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攻抚州,并非李凌薇一时兴起。
白天余飞龙与许义一战,再到与洛白单挑,甚至把洛白引到城门口,而谢会饶依旧不敢派兵出来接应。
那时李凌薇就知晓,这个谢戏子确实跟赵刚说的一样,属乌龟的,缩在城里不打碎他的龟壳,他是不会露头的。
并且他这个饵也当不好,诱了这么多天,蜀中那边一点消息都没传来,可见秦林莆是完全放弃他了。
邵州莫天寅是李凌薇第二大目标,结果也诱不来。
亏我还特地放了那么多送信的出去,就诱来刘宣一个!
所以,谢戏子如此没用,还留着做什么呢?
今晚就是最好的契机,有了白日一战,谢会饶晚上定会放松警惕。
而龙游军正值士气高昂,攻城设备早就备妥,有许义来援,还有抓到的抚州战俘,审出抚州地势图。
天时地利占尽,趁此机会,一夜攻下抚州,李凌薇很有信心!
“赵刚携旋风炮主攻北城门,吸引敌人。
许大人你守西门,不必攻城,只守着别让人从西门逃脱。
特别是谢会饶,他若逃离,定会从西门逃往蜀中。
洛将军,你带民兵营从南门主攻,这是抚州城区域图,用最快的时间占领州牧府,诛杀谢会饶。
至于东城门,则由我来守。放心,我不会主动攻城,只守着不让人逃脱。”
这个攻城计划是李凌薇早就与洛白商量过的,而洛白提出唯一的要求就是:
“我会杀了谢会饶,但公主你绝对不能进城!”
李凌薇想到上次她和霍非搅翻严州城的事,洛白跟一头惹怒的狼王一样,不过他的火气都发在霍非身上。
把霍非吓的整整一个月见了他都绕着走。
上次是被逼的没办法,这次就不一样了,她也不需要进抚州扫物资,反正最后都是她的。
也不需要去搞破坏,就抚州的兵力和武器,龙游军就是碾压好嘛?
再说,自己可是主帅,也不是攻城的先锋,当然是坐镇城外,稳定军心最好。
所以李凌薇同意了,并且守兵力最虚弱的东门。因为抚州东边的官道一路到底就是海边,谢会饶也不会往这边逃。
很快,一个时辰到了,各路兵马到位,一分为四,李凌薇也带了两台旋风炮到东城门。
她交待赵刚的是,能不用火药就不用火药,火药起到警示的震慑的作用,不在于杀人和毁坏城池。
赵刚拍着胸脯保证:“城主放心,明天这抚州城就是咱们的,自己家哪能狠打!”
洛白再次叮嘱:“城主千万不可涉险。”
李凌薇笑着保证:“我乃一方主帅,岂可随意去杀敌!放心好了,我等着明早你大开城门,迎我进城。”
洛白又叮嘱半夏:“照顾好城主。”
半夏长了一张厌世脸,从来没见她笑过,眉眼清冷,但此刻却闪着刀锋一样的光:
“洛将军放心,城主绝不会离开主帅营一步!”
当李凌薇在东城门外扎好营,才让人带话给余飞龙:“告诉他,今夜攻城,他若愿意降我,我给他十条命。”
士兵疑惑地问:“城主,怎么给他十条命?”
李凌薇笑道:“你给他纸和笔,他自然就懂。”
没一会,士兵拿着空白的纸回来,李凌薇眉一挑,这个余飞龙,也太过固执死板了!
没想到士兵说:“余将军说他不会写字,能不能口述人名?”
李凌薇:……龙游的将领大半是文盲,没想到我这生擒的第一位正统将领,竟然也是文盲!
龙游军,扫盲行动,迫在眉睫且任重道远啊!
无力地挥手:“行!”
士兵这才明白,城主说的十条命,是攻下抚州城后,余飞龙提及的十人,饶其一命。
李凌薇以为余飞龙会写亲友的名字,没想到他写的都是将领的名字。
士兵带话:“余将军说,他归附城主,亲友自然没事。
但这些将领定会在此战中奋勇杀敌,也就是杀咱龙游兵,事后你肯定会将其诛杀,所以,他为这些人求条生路。”
李凌薇笑了:“好!本城主一言即出,他说的这十人,我都会饶其性命!”
李凌薇答应的这么爽快,是因为,余飞龙没说谢会饶的名字。
看来白天的那一战,余飞龙彻底对谢会饶心死了。
当谢会饶的兵马看到龙游军营大动,才要去通知,四方瞭望塔,同时遇到敌袭,皆被弩弓射杀。
待城墙上的士兵巡逻发现,四个城门已经全被龙游军包围。
听到动静的谢会饶不加思索地召集亲兵:“快,去西城门,随我入蜀!”
部下忙道:“抚州城,不守了吗?”
谢会饶急道:“没有援军,李妖女还有那般厉害的火器,部下猛将云集。
连余飞龙都伤不到她分毫,本官拿什么守?先弃城入蜀,与秦将军汇合,再徐徐图之。”
部下心中戚戚,谢会饶的亲眷不在抚州,可以说走就走。但他们的亲人朋友都是抚州人,就这样弃下,怎么能忍心?
他们入伍当兵,为的就是保家卫国,现在国将不国,可家还在啊!
有人大胆提议:“不如跟李氏议和。”
谢会饶立即瞪向他:“你让本官给李妖女俯首?绝无可能!”
李凌薇以为这段时间天天往空间洒传单,没什么成效,抚州的士兵没有反的,百姓也没有想逃的。八壹中文網
却不知,有些改变是潜移默化的,只要给点诱因,就会生根发芽。
而现在,这些抚州士兵心中就生了个小芽,也许,向李氏投降,也不是不可以!
谢会饶知道弃城不可能带走那么多人,并且还要有人为他断后,便只带亲卫和精锐骑兵往西城门去。
其他兵力则去敌人动静最大的北城门和南城门。
此时,北城门外的赵刚正挥着炮旗,用旋风炮攻城门,非常小心地只攻城门和城墙,没打到百姓的房屋。
西城门外,许义看着民兵往城门外埋东西,好奇问道:“这是何物?”
“蒺藜火球,专防骑兵的,谢戏子若从这里逃,就能炸伤战马。”
“说来本官十分好奇,为何你们都称呼谢会饶为戏子?”
那民兵哈哈大笑:“大人你是不知道,我们来抚州第一天,那人登上城楼,唱了好大一会的大戏。
谁也听不懂他在唱什么,又是哭又是叹的,把我们给逗的大笑不止。
赵团长便称他为谢戏子,慢慢就叫开了。”
许义嘴角微抽,谢会饶定是想扰乱龙游军心,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光丢了个大人,还给龙游军添了乐子。
许义又问:“这蒺藜火球有何妙处?我观其甚是微小,这如何伤马?再则,伤到敌人的马,难道伤不到我军的马吗?”
那人忙问:“大人的战马都戴马蹄铁了没有?”
许义笑道:“戴了,没想到两块铁条,就解决了马蹄易伤的千古难题。”
“那就没事,抚州城的马可没戴马蹄铁,这蒺藜火球一炸准伤!”
……
南城门的洛白,攻城也非常顺利,就像他说的,抚州城只有我们何时想打,根本不存在能不能打下来的问题?
弩军和盾牌兵配合,在敌人弓箭射程之外,就解决掉城墙上的敌人。
待新的敌人上来,投弹手上位,抛到城墙上则是炸翻敌人,抛不上去的,也吓坏了敌人。
都缩在下面不上探头,我军撞城门的利器早就不是传统的攻城槌,而是纯铁的大摆锤。
士兵都不需要太靠近城门,避免被城楼上的敌人杀死。
在铁摆锤攻击范围内转动齿轮,那摆锤就跟拆楼一样,几下子就将城门打烂,城墙砸的东一个坑西一个洞。
城楼上的抚州军跟头一次见火药一样,目瞪口呆,手里的枪和弓就像个笑话。
这些东西到底是从哪来的?我们的武器与之一比,跟孩童玩的木刀木剑有何区别?
抚州军感觉这场仗打的,不是比双方将士的勇猛,单纯就是龙游军来秀武器的!
除了摆锤,他们还有组装式的登云梯,跟城墙一样高,下面四个巨大的轮子,推着前进。
上方是个铁的瓮堡,里面只有三、五个士兵,但是不论是用手弩,还是投火药,都是一仍一个准。
城楼上的士兵就成了靶子,而敌人怎么打也伤不到瓮中的人分毫……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抚州兵彻底信了,之前李氏不攻城,根本不是因为没把握。
而是真的像他们抛到城中的纸片上写的,她觉得严州抚州本是兄弟之城,城中人亦是同胞,不忍无情战火伤到百姓。
所以给谢大人一个机会,只要他愿意归附,便不开战。
之前大家都在笑李氏说大话,现在看来,人家说的句句属实啊!
此时他们还不知道,龙游军中那些威力更猛的火器,根本没对他们使用。
未来这些抚州兵成了龙游兵,上战场杀鞑子的时候,才知晚当初李城主打抚州,是真的在放水啊!
此时,李凌薇真的坐镇帐中,听着斥候不时回报另外三个城门处的战况。
半夏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她以为城主会追问几位团长的情况,或者谢会饶有没有逃走之类。
没想到城门问的是:“摆锤转了几圈?几次打破城门的?云梯射程多远?组装最快多长时间?……”
半夏耳朵竖了半天,结果城主问的全是武器的事!不光问,还拿笔记下。
最后把斥候问的无法回答,只能道:“不然属下让他们再攻一次,这回属下定详细记下!”
城主很无奈地叹道:“都攻进城了,算了吧,下次再记!
军工坊的师傅们吵着要上战场,就为看一看实用时的数据与测试有多大差距,看来下一次得带点军工坊的人同来了。”
半夏:……谢戏子实惨!本人当诱饵,抚州城被当成武器测试场地,这仗打的,欺负人啊!
如李凌薇所料的一样,谢会饶是往西城门逃的。可惜没逃多远,就被满地爆开的蒺藜火球伤到战马。
战马痛苦嘶鸣,全部倒下,谢会饶想返回城中,已经来不及,部下皆被许义擒住。
许义是不忍杀谢会饶的,毕竟同在江南道为官多年,谢会饶掌握的抚州比越州大数倍,富裕数十倍。
同为州牧,他却比谢会饶不知矮了多少级!
之前高高在上的谢大人,此时狼狈地倒在地上,许义举起的枪,怎么也刺不下去。
就在这时,洛白赶到,谢会饶本以为洛白带他见李城主,说服他投降,毕竟他的身份在这摆着。
不光是抚州州牧,谢家还是江南道最大的士族之一,李氏不想抚州城乱,就不会杀他。
甚至还会用他来安抚江南道的士族,他活着的价值,更大!
当洛白的长戟刺进他的喉咙时,他脑中最后的念头还是:
“这不可能!他们不会杀我的!”
意识渐渐模糊时,他才想起来,那李氏是山匪出身,所思所想,不能以常人来论。
谢某人悔啊!应该在秦林莆弃城之后,立即也带兵逃进蜀中的,或者在李氏劝降时,假意投降就是了……
可惜,没有后悔药,洛白长戟一拔,谢会饶就这样死在抚州城外。
杀谢会饶,也是洛白和李凌薇早就商量好了的。
抚州城的情况与严州不同,严州经过瘟病、秦林莆弃城、鞑子攻城等等灾难之后。
百姓对于从鞑子手中夺下严州的李凌薇,是感激之情,李城主对他们而言,是求苦求难来的。
而对抚州百姓来说,李城主就是个山匪,跟那鞑子无二,来抢抚州的。
并且抚州城几乎一半土地都被士族瓜分了,百姓也一样,一半都是士族的,据统计,谢家在抚州有八千家奴。
包括佃户、奴隶、护卫、门客、商铺小二等等,他们充斥在各行各业,势力遍布抚州城。
谢会饶不死,这股势力就不会灭,李凌薇想在抚州城改革,其困难是严州的百倍。
所以,与其留下谢会饶,慢慢改革抚州。不如杀了他,彻底从根部解决问题。
若说大夏是个人,士族就是身上长的疮,想用外药慢慢治疗,好的慢,还难断根。
只有忍痛将疮从根部挖了,才能彻底治好!
哪怕抚州城百姓会流血流泪,那也是一时的。
只要他们感受到新政策的好处,自然就会和严州百姓一样认同李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