个哨正规旗军负责封锁,他们在镇守府院墙外面,摆上了防御用的鹿角拒马,而那些鹿角拒马后面,则是全副武装的第一司旗军,他们个个枪上膛,刀出鞘,满脸严肃,浑身笔直,俨然一副随时准备找人干仗的模样!
期间,倒是也有一些胆大的书吏,亲兵试图出府质询,郑南生这厮如此兴师动众,究竟意欲何为?但他们很快就被黑洞洞的枪口,以及寒光闪闪的矛尖,给重新逼了回去!第一司那帮正规旗军,非但不向前者解释自己的来意,相反还在他们甲长,哨长们的指挥下,对准那些探头探脑的书吏,亲兵举起了手中的燧发枪!接下来,若是这帮家伙再有什么异动,那他们会毫不犹豫扣动手中步枪的扳机,用炙热的铅弹交于前者该如何做人……
而这,很快就引起了府中书吏和亲兵们的不满!尤其是后者,他们根本就没接到任何部队换防的命令,可眼下郑南生这厮竟然敢无令调兵包围镇守府,分明就是居心叵测,意欲造反!一念及此,亲卫队副管队董继茂立即指挥麾下亲卫荷枪实弹上墙防守,他们甚至被授权,必要的时候可以率先开火镇压那些意图不明的第一司混蛋!毕竟,镇守府是整个赤阳的指挥中枢,若是被一帮心怀异志的叛军攻克,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郑南生,你这厮怎敢枉顾主公对你的深恩厚谊起兵造反,难道你的良心让狗吃了?第一司的兄弟们,咱们吃首领大人的粮,拿首领大人的饷,可不要一时糊涂,听了这厮的鬼话,做下那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
有力的右手按在身旁佛郎机那细长的炮管上,董继茂冒着被下面神射手狙杀的危险,左手中拿着铜制大声公,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若是可以的话,他也不想与昔日的同袍翻脸,毕竟大家在首领大人麾下,同甘共苦,并肩作战了这么长的时间,彼此之间若说是没有半点香火情在,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于是,为了挽救一部分“毫不知情”的第一司旗军,他选择了冒险探头喊话,希望对方听到自己情真意切的劝说后能够幡然醒悟,不要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放屁,董鞑子,老子郑南生誓死效忠首领大人!老子生是赤阳的人,死是赤阳的鬼,如何会做出起兵造反的事情,你莫要血口喷人!还有,老子今日过来是奉了首领大人的命令,带兵清君侧,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把门打开,切莫做什么无谓的抵抗!到时候,枪炮无眼,真动起手来可别伤了咱们之间的和气!”
“信球,你这厮明明是带兵造反,怎么还敢伪作清君侧?来,你且告诉老子,你清得是哪门子的君侧,你想把谁清了?是大总管六爷,大静知县严先生,旌义知县常先生,还是镇守衙门里面的几位经历,断事,吏目大人?老郑,你听兄弟一句劝,赶紧带着你手下的歪瓜裂枣回去,某还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但你若是一意孤行,那就别怪董某手下无情,不念兄弟情分了……”
望着睁眼说瞎话的郑南生,董继茂不禁气不打一处来!娘的,你郑海狗说假话也不打打草稿,自己纵兵包围镇守府,还口口声声说是受了镇守大人钧命要清君侧!且不说镇守府里面的各位大人都是赤阳的股肱之臣,就你一个小小的把总,有何资格到镇守府里来清君侧,是谁给你的底气,合着还真把人家镇抚老爷当成了摆设?就这厮今天的所作所为,若是拿不出个合理的说法来,负责军纪监察的镇抚官绝对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轻则褫夺官职,发配矿场劳动改造,重则斩首示众,抄家灭门牵连妻小!这不是在开玩笑,要知道赤阳新立,最重规矩!旗军校场聚兵这等小事,慢一点都会被责打二十军棍,而情节严重一点的,还有可能会被拖出辕门斩首示众!郑南生今天可是无令调兵,并且围困镇守府,这是什么性质的事件?这是赤裸裸的背叛,以及显而易见的兵变,镇抚官若是再不把他拿下治罪,那赤阳的军令军法岂不是成了一张空文!而赤阳的镇抚官会坐视军令军法成为一纸空文吗,答案是不会!一念及此,董继茂立即从墙头伸出头来开始通过大声公怒骂郑南生!
“娘的,老子说有军令就是有军令,你啰嗦什么!还不念兄弟情分,老子需要你一个剃发汉人念什么兄弟情分!一句话,这门你是开还是不开?”
“不开,信球!有本事你打进来啊,要某打开大门,放你们进来那是小绵羊碰老水牛,想都别想!”
“那好,何国才,你立即带本部人马,给那些王八羔子一点厉害的尝尝……”
“郑南生,你可莫要自误!你道这是哪里,这可是咱们赤阳的最高权力机关!今天你敢率部冲击这里便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你一个人找死可别拖上其他兄弟!好,既然你们铁了心要造反,那就别怪董某不念旧情!弟兄们,待会儿要是这帮乱臣贼子,真的胆敢冲击镇守府,那咱们就用手中的武器狠狠教训他们,让他们见识见识谁才是咱们赤阳最精锐的部队!娘的,老虎不发威这帮兔崽子还真把咱们当成了病猫!所有人听某命令,燧发枪手上前一步,举起你们的步枪对准那些叛军士兵,刀盾手,长矛手护住燧发枪手,莫让叛军士兵太过接近咱们的燧发枪手,炮组调整火炮,对准敌人的方向,只要他们敢上来,就用霰弹好好招待他们……”
“董鞑子,你敢?老子是奉了主公钧命过来公干的,你若是真敢动手,那就是乱命,那就是造反,那就休怪老子对你不客气!弟兄们,亮家伙,教这帮王八羔子看看谁才是赤阳第一精锐!”
郑南生得了首领钧命,要入镇守府控制局面,逮捕一干书吏,亲兵,而董继茂职责在身,要把动机不明的第一司旗军挡在外面,不让他们入内!二者都没有做错,与此同时也都有着自己的道理!但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因为若是再不控制住剑拔弩张的双方,下一刻一场大战就会随时爆发!郑南生,董继茂二人已经红了眼,接下来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压垮他们神经的最后一根弦!于是,为了避免同室操戈情况发生,骑在马上的罗大,罗二两人急忙甩镫下马,手捧康林亲笔所书的手令,来到了双方之间的空地,开始用抑扬顿挫的声音,宣谕赤阳最高领导人的命令!
“怎么样,董鞑子,老子就说是受了主公之命过来公干的吧,你他娘的还不信,现在信了吧!说老子起兵造反,就是你个剃头汉人造反,俺老郑也不会造反!主公给了俺官做,给了俺尊严,还把俺老郑真正当个人看待!俺要是不尽心竭力效忠主公,那不真成了人憎狗嫌的畜生了……”
见双方之间的误会已经解决,郑南生挑衅的看了董继茂一眼,而后举着首领大人赐予的调兵虎符,大摇大摆的进了门洞大开的耽罗镇守府!接下来,在他的指挥下,二百二十四名全副武装的第一司旗军踏着整齐的步伐,开始挨个房间搜人,抓人,他们遇见主动出来配合的书吏还会客气一些,给人留些颜面,但若是碰上缩在房间负隅顽抗的家伙,则会使用暴力破开房门,然后再实施抓捕!至于那些本来会成为抓捕行动最大难题的首领亲卫们,则在董继茂的指挥下,选择第一个放下手中武器,乖乖蹲在地上配合第一司兄弟行事!他们已从郑南生,罗大,罗二几个嘴中听到了一些隐约的信息,知道此次行动的主要对象不是他们!于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想法的他们默默选择了中立,任由那些如狼似虎的第一司旗军闯入各司抓人!
半个时辰后,耽罗镇守府。
“老范,今日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我没有别的要求,唯有一个,就是希望你能尽快撬开那些混蛋的嘴,看看到底有多少王八羔子脏了心,烂了肺,敢从弟兄们身上吸血,敢在老子身上赚便宜……”
闻听郑南生,罗大,罗二几人已经率军控制住了局面,康林立即命令王堂留在第二司驻地彻查敢于在粮草,军饷上动手的吏员,军官,自己则是带着耽罗知州刘老六,大静知县严晓松,旌义知县常建生,步军总管衙门总管范胡子等一干文武僚属赶回了自己的镇守衙门!一行人刚进第一进院落,正在火头上的康林就怒气冲冲命令千总范胡子组建一个审讯小组,并由这厮亲自担任小组长,立即提审那些隐藏在自己队伍内部的硕鼠,以求能够把这些脏心烂肺的家伙一锅全部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