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弘看着江口逃命的大丰士兵,心焦不已,正想再发射一轮弩床,掩护他们登船。
不料龙游士兵已经推着一辆巨的的战车追来,上面抬着的赫然是施风炮。
一看到那旋风炮,宇文牧跟见鬼一样大叫:“快开船!秦弘,孤命令你开船!”
岸上的大丰士兵在哀嚎尖叫:“殿下不要丢下我们,等等我们!”
龙游士兵在升起旋风炮,准备回击。
程烈犹豫不决,那些大丰军中有不少是他的相熟之人,他真不忍心弃之不顾。
就在这时,宇文牧一把从他手中夺过令旗,看也不看那些大丰士兵一眼,高喊道:
“开船!撤出舒州!”
战船逆流而下,速度极快,当龙游军的第一炮轰出来的时候,只轰中最后一艘船。
程烈满脸悲痛地看着自己的战船,一点点沉入江底。
再看着舒州江口,上岸三万人,成功逃回船上的不足五千。他熟悉的那些面孔,全都没能上船。
此刻,他是真不想理太子。
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主君!三万人马攻不下舒州城也就罢了,竟然还丢下部下自己逃走!
果然跟大家私底下说的一样,太子擅阴谋,玩诡计厉害,一到阳谋战场上,他就没用了。
这仗打成这样,士兵士气全无,船上的将士看着他丢下部下,哪里还有心为他奋战?
上行下效,都想着逃命喽!
看一眼死气沉沉,满脸惊慌的水师,秦弘真恨不得就这样带着自己的亲信逃走算了。
这时太子的亲卫来唤:“秦将军,太子有请。”
秦弘心中冷笑,现在知道说个‘请’了,之前可是大咧咧喊一声:“太子叫你呢!”
看来太子也意识到,他这个水师将领的重要性。
或者说见识到弩床的威力,亦或是觉得刚才他弃兵自逃的举动失了军心,现在有安抚一下吧?
可惜,秦弘想多了。
此时,宇文牧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中惧意未消,若不是没办法,秦弘觉得他恨不得立即回到京都,躲到东宫中,再不上阵战。
太子他,被龙游的火炮吓破胆了啊!
“秦将军,你也看到了,龙游的火炮和那火铳,咱们根本无法抗衡。”
秦弘急道:“殿下,您也看到了,咱们若能趁敌人开炮之前发动弩床,还是可以消耗他们的战力的。
更何况咱们的战船比龙游多,拼力一战,还是有胜利的可能。”
宇文牧怒了:“只是有可能,就让孤带着这数万将士去赌吗?
秦弘,别忘了是你让孤来夺舒州,说舒州兵力弱,结果呢,三万将士惨死江口。
如今你还不死心吗?”
众将领皆怒视秦弘,七嘴八舌地说着:“我就说回去守庐州,你偏说要江战。
哄得殿下上了船,你还不认罪,还要狡辩!”
“听说秦将军不止一次感叹,想让战船去海上一试,莫不是想去漠北亲王麾下效力,故意害太子损兵折将?”
“说什么改良了战船,加个弩床就叫改良?射出去敌我不分,不少将士就是被你的弩箭射死的。
这弩床怎么跟龙游的火炮比?你这不是故意置殿下于死地吗?”
这不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吗?龙游的旋风炮打出去同样敌我不分呢!
……
秦弘懵了,所以,殿下自己听说龙游女王在此,便非要赶来。
然后自己弃军逃走,自己抢过令旗不顾将士让开船……现在统统变成我的错了吗?
这一顶的帽子扣下来,是想让我去死吗?
他盯着宇文牧,用眼神询间殿下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仗还打不打?
不打就转回庐江,老子自请当一小兵守庐江口总行了吧?
宇文牧轻咳一声:“安静,此战并不全怪秦将军,他也不知道舒州守军有火炮啊。”
秦弘:……这话怎么听着恶心呢?什么叫不全怪老子?压根就不关老子的事啊!
秦弘此时还不知道,有一个专门的词用来形容这种发言,那就是‘绿茶’!
“太子仁厚,可是折损两万多兵力,秦弘不能不罚啊!”
特娘的,两万多兵力是老子坑死的吗?明明是太子自己坑死的!
“秦弘,并非孤不信任你,只是那弩床的威力实难跟旋风炮比。
如果龙游战船上有旋风炮……”
“回殿下,据斥候打探得知,龙游战船上面确实有旋风炮,还不止一个。
甲板上两侧,各有十余个炮台,另外前后各有一个更的的震天雷。”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半晌宇文牧接着说:
“孤欲跟龙游女王议和,诸位放心,孤与公主早有婚约。
她不是不念旧情之人,只要她知晓孤在此,定会前来相见。
现在谁愿意为使臣,前去见公主,说明孤的来意?”
众将领齐齐看向秦弘,而秦弘也才明白太子的打算,原来是想让自己去送死啊!
所以才先把此战战败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呵,公主念旧情?
你派去的使臣她杀的少吗?
“孤允你带两艘船,一艘为使臣,一艘载礼物,送去见公主。你可愿意?”
秦弘咬紧牙关,额上青筋直露,众将领皆将手按在刀柄上,亲卫虎视眈眈,他敢说不愿意,怕是很难活着走出这房间吧?
太子需要一个人背黑锅,来安抚军心,很明显,他们选中了自己。
最终秦弘看着宇文牧道:“臣,领命!”
宇文牧笑了:“很好!来人,备好礼物,送秦将军出发。”
秦弘最后问一句:“殿下准备驻船在何处等消息?”
有将领忙说:“舒州还泊有战船,万一那程烈乘船追来就麻烦了。
末将建议咱们连夜转回庐江,在庐江口等秦将军好消息。”
太子点头:“好!就驻船庐江口。”
秦弘心道,庐江口狭窄,转回庐州又是逆风,行程慢。万一敌人堵在江口炮轰,我军连逃都没处逃。
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不该顺流而下,走水路回帝都吗?
就算前方埋伏的有敌船,我们这么多船,拼死一博,总能冲出去一些。
太子没有博命一战的决心,而是把希望寄托在议和上面,呵呵,真是够‘聪明’的!
秦弘几乎是被软禁起来了,太子说为使不可着铠甲,佩兵器,否则是对公主不敬,被视为敌不肯面见。
便令人给他卸甲,除兵器,当夜就让他带着两百亲兵,独宿一船,准备另一船的礼物备好,立即就往江南道去。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是跟大军一起,驶往庐江口,待到了庐江口,再兵分两路。
与此同时,舒州的程烈正在清点自己的战利品,俘虏敌军一万八千人,敌七千余人。
可惜了,追到江口时,敌人的弩床箭雨太过意外,只能出动旋风炮,结果敌人就一片片地死。
否则抓的俘虏就更多了!
想到那弩床,程烈轻叹一声,虽然提前得到消息避开弩床没有江战。
没想到追敌的时候还是追到了射程范围,害得我军也折扣了近百人,受伤数千人。
幸好有灵露,重伤的将士才保住了命。
程烈之前的战斗,哪一次不是死伤惨重,从来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跟敌人一命换一命都是寻常。若能一命换两命,那就是大胜!
可成了正式的龙游军,再看别的将领带兵的战役,他才知道,龙游军打仗,我军士兵折损是非常少的!
女王考核一位将领的军功,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部下的伤率。
所以这一战,哪怕俘虏过万,但想到那些惨死的将士,程烈依旧高兴不起来。
最主要的是,宇文牧都到他面前了,他却没能杀了他!
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却被自己白白丢了。
有部下建议:“将军,大丰军匆匆逃离,我们要不要乘船追击?”
程烈强忍着追敌的欲望,摇头道:“不必!我们的任务是坚守舒州。
放心,下方定已布满龙游水师,他们逃不了的!”
程烈说的没错,下游确实已经布满了龙游战舰,并且位置就在庐江口前方不远。
这个位置也是季清哲挑的:“宇文牧攻舒州不成,肯定会生退意,欲逃回庐州。
我们就在这等着,让他以为逃出升天,希望最大的时候,却发现无路可逃!”
李凌薇激动起来,甚至要强忍着才没有激动表颤抖,紧紧握手成拳,心脏狂跳不止。
宇文牧,终于要死了!并且,是我亲手杀了他!
“确定程烈没有杀了宇文牧?”
施诚点头:“刚刚无人机传回的消息,程烈俘虏万余大丰士兵,但宇文牧逃了。”
“逃的好!死在舒州,太便宜他了!”李凌薇看向江面,此时正近傍晚,落霞倒映在江面上,远处的天和水连成一线,美不胜收。
很快黑夜降临,江面飘起薄雾,随着夜深,雾亦越来浓。
似乎连上天都偏向龙游,连天气环境都在相助。
龙游战船藏身于浓雾之中,如一只巨鲸,静待宇文牧这只小杂鱼,慢慢地游进鲸口。
李凌薇抽出靴侧的匕首,朝空气挥刺了两个,然后收起来,用这个杀宇文牧太慢了。
她再试手弩,这是她用的最顺手的武器;最后又试试三眼铳,让他死在新式武器之下也不错。
第一个被火铳打死的太子,以后史书上还可以这么记载。
季清哲在一旁看的有点懵:“公主在做什么?”
“你觉得死在哪个武器之下最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