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洛白死后,李凌薇第一次梦到他。
说来也奇怪,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但是不论她白天如何思念,晚上看着他的墓碑入睡,皆未曾梦到过他。
直到今夜,李凌薇很确定自己在做梦,洛白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这不是龙游军的铠甲,这种老式的铁甲,龙游军早就淘汰了。
黑甲紧紧贴合他的身线,让他看起来像一个钢铁所筹的铁人一般。面容硬朗,眼神冷酷,手持长枪,目视前方。
兵戈铁马之声隐隐传来,突然一支箭射向洛白,他却没挡,任由那箭射中他的胸口。
然后他捂着胸口缓缓跪下,将枪丢在一旁,抬眸,露出一抹无奈又深情的笑意。
轻声道:“公主。”
射箭之人从浓雾中现身,一身银甲,火红披风猎猎作响,面戴半张缕金面具,握着手弩,瞄准洛白。
那人正是自己!
李凌薇瞬间惊醒,醒来后仍觉心跳加速,手脚发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我怎么可能杀洛白?
她在灵泉草地上努力思索着梦境的细节,因为梦就是这样,刚醒时记得很清楚,不加深印象,很快就会遗忘。
然后飞奔去找手机,里面她是下了周公解梦的。输入“梦到杀死爱人”,然后又删掉重改“梦到杀死已经死了的爱人”……
翻页再翻页,有说是好的,有说不好的,终于翻到一个让她满意的“证明你现在非常强大,即将要干成一件大事”。
好吧,就信这条了!
自嘲一笑,收起手机,依旧觉得心里不平静。这个梦太奇怪了,如果说梦到杀死宇文牧,那才是理所当然。
怎么会梦到杀死洛白呢?听说人死之后灵魂并不会消逝,真正让灵魂消失的,是被人遗忘。
难道这个梦是在提醒我,不能忘了洛白?
李凌薇心底划过一股悲伤,如刀剐之痛再次出现,怎么会忘了他?
生生世世,我也不会忘了你啊!
待从空间出来,只见半夏抵门坐着,在打瞌睡。李凌薇看一眼窗外,还是深夜,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
便叫醒半夏:“你回房睡吧,天亮后就要出发,军号再响之前,你不必再来照顾我。我会一直在房间的。”
半夏怀疑地看着她,李凌薇无奈地保证:“我真的不会再离开了。”
她这才回自己房间补觉,李凌薇确实没再进空间,她怕再进去会睡过头,并且饱饱地睡了一觉,现在神清气爽。
当然,除了那个诡异的梦,让她有些不安。
到耳房煮了壶红枣茶,再把一块米糕放在壶盖上加热,简单吃个‘早餐’,开始看军中文件。
二月倒春寒,凌晨的天气依旧冷的很。看一会文书就觉得手脚冰凉,再去耳房端个炭盆,罩上棉罩,放在脚边取暖。
因为常常玩‘消失’,她的卧房除了半夏再没别人守夜,所以这些琐事她都是自己做的。
直看到窗外泛起鱼肚白,远处军营的军号声随风传来。她收起东西,再检查一次行礼,将一些物品移入空间。
特别是随取随用之物,如笔、纸、长刀、短剑、手弩、火铳、霹雳火球……
不一会院子传来脚步声,季清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公主,该点兵了。”
二月二,龙抬头,龙游军正式北伐征大丰!
这一战,不是收回故土,而是复仇,灭大丰国,一统天下!
李凌薇站在高高的祭台上,她要祭的不是天地,而是那些战亡的龙游将士。
愿他们的英灵能保佑龙游大军,凯旋而归!保佑她,完成所愿!
祭祀之后点兵,李凌薇从建立龙游军以来,点过无数次兵,但每一次,她都和第一次一样激动、震惊。
先点重甲兵,旋风炮两千架,震天雷一千架,战车五千辆。
战车是施诚改良过的,两侧各有两个大侧刀,随着车轮运转的越快,侧刀转的越快,冲到敌营,就是一个巨大的绞刀机。
车身全铁封闭,只露两孔,一是驾驶者视线孔,一是投弹手投弹孔,可用于投弹和火铳射杀。
这个战车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装了蒸气机,看似是双马拉车,可若敌人杀了马,那么立即就能脱疆,改用蒸气机推动,依旧能行驶一刻钟。
行驶一刻钟,是现在蒸气机能做到的极限。
这样不光让敌人出乎意料,达到最大杀伤力,还能保住战车不被敌人夺去。
再有一点不同的是,这战车是四轮的,调头、转弯更快捷,也更稳当。
大丰的路修的不好,两轮的车跑快了很容易侧翻。
旋风炮和震天雷的威力,随着淮南道一战传遍天下,大丰人皆知大夏有这样的厉害武器。
新式战车他们却不知道,这将是李凌薇最的的秘密武器!
速度快,杀伤力惊人,且极为紧固,从外面根本攻不破。比起旋风炮要轻便很多,能跟上大军冲锋。
李凌薇看着五千辆战车驶过,每辆皆是双匹着甲宝马拉车,威风赫赫。
车身充满金属独特的美感,在晨光下锃亮耀眼。
不光她激动,所有龙游军皆激动不已。太震慑了!
这哪是战车,就是这个时代的机甲啊!
辚辚兵车,萧萧奔马。即将普写属于他们时代……
重机营之后是火药营,投弹营、火铳队、女兵,皆排方阵铿锵有力地走过。
女兵皆着红披风,束轻甲,如春天最亮的那抹颜色,给这支铁军增加一抹柔情。
可若是大丰士兵轻视了这抹柔情,那么迎接他们的将是女兵最强的攻击。
然后是骑兵队,经过沈秋阳和李凌薇的努力,龙游骑兵的马已经全部换成良驹,此刻,人马皆着鱼鳞甲。
人如虎,马如龙,将士勇猛,战马矫捷,他们上阵,便是所向披靡!
最后是步兵方阵,步兵多为新兵,他们充满朝气,有对战场的向往,有对荣誉的期盼,人人脸上皆是无所畏惧的表情。
新兵最多,足有二十万人。
其他兵种加起来才十万人,全军加上后勤兵、医疗队,再加上战舰上的水师,统共不到四十万。
可看上去却如百万雄狮一般。李凌薇相信,凭她这支龙游大军,荡平全球都不在话下。
当然,现在她要的不是荡平全球,当一个球长,那是以后的事。
最后是誓师,李凌薇手举天子剑,以天子之礼,御驾亲征。
“此战,为重振我大夏国之雄风,为荡平四方,一统天下!
这天下已乱了太久,大丰国守在北方,却不思御外敌,反引敌入关,戕害我汉族子民。
我们的同胞流尽了血和泪,我们的田地被践踏一空,我们的城池被焚毁殆尽,北方诸城,形同鬼域,千里无人烟。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大丰!
今日,诸将士随本王一起,灭大丰,为枉死的同胞复仇!
复我大夏国,再创太平盛世!”
众战士举枪高呼:“荡平大丰,一统天下!
复仇!复国!
女王万岁!”
季清哲和施诚一左一右立于她两旁,两人看着阳光下仿佛闪着光茫的女王殿下,一股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为这样的君王效命,是此生之幸!
李凌薇是跟着骑兵一起出发的,虽然季清哲建议她跟步兵同行即可,那样不会太赶,行军就不会那么辛苦。
公主日渐消瘦,他也是看在眼里的。可平时除了帮公主分担一些政务,让后厨煮些营养的饭菜,别的他也做不了什么。
现在随军出征,如果跟着骑兵一起走,公主就得一直骑马,那太辛苦了。
施诚还想李凌薇坐战车走,他来驾驶,李凌薇只需在里面坐着就好。
可是这两个建议都被李凌薇否决了,原因是:“从庐州到历阳,再到大丰境内,一路有千余里。
这沿途百姓定会来看大军驶过,本王露面一来可安抚百姓,二来也好好看一下这淮南道的情况。
再者,我若跟步兵一起走,前方骑兵、炮兵定会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
你们别把我当成弱女子保护着,放心,本王受得了。”
季清哲轻叹一声,不再相劝。只能一路照顾好些,让公主少受些罪。
半夏一言不发,同样束了甲,全程默默地跟在李凌薇身后。她越发地寂泯于人群,仿佛要做李凌薇的影子一般。
凌晨还很清冷,这白天与大军同行,到觉得从身到心都热了起来。
庐州一带路修的好,李凌薇常来视察,就没什么好看的,只管加速行军就是。
若非怕步兵掉队太多,这一天能跑上一百里路。
呃,别以为一百里路太慢,大军出征,除了轻装简行的急行军一天能跑上两百里,别的军种最多也就走七、八十里路,四、五十里路才是常态。
晚上扎营之地,是季清哲早先就派人准备好的营地。
李凌薇从马背上下来,面色不变,但一进营帐关了帐帘,就让半夏给她上药。
大腿内侧已经磨破了皮,不知是她的皮肤太娇,还是因为灵露治的太好。别人的大腿都磨出老茧,怎么骑马都不会破皮。
而她是只要骑久了马,必定磨破皮,若忍着不管,接着骑行。
最多三天就会皮开肉绽,裤子和血肉黏在一起,撕下来的时候那才叫痛不欲生。
幸好,有灵露,淋上去再拿棉皮包一夜,明早就会恢复如初。
半夏不敢使劲,上药太慢,她还等着和季清哲等将领商谈军务。便令她看好营帐,别让人进来。
自己滚进被窝里,然后进了空间草原。
直接躺在灵泉下的草地上,任灵露将整个人浇个透彻,不光伤口恢复,连身体的酸痛感也消失了。
出去之后,让半夏自己上药休息,她则神清气爽地去季清哲帐中开大会。
“照今天的速度,两天后能到历阳。王上,赵将军再次请战先行,是否允许?”
李凌薇点头:“那就让他先去边境布防。”
接着众将士一一回报自己统领的士兵情况,有无出现多起病症?粮草的情况、干净的水源等等事项。
大军出征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有时候一点细节没做到位,便会出现连琐反应。
如某一锅饭没煮熟,或水源不干净,导士兵腹泄,就极容易变成大规模传染性疾病。
若是马粮喂养不当,导致战马力体不支;或是火药未放置妥当而受潮,等等琐事,皆是主将要考虑到位的。
李凌薇很有自知之明,若无季清哲在侧协助,她这个主将是真不敢上任。
若没有季清哲,灭大丰的计划,最少还要推迟个三年。
为了让季清哲保持体力,她把季清哲的饮用水直接换成灵露。
季清哲开始的时候还不愿意喝:“此露太过贵重,一滴就能抢回一个将士的命,岂能让臣当水喝?”
李凌薇很肯定地表示:“放心,以后我们再不缺灵露了。
不光是你,施诚和其他几个将领,平时不说当水喝,当茶喝还是没问题的。”
两天后,大军果然如计划到了历阳。看着四处皆有旋风炮轰过痕迹的历阳关。
众人不免心痛,历阳关也是够倒霉的,先是大丰军守着,赵刚来夺,被轰一轮。
然后赵刚守关,大丰军来夺,再被轰一轮。
关卡被轰的太狠,只能弃用,重新修一个新的关卡防线,旧关也就成了旋风炮威力展示场。
就在李凌薇和季清哲在赏看旧关卡时,斥候送来一个急报:“大丰朝廷出大事了!”
李凌薇接过密信,和季清哲一起看,是简婧媱发的信,信纸上还有疑似血迹的东西。
让她心一咯噔,上次简婧媱说宇文牧的人全城查内奸,她侥幸躲过。
莫不是这次她探查大丰朝廷查的太频繁,被盯上了?
没时间思索简婧媱的现状,她被密信上的事给吸引住,宇文牧逼宫了!
看一眼季清哲,竟然又一次让他提前猜到了!
“丰帝生死不明,不知是被杀还是被逼退位,宇文牧已经登基称帝了。”
季清哲双眉紧皱,他不担心宇文牧,不管他是太子还是称帝,都影响不了他蠢的事实。
反而他称帝后死的更快,灭大丰也更容易。一个大国,有一个蠢太子,和有一个蠢皇帝,那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他担心的是宇文苍昱,他会怎么做?接着和公主联手对付宇文牧夺回帝位?
还是为保全大丰国对宇文牧称臣,然后率领漠北军对战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