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薇和洛白从吴山匪手中收复龙游县,百姓们领到救济粮,已经无人去深究,这两人是从哪来的?
城中士族到是有心要问,你们真是州城来的?是哪位州牧派来的?可有任命书?
可在见识到李凌薇的行事作风后,他们不敢问了。
这个女子可是一点也不给士族面子的,管你是颖州陈氏,还是王、谢分支,在她这里与普通百姓一视同仁!
并且她的兵也与众不同,都是到城外粥棚与百姓一同吃饭,从不欺凌百姓。
在得知这支军名为‘民兵’之后,百姓更是由之前见兵皆惧,到见兵皆喜:
“民兵!可不就是我们平民老百姓的兵!”
李凌薇斩了吴老大后,全城发通告,下达几大政令:
第一,全县百姓一视同仁领救济粮。
第二,城外百姓登记在册后,先住流民灾三日,之后安排入城。
另外两县百姓,来到龙游县,便享有本县百姓一样的权力。
第三,征百姓入清扫队,由民兵带队,埋葬死尸,清理河道水源。
征兵入伍,扩大民兵。
第四,重新登记土地,这季粮食归官府所有。
……
第二点是为了防止瘟疫,这大夏天的,之前百姓又都与尸体为伍,水源被污染。
说实话,至今未爆发瘟疫,李凌薇都觉得奇怪。
她已经做好准备,空间里的药物分门分类,只要有瘟情立即取出来使用。
第四点引发士族和富民的强烈不满,官府抢了他们的粮仓,现在又要抢他们这季的粮食。
凭什么?这个李姑娘,比吴山匪还要霸道!
顿时,有士族大家私下密谋,先派人调查李姑娘的来历,再送信到州城。
只要确认此人非官方人员,立即将其打为山匪,能杀则杀,杀不了就撵走!
“一个女人,胆大包天了!
我陈家在龙游县百年基业,流水的县令,铁打的陈家!
她一来先夺我粮,抢我家奴,还想夺我田地!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陈家老家主陈方,声嘶怒骂。
“老爷,已经与吴老大的旧部联络上了,只要您安排妥当,他们愿意听命行事。”
管家小声秘报,说完又匆匆道:
“老爷,小的被分了打扫街区的活,须得赶紧归队。”
陈方的吹胡子瞪眼,却又无可奈何,整个陈家除了幼童,也就他这个老头不用干活。
女人被分了搓麻绳、削竹箭、编芦苇之类的活。
男丁则全部征入清扫队干苦力。
因为那李氏说:
“全城百姓皆饿的面黄饥瘦,就你们这些士族富绅家里的人还有余力,你们不干活,让谁来干?”
就这样,连他才十四岁的孙儿,都被分到清理下水道的活计。
那般污秽,污血和屎尿混淆,臭气熏天。
孙儿干一天,回来吐到深夜,连一口水都喝不下去。
本以为李氏就是趁机要银子,大不了多费些金银,免去一家子的劳作。
没想到的是,他们金银照收,活去不减。
他又生一计,让孙儿装病,没想到民兵上门道:
“城中新规,病人要送到城外集体医治!”
陈方气的仰倒,把孙儿拉去跟那些贱民放一起,就是没病也弄出病来!
可跟眼前这些野蛮粗兵有理也说不清,只能让孙儿蒙着口鼻再去干活。
陈方气急败坏,认定这个不知打哪来的李氏女是个蛮夷之辈!
一点也不懂规矩!
金银收买不了,士族的身份她不认,比武力,她有一群把她话当圣旨一样的精兵。
还能怎么办?此女就像一颗铜豆子,油盐不进。
让他们这些习惯了高高在上,百姓仰视的士族,束手无策。
李凌薇入县衙,让龙游谷的百姓入驻城中,龙游谷成为民兵城外训练营之一。
当那两百妇人,同样束甲拿着弓箭,昂头阔步地走进龙游县城。
再次让满城百姓惊住,李姑娘竟然用女兵!
也让士族再次有了攻击她的话柄,女子束甲当兵,古今皆未有之!简直是胡来!
牝鸡司晨啊!
而李凌薇发出女兵征兵公告,军饷每月一两银子,另有粮、盐、酱菜、衣裳鞋袜等补助。
最重要的一点,正式入民兵的女兵,可自立女户!
女兵的军饷虽然比男兵略少,可这也比普通工坊或是卖身为奴要强太多太多!
顿时那些失去家园的灾民沸腾了,不光是小姑娘小媳妇,连中年妇人也都争先恐后地来报到。
一些正打算卖女儿的父亲,立即撵走人牙子拉女儿来入伍。
一个月一两银子,这可比三、五两银子卖身要高太多了。三个月就能挣够卖身钱!
对于那些失去亲人的孤女来说,最吸引的还是自立女户那一条。
要知道这年头的女子,真的就是依附男人而生。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普通女人是没有权力的。自立女户就不同的,女户享有男人一样的权力。
能买田置业,能出门做营生,能招婿,生了孩子能跟自己姓……
要知道这年头的女人,但凡不靠男人活着,只有那么几条路能走,出家为尼、当道姑、当自梳女……
女户难申请,一些富裕人家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的,也多是走过继子侄这条路,想给女儿立为女户都难。
李凌薇没想到这么多女子愿意入伍,与陶春花笑道:
“你还担忧无人报名呢!
瞧瞧,跟男兵那边比也不差。”
陶春花却不那么乐观:“只怕这些人以为当女兵不用上战场,只是做一些杂事。”
“初级训练和男兵一样的训练法,训练未能过关者退回。
之后按特长分医务兵、后勤兵,精锐才可入民兵。”
李凌薇从空间找出一份‘军医手册’,让陶春花招收大夫,专门训练一支女医务兵出来。
陶春花担忧道:“姑娘,这样一来花费就多了。咱们有那么多银子养这些兵吗?”
这个问题赵刚才问过,李凌薇给出同样的回答:
“放心!咱们没有,有人有啊!
龙游县有钱人还是挺多的,慢慢地,本姑娘会让他们全都把银子送到县衙来。”
白天李凌薇在县衙指挥各部,安置灾民、招兵买马、清理灾区、收集粮草、修理城池……
待统计了完目前龙游县人力,她自己叹道:
“三县加起来,才十万余人!青壮最多两万。这场大洪水,死伤太过惨重啊!”
洛白安慰道:
“已经很好了,在看到满河死尸的时候,我以为三县最多只有几万人!
这两万青壮,可训练出一万精兵来,只是缺马、缺盔甲武器。”
李凌薇眼眸微闪,轻声道:
“你派人找马就行,后两样我在县衙库房找到一批。”
洛白大喜地去库房看,不料越看越心惊,这些铠甲非常眼熟,正是京都皇城护卫军的铠甲。
缨红长枪也一样,甚至还有皇城军的铭文。
这是怎么回事?皇城军的军资怎么会在千里之外的小小龙游县?
能带走这些东西的只有太子和文家,难道文家给了秦林莆,然后秦林莆又藏在这里?
不可能!若真如此,之前吴山匪的人不可能不用的!
猛地,洛白想到一点,公主一路上总能随时拿出必用品。
匕首、食物、手弩……
洛白只觉他似乎快要堪破真相,可他又不敢深思,公主说过,不可多问。
他心中隐隐有种担忧,查清真相后,他与公主,就疏远了。
不能问!公主给的,只管用就是了!管它们从哪来的。
就在这时,他又发现几大包深绿色的衣裳,怪模怪样的,有上衣、裤子、皮带。
军服不像军服,常服也不像常服。
他取一件去问李凌薇:“公主,这是什么衣裳?”
李凌薇轻笑道:“女兵装!我专门为女兵设计,才做出来的。”
当然不可能是才做出来的!是她囤的物资,也不是正规军装,就是高校军训穿的迷彩服。
当时囤一批这种衣裳,也是网友建议,耐磨、耐脏、耐穿、在野外还有掩护作用。
她要是需要自己组一支军队,这种衣裳能当军装穿。
反正便宜,才几十一套,她就多囤一些。
洛白眼眸微闪,竟然一句都没再追问:“我让人送去给陶队长。”
李凌薇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心里早就盘算好,他追问那批铠甲的来历,自己怎么回答。
结果洛白只是深深地看她一眼:“有了这批铠甲武器,一个月就能训练出一支强兵!
公主,往州城的路断了,要不要派人修?如今我们得不到外界的消息,非常被动。”
李凌薇懵了一瞬才道:
“不能修!旁人不认识我,秦林莆是认识的,万一传出去,他猜到我的身份就麻烦了。
先修往南边的路,派人从南边打探消息。
对了,那几个大士族要盯紧了,不能让他们的人出城。”
洛白点头认可,又道:“陈家主已经私下见过王、谢两家的家主。
公主,您不可以身犯险。
其实不用他们真的动手,只要有证据,咱们就能上门抄家。”
李凌薇失笑:“就是我父皇要抄大臣的家,也得证据确凿啊!
几大士族的势力,在龙游盘根错节,咱们能这么快掌控龙游。
是因为杀了为祸一方的吴山匪,再开仓放粮收揽了民心。
可若咱们不讲证据地杀人抄家,只怕百姓心中也会认我们为匪的!
这于长远发展不利,再说,凭他们怎么可能真的伤到我?
放心吧!把这些暗处的毒蛇引出来,龙游就真的让我们牢牢掌控了。”
洛白知道劝不过她,自从公主死而复生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劝住过她。
又能怎么办呢?只能跟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地保护。
李凌薇为了给陈方机会,下午还和洛白一起到城外粥棚处看流民。
受灾三县的百姓,除了自己找来的,她还会派民兵快马敲锣到处通知。
就怕有的灾民不知龙游县已经太平,躲在深山老林,或是藏身地窖。
没有干净的水源和粮食,只能等死。
一连搭的近百个草棚子,每个棚子一口锅灶,两个施粥员。一个是民兵,一个是从流民中选的义工。
就是要百姓自己能监督到食材,看到新城主李姑娘是不糊弄人的。
早晚两顿都是稠粥,早粥加豆,晚粥加菜蔬,有时还是用骨头熬的汤煮的粥。
粥稠的筷子插上都不倒!
这年头是没有中午饭的,都是两顿饭。
不过粥棚中午免费施药茶,防瘟病的,城里城外的百姓都会大中午排队喝一碗。
这粥只免费吃三天,三天后也不要钱,拿竹片工分牌来领工作餐。
工分牌是靠干活来赚的,活按轻重公三大类,轻活工分少,重活工分多。
一个青壮男子做修路、清理河道、埋尸这样的活,赚的工分,能让一家三口都吃上粥。
而一个妇人或老者只能做搓麻绳、捡垃圾这样的轻松工作,赚的工分,也能养活自己。
另外生病者,集体医治,则可以免费吃病号餐。
之前的官府对大灾之后的大疫防治是,病人都拉到一个地方,像圈猪羊一样圈起来。
敢逃者,当场杀死。进了那里,根本没有活路,只是等死而已。
这回听说李姑娘发的新城规,不管大病小病,都要集体医治,医院跟粥棚一样简陋,也是草棚子。
百姓吓到了,哭求别拉他们去等死!他们不是生了疫病,不会传染给旁人的。
直到有治好的人从医院出来,精神抖擞地去干活赚工分,这才相信李城主跟之前的官老爷不一样。
百姓这才心甘情愿跟着民兵进医院,有新的灾民找过来,大家都会主动把人带到医院。
李凌薇和洛白才到城外灾民区,一个接一个的队长过来请示。
“姑娘,熬药茶的大青根、忍冬藤、黄花头都不多了。”
李凌薇盘算着空间里这几样药村的储备量,还很多!逐点头道:
“晚点我派人从县衙仓库取些送来!
将这几样药材加入二等工分行列,多派人去采摘。”
“姑娘,这十人偷偷去河里捞鱼吃,被民兵抓个正着。”
那十个男子顿时跪下求饶:“姑娘别赶我们走!我们再也不敢了!”
李凌薇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未到龙游县之前,打捞那些啃尸鱼吃本城主可以不管。
但是你们既然已经知晓龙游县规,不顾将瘟病带回传染他人的风险,吃这些脏物,绝不可原谅!
按规矩,本城主给你们两条路,一,逐出龙游县!
二,加入苦役队,干苦役三个月赎罪!”
苦役队中都是攻城一战的俘虏,干的是最脏最累的活,吃的也是最差的。
这十人相视一望,都磕头道:“我们愿意加入苦役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