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哲猛地抬头看向她:“臣觉得,在大丰北边,有我们不知道的一股势力,正在崛起!
并且,这股势力的首领,时刻关注着南方的战事,特别是江南道的情况。
此人与我们一样,恨鞑子,对大丰和大夏的态度不明。但是只要我们还在扫鞑子,他便不是敌人。”
李凌薇很诧异:“你就凭北方来了一支外敌打那呼邪,以及赵刚及时传鞑子有船的消息给施诚,就猜到这么多?”
季清哲摇头:“并非只有这两件,严州那边送来的大小情报,王上多关注与战事有关的,臣因对严州不了解,所以都会细看一番。
在两个月前,严州往大丰的商队增多,税收也增加不少。
据臣所知,龙游商队去大丰,总是被当地士族和官员剥削,还有匪徒打劫,获利不丰。
只是因为要打探情报,商队才不得不跑大丰。
但这两个月,商队所行非常顺利,不光带回了大量情报,货物也售卖的极为顺利。
臣猜测,就是这个时间段,那个新势力就在暗中维护龙游商队。
另外,商队从大丰带回的货物也变了,就最近一次,竟然带回了极好的棉种。
这良种还是出自高句丽的,要是以前,大丰绝对会严加管控,绝不让大夏得到一粒良种!
但这次,商队带回来了。除了良种,还有人参等珍贵药材。
开始臣以为是大丰有意与王上交好……”说到这里,季清哲别有深意地看李凌薇一眼。
很明显,他所说的这个‘交好’之人,正是宇文牧。
见李凌薇面露厌恶,眼神中闪过恨意。季清哲明白,公主是真的对宇文牧无一丝情谊。
这才放心地接着说:“后来发现,并非如此。宇文牧一直在淮南道,并且就算是他示好,也会更直接一点,更大张旗鼓一些。
不会做这种私底下保护大夏人,庇护龙游商队的事。”
李凌薇点头:“看来此人目前是友非敌,不过他的势力即是在北方,又能在大丰保护龙游商队。
说明此人要么是大丰贵族,要么就是鞑子草原的贵族。
我让在大丰的金燕子调查一番,查一查这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若他愿意与本王合作打鞑子,岂不是更好!”
此时李凌薇还不知道,这个神秘人正是‘已死’多日的洛白。
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施诚灭了鞑子水军的消息第一时间报给本王,也就是说,那呼邪还未得到消息。”
季清哲眼睛一亮,显然和李凌薇的想法不谋而合:“王上准备?”
李凌薇笑了:“你刚才不是让一部分将士驰援邵州吗?那就让那呼邪知道这件事。”
“顺便让他知晓,邵州城被夺,王上准备带大军回邵州!”
两人相视一笑,都假装忘了刚才季清哲想让李凌薇独自逃往蜀中这件事。
当那呼邪派出的斥候军到了茂山,却发现龙游军大乱,那个女王一脸焦急地宣布,立即拔营回邵州。
但为防静州的敌人发觉,留下一部人掩护,茂山的王旗不拔,唱一曲空城让……
那斥候大喜过望,忙回去报给那呼邪。
鞑子将领本先是疑惑,猛地想到一个可能:“可汗,是我军水师得了邵州吗?”
那呼邪也难掩激动:“速派人前去打探清楚!”他疑惑的是,如果水师大胜,为何还没有消息传回?
当前往凌江上打探消息的斥候回报,我军的战船完好无损地驻在邵州码头,就是一个士兵也没在船上。
那呼邪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鞑子勇士都不擅水,能不上船就不上船。
并且,他们的主要目标是攻入邵州,完成目标后,自然不用再回船上。
再次派人到茂山看情况,龙游军的混乱比之前更甚,那女王亲自带大军准备回邵州。
“可汗,不能让他们回邵州!水师才与邵州军大战,万一这女王回去,才得手的邵州城又丢了怎么办?”
那呼邪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眼神一眯,傲然道:“是时候让本王亲自会会这个大夏公主了!”
说完他抽出腰间弯刀:“她的父亲没能成为本王的刀下魂,就让她的血来弥补这个遗憾!
点兵,随本王发兵茂山!”
众将士大喜,终于能痛痛快快地跟这个龙游女王打一场了!现在他们有那么多汉奴,也不怕龙游军的火药。
反正用汉奴的命去消耗就是了,最近这几场仗打的让人极不爽!
我军死伤惨重,而那女王的地盘却越来越大。
这一次,就一并解决掉吧!杀龙游女王,灭大夏国祚!
整个鞑子大营都沸腾起来,这让暗处坦然的莫天寅一行极为不解:“怎么回事?鞑子准备全军攻茂山?
快,传信给王上,这回咱们能偷袭了吧?”
半夏白他一眼,这人脑子里就只有偷袭、偷袭!真不知道怎么当上将军的?
与此同时,一江之隔的准南道,宇文牧也得到消息。
“那呼邪准备率全军攻击龙游营地茂山,只怕这次龙游女王躲不过了。”
宇文牧听了部下的汇报,不禁大喜,是时候该他表现了。
“点兵三万,随孤过凌江,到茂山,驰援太子妃!”
有幕僚喜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此战结束,殿下便能坐拥大夏的半壁江山!
殿下战功赫赫,那宇文苍昱连殿下的一根手指都比不过!”
有人冷笑道:“那个不知打哪里来野小子,本来就比不过殿下的一根头发丝!
皇上怕是也察觉到了这是个假货,才把他打发到漠北严寒之地。
等着吧,要不了多久,根本不用我们动手,这人就悄悄死在漠北了。”
听幕僚七嘴八舌地讨论起宇文苍昱来,宇文牧怒喝一声:“都闭嘴!休在孤面前提起这个人!
下去准备,随孤渡江!”
当宇文牧的战船出现在凌江上面的时候,施诚很快就得到消息。没时间请示李凌薇,并且,李凌薇临走时交待了。
把凌江守好,不许一兵一卒过河。
所以,还请示什么呀?打就对了!
“又来送战船的了!本将军正说这鞑子的战船老旧,这大丰就送新的战船过来了。
将士们,送上门的敌人,应该怎么办?”
众将士大喜道:“诛杀之!”
“人杀了,船留下!”
“邵州水师听令,装武器,登船!绝不放过一兵一卒过凌江!”
……
施诚心里那个开心啊,之前还在为不能陪王上一起作战而遗憾,没想到只是留守,这敌人也一波一波地送上门来!
杀鞑子太过轻松,让龙游水师根本没机会展现实力,希望这大丰水师能厉害一点,能坚持久一些。
那呼邪留下一万骑兵,与那支胡人军对战,胡人军已经死伤过半,一万骑兵完全能将剩下的全部吃下。
而其他将士,则全部随他一起攻茂山。
此时,莫天寅终于得到李凌薇的准信,可以偷袭了!
莫天寅差点就喜极而泣,提着长枪,和扛着三眼铳的女兵们从埋伏的山林中冲了出来。
结果他发现,那呼邪带着大军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并没有走他埋伏的山路。
那一瞬间,莫天寅觉得心肺都要爆炸了!
埋伏了这么多天,计划了这么久的偷袭计划,结果敌人突然转道了!
还有比这更气人的事吗?在他看来,比当年李广在杀匈奴时迷路,还要气愤与无奈。
看着他越吸气越大的鼻孔,半夏将肩上的三眼铳放下,这东西好用是好用,就是太重了。
“莫大将军,现在怎么办?追着鞑子大军的后方杀?还是,接着埋伏?”
莫天寅气道:“还埋伏个屁啊!再埋伏下去,鞑子大军都被王上杀尽,老子就真的成了斥候了!”
秦姝提醒:“是成了女兵,你近来都是跟女兵一起行动的。”
莫天寅瞪她一眼,就在这时,他耳边传来一阵天籁之间。
战场上兵戎相见的铿锵声,还有两军的打杀的呼叫声。
忙上前一看,正是那支胡人军与鞑子死战。
胡人军是准备北逃的,因为他们死伤惨重,再不逃就要全军覆没了。可鞑子追的太紧,根本无法逃脱。
莫天寅一看这阵势,那还等什么啊!上去一起杀鞑子啊!
“还看什么戏啊?扛着你们那三只眼,冲!”
秦姝迟疑:“可这样一来,我们就是在帮胡人军。”一直以来,胡人军就是鞑子的附属,也是汉人的死敌。
莫天寅急道:“管那么多做什么?杀鞑子就对了!”
这一次难得半夏站他这边,扛起武器道:“它叫三眼铳,现在,你就睁大眼睛看看,它有多厉害!”
说完一拉活塞,点燃火线,隔着树林,瞄准一个鞑子,一铳发射,那鞑子胸前闪过一阵黄烟焦土,后退十几步,就此倒地不起。
莫天寅瞪大眼睛:“确实比弩弓厉害,但是,比不上老子的枪!”
说完,嗷嗷叫着提枪冲了出去……
这边莫天寅虽然因为不能杀那呼邪而郁闷,但是留了一万鞑子给他杀,又让他兴奋。
与他相隔不远的凌江上,施诚也很兴奋,因为准备渡江的大丰水师,所用的战船,是大丰最新款最坚固的战船。
大丰的造船业之前是遥遥领先大夏的,也就李凌薇大开金手指,施诚新造的战船才比过大丰。
不过施诚重点打造的海船,能助他到达海盗老巢的先进海船。
对于江上战船,他要学的还很多。现在手上有了从秦林莆处夺的大夏战船,从鞑子处夺的大丰老旧战船。
这看到大丰新式战船,施诚那眼光就像守财奴看到珠宝,采花大盗看到美人,饿死鬼看到满汉全席。
那目光比看情人还温柔,比看母亲还有爱。若是战船上的大丰人看到,定以为这不是敌人,而是他们太子的仰慕者。
“小心点,别打坏了本将军的船!”
又补一句:“我说的不是咱们的战船,是对面的。”
亲卫额上青筋直跳,施将军一向都是冷静的,跟霍将军的跳脱形成鲜明对比。
但是,只要看到战船,立即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时,宇文牧也发现了江面上突然出现的船队。
他一看,这不是大丰的战船吗?还是被他淘汰的那一批。
不禁问左右:“朝廷派人走水路送物资来?”
众人摇头:“没接到消息啊!”
有人眼尖发现:“不对啊,这些老旧船,重新刷过漆卖给鞑子了,怎么会出现在此?不应该去了嘉陵江吗?”
“那船头上站着的也不是鞑子啊?”
突然,有人惊呼:“是大夏人!是龙游军。快看船上的旗,是龙游女王的王旗!”
宇文牧大喜过望,竟然登上船头大喊:“凌薇,是你吗凌薇?”
这时,对面船头缓缓走出一个人,一身银甲白袍,身姿如松,面容冷竣,是个极英俊的男子。
看到这人时宇文牧不禁皱眉,一股醋意升起,凌薇身边都是这样年轻的将领吗?那凌薇与之朝夕相对……
以后这些人,能杀的就杀了,杀不了的,全都打发的远远的,绝不能让其再见到凌薇!
他又喊一声:“你是何人?凌薇公主呢?孤乃大丰太子,凌薇公主的未婚夫,让凌薇出来见孤!”
对面船头上的男子面露厌恶,给的回答是扛起一个粗黑的大圆筒,瞄向宇文牧。
对龙游火药早有耳闻的亲卫,一把拉过宇文牧:“殿下小心!”
随即趴在他身上,就在这时,对面射来一个带着火线的黑圆球,落在船上,随即‘轰隆’一声炸开。
数个大丰士兵被炸的痛苦地跌入江中,宇文牧虽未受伤,可这是第一次近距离感受火药的威力。
这远比与严州遥遥相对的大丰军传来的情报,更具说服力和震慑力。
他只觉耳中嗡嗡作响,久久无法听到声音,船被炸了个大洞,水正在往里渗,亲卫架着他逃向另一艘船。
遥遥地,像是风中传来的声音一样,他听到对面人怒道:“你那狗嘴再敢直呼我王的名字,定将其炸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