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李凌薇进入帐篷,再次叮嘱半夏不可让人进来。
而后进空间看洛白,他已经睡熟,也不再出汗。
拔了点滴针,找了一件男式羽绒服,替他穿上,抬起他的手臂穿衣服的时候才发现。
洛白的左臂内侧长了一颗朱砂痣,红的像一滴血。
她不禁用指腹摩擦了两下,睡梦中的洛白轻哼了一声,她忙移开手。
赶紧把他的衣裳穿好,帽子围巾系了。
然后取出真正的雪爬犁,把羽绒被铺成一个窝。
本来想把洛白抱进去,结果,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轻笑一声,将洛白和雪爬犁带出空间,尔后喊霍非和半夏进来。
两人一进来,眼中都闪过惊讶之情。
不过都没多问,半夏是不爱问。
霍非是以为城主来时带的东西。城主有太多奇怪新鲜的东西,这定是作坊生产的新用品,没必要问废话。
三人合力将洛白舒舒服服地抬进被窝里,李凌薇手指轻点,又拿出两个充满电的暖宝宝放进去。
尔后,正式拔营出发。
李凌薇骑着白龙,后面拉着洛白。霍非拉着他的亲卫,许多将士的后后面都拉着伤员。
故而走不快,偏偏又下起了小雪,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整个龙游军的士气出现前所未有的低迷,虽然还未正式与邵州城开战。
但这次双方试探性的一战,已然是龙游军自从成立以来,最惨败的一次!
洛将军身受重伤,霍团长差点被当众斩首,数台旋风炮被弃邵州城外,近千名重伤兵……
上一次龙游军伤员这么多,还是最初在龙游谷中埋伏鞑子。但那时我们的装备武器都不精良,并且结果是胜了。
而这一次,千里行军,抚州一战的大胜,让龙游军士气高涨,所有人,包括李凌薇,都觉得,整个江南道已然在手。
邵州在江南道的舆图上,就是最前端那一个小点点,凭她现在的军力、武器装备,还不手到擒来!
自己太过大意,也生心骄傲了啊!
应该说整个龙游军,都骄傲起来了。觉得天下无哪一支军队是龙游军的对手!
果然,骄兵必败。
幸好,这一败只是前期小规模战役的失败,还未影响大军。
也算给她和龙游军敲个警钟,并不是所有的敌人,都像抚州军一样无能。
要时刻谨记,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对比谢会饶,她确实要看好莫天寅一些,就像她看好余飞龙一样,觉得这个人死了可惜,应该留着一起打鞑子。
可他若如此不识好歹,桀骜不驯,非要与她斗个你死我活,那便不能留其性命!
这样的人,能为我所用,厚䘵留之!不能为我所用,杀之!
若放他逃出江南道,凭他在邵州城的人气,邵州将永远无法真正归依李凌薇。
就像当年的张士诚定都的隆平府,哪怕后来张士诚死了,明朝立国,隆平也一直有叛军,不肯归降朱太祖……
迎着风雪,李凌薇想了许多,还不时下马看洛白的情况。
直待,风雪停,山黛远,月波长。
余飞龙亲自带兵来迎接,她才收敛思绪。
作为一军主帅,绝不可在大军面前露出失落。
别说敌人是小小邵州一城,便是鞑子大军临境,她也要给出我军必胜的信念。
所以,她对余飞龙道:“莫天寅不愿议和,让将士们准备开战!
用我们的火药和长枪,去夺回邵州城!”
余飞龙很是兴奋,其实他是不支持城主派人去议和。
在他看来,娘的,大军都带出来了,不打一仗,不是白跑了?
议和都是没胆子的文官爱干的事!文官还爱送公主去和亲……
文官觉得只要能不打仗,怎么议都成!
可咱是武将啊,这要议和成功了,还要我们这些武将干什么?
并且,他才被李城主重用,正需要一场战斗来证明自己。
所以他难掩激动地痛骂道:“城主放心,莫天寅那老小子就交给我老余!
我定打的他哭爹喊娘,跪到城主脚边!”
李凌薇点头,又命令道:“多派斥候到邵州附近打探军情,有异动立即回报。
把霍团长调查过的,邵州地域县、镇、村、山、河、关卡情报传给斥候。
重启包围战模式,以乡镇包围县城,县城包围州城之势,断邵州城耳目,围邵州成孤城。
邵州西是剑南道,北是淮南道,这两边不需要我们的人去包围。
莫天寅自己断不会放一道口子,给鞑子、蜀中、大丰进攻的机会。
所以,我们只需围住他的东面和南面,两处夹击攻城。”
看着李城主金面具下面仿佛闪着寒光的眼神,余飞龙只觉背上惊起一阵冷汗。
怪不得谢会饶的求援信总送不出去,怪不得龙游军一来,抚州城就与县、镇之前失去联络。
原来是这样啊!在李城主正式打抚州之前,他们已经把抚州区域所有地方都攻下来了。
让抚州成为了座孤城。
李城主,真可怕啊!
谢会饶斗不过她,莫天寅那个莽夫更斗不过她。
莫天寅啊莫天寅,你但凡多打听一点消息,也不该这么惹怒李城主。
余飞龙又想到一点,忙问:“那要是莫天寅逃了呢?凭他的实力,不管是逃到大丰还是蜀中,都极容易。”
李凌薇眼眸一凝,冷笑一声道:“所以,我们要诱他出城,把战场局限在邵州城郊。”
至于怎么诱,余飞龙没再问,因为这个也要李城主来教的话,他这个大将军就是个应声虫了。
城主之令已下,剩下的就由他来想办法。
当然,凭他对莫天寅的了解,不用我军去攻城,他打探到我军的驻营地,肯定会自己带兵来攻!
最多两、三日,我军未出动的话,莫天寅必定会攻来。
余飞龙匆匆去下命令给斥候,李凌薇叫来赵刚:
“给各州团长发急信,监督州牧与邵州或者大丰、蜀中通信的情况。
只要有人想支援邵州,或是引外敌进江南道。
立即实施‘锄奸行动’。只要证据确凿,杀无赦!”
派团长入驻各州城,不光是为了底层基建,助当地开荒田,种新作物,修路,贯通水利……
当地的官员只看到这些团长兢兢业业,一心为当地的繁华做贡献。
当地的百姓见民兵如见亲人,对本地官员只有惧怕。
因为那些官员曾经都跟吸血蝗虫一样,各种苛捐杂税地从他们身上吸取。
哪有李城主派来的民兵好,帮他们干活,教他们种植,开作坊,让他们在农闲时也能赚到钱……
民兵团长们一步步取代了当地官员的威信,同时,也把这些官员监督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除了越州刘宣背信弃义被李凌薇亲手射杀,州牧之位直接由贺团长代职。
其他的州城,团长们很低调,从未表现出想取而代之的意思。
但实则,他们还从李城主这领了一个秘密任务。
那就是,只要这些官员与外界勾结,想反李城主,为祸江南道,立即诛杀!
这个任务,被称为‘锄奸行动’,由陶春花主导。
没办法,时间太短,李凌薇自己培养不了那么多能取而代之的官员。
偏偏这些官员中并非人人都如许义,知晓她的雄心,愿意真心地俯首称臣。
更多的是如刘宣,在等待时机,把她这个‘女匪’出身的城主,赶尽杀绝!
毕竟,这年头没有几个男子,愿意自己的顶头上司是个女人啊!
很快半夏带军医过来给洛白检查,见洛将军躺在李城主的床榻上,脸色丝毫未变。
只是打开衣裳盯着那伤口看了许久,李凌薇即怕冻到洛白,又担心自己的缝合技术有问题,让洛白有内伤。
忙问:“黄大夫,可是伤口有不妥之处?”
黄大夫摇头,脸色却更凝重,李凌薇顿时心惊肉跳,压低声音问:
“有什么问题,你直说。”
不用瞒着家属啊!
结果黄大夫抚摸着蜈蚣伤口问:“这是哪位大夫缝的?
这针线可是咱们军医坊的新品?当真是好东西。
只是这缝合手艺太差!这次随军出征的军医,都是老夫亲点的人。
没想到有滥竽充数之辈,是老夫失职啊!”
李凌薇嘴角微抽:“你是说洛将军的伤没事?”
“伤口缝的丑了些,也算缝好了。
将军脉相平稳,也无失血过多之症,应该明天就能醒来。”
李凌薇长长地松了口气,用很蒙混过关地语气说:“伤口是我缝的。”
黄大夫:“……告辞!”
李凌薇再次给洛白穿好衣裳,见他嘴唇干裂,拿棉签沾水为他擦试,又拿小勺子一点点地给他喂了一些温水。
想想还是喂露水好,忙进空间收集了一些露水,留一些喂洛白。
剩下的让半夏送到伤兵营,随即让霍非安排人马送伤员,去离此地最近的衡州城疗伤。
衡州早先就派了一位团长过去搞基建,军区医院是照着严州建的。
又写信给陶春花、许义和施诚,看样子邵州无法在短时间内拿下,陶春花那边的后勤物资得加急备。
许义的抚州城要用铁腕手断,尽快平定士族内患,为防有人与莫天寅勾结,再生变故。
至于施诚,她未做别的要求,反而鼓励施诚,别为她这边的战斗担忧,只管造船造炮。
打海盗,绘海图,待时机成熟,便杀向海上的岛国。
先占领邻近大丰的几个小岛国,按兵不动,等她号令……
鹏北海,凤朝阳。
施诚和沈亮全力发展海军,李凌薇不管是物质上,给他们最大的支持。
把当着沈秋阳的面画的大饼,一点点地全变成现实。
精神上同样做他们的强大后盾,不管是抚州战还是这次打邵州,李凌薇都没有给施诚一点压力。
没有减少他的军资,没有要台州出物资,虽然施诚一直有自己往严州城送鱼油。
当半夏进来给炉子添炭的时候,李凌薇才惊觉已经半夜了。
估计她在半夏等人眼中,就是个不知疲倦的机器,是铁打的吧!
白天奔袭救洛白,迎着风雪回营地后也未休息,一连串地发号施令。
又熬夜给各州团长写信,看邵州舆图。
半夏一向不多话,现在也忍不住劝道:“城主,该歇了。”
李凌薇点头:“马上就歇。”
半夏看一眼她的床,洛白依旧在昏睡。便提议道:“属下去搬张榻来。”
李凌薇笑着摇头:“不必,我睡洛将军旁边也好照顾她。”
半夏不再多说什么,给炭炉加好炭,又烧一壶热水,这才下去休息。
走出帐篷的时候,她看到城主正在小心翼翼地给洛将军喂温水。
城主依旧戴着面具,身上的铠甲卸了,那股雷厉风行的气质,在这一刻,变得温柔似水。
都说城主行事刚硬,安如磐石。又有谁知,城主也有温柔的时候。
当然,她的温柔,似乎只给了洛将军一人而已……
李凌薇关严帐篷,再次把洛白转移进空间,打抗生素和葡萄糖。
如果他明天依旧未醒,还要加一袋营养液。
她自己饮了一些露水,依旧难消困意,看来这露水的能量也是有限,并不能完全让人不睡觉啊!
她不敢把洛白一人留在这里,又怕外面有人发现两人离奇失踪。
一会出来,一会进去,强撑着熬到洛白的点滴打完。
再把他移出来,这才躺在他睡觉,沉沉睡去。
翌日天一亮,洛白先醒。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很是离奇,先是他的公主被人追杀,他身受重伤,抱着必死的决心拖住敌人,让公主逃。
然后他和公主进一个神奇的地方,那里仙音悦耳,灵药如甘露,他很快就没再感觉到痛苦……
而此刻,他醒来,撑着身体想坐起,结果看到公主躺在枕边。
长发如墨地铺在枕上,有一些还洒在他的胳膊上,痒痒的。
绢眉微皱,身体缩着,似乎睡的很不安稳。
那一瞬间,洛白觉得自己还在梦中。
可他又觉得,即便是在梦中,做这样的梦,对公主也是亵渎。
他忙从床上下来,却发现床上的被子很奇特,身上的衣裳也很奇特。
而他腹部的伤口,竟然跟梦中一样,被人用神奇的针线缝好了。
这到底,是不是梦?
他试探地喊了一声:“公主。”
李凌薇瞬间清醒,从逃亡那日起,她就把赖床戒掉了,一秒清醒,三秒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