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非和半夏大婚之后,新年也近了。洛白又不能回来一起过年,李凌薇对新年就没什么期待的。
并且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各种祭祀礼不断,她带着百官到处喝寒风。
这祭祀还不能废除,旁的事季清哲都依她,就祭祀问题,季清哲比礼部官员还要严苛。
其实李凌薇是明白季清哲的顾忌的,她做为千古独一无二的女帝,本来就被天下人盯着。
这祭祀礼有一点不到位,那些老学究老酸儒们,肯定会拿她是女人这一点说事。
如今大夏疆土越来越大,一年之中总会有地方出点天灾,不是岭南台风,就是漠北雪崩。
中原地带水患多,关中地区常年干旱,陇右那边还总有蝗虫灾……
这年头科普不到位,一有天灾百姓心中就犯嘀咕,这是天子做了啥错事,天降惩罚啊!
所以这过年祭祀,就是天子向上天传达敬意的大礼,为了堵住天下人的嘴。
季清哲是一点也不敢让李凌薇马虎。
各种祭祀之后,出有各种犒赏大会,今年军部重点犒赏的是海军,特别是随半夏回朝的老兵。
女帝亲自到军营犒赏,青壮都升了级,老兵和伤残兵退伍,也都有丰厚的退伍经。
有品阶的老兵退伍,可赋家乡一官职,一般都是里长这类的。
李凌薇登基后,退伍官赋职出增加了,治安官、民兵团等新机构的官位。
有些不爱当官的老兵,回到家乡也是英雄一样的存在。
有商行恭敬地上门请他们去押运,那薪水开的,比当官的俸禄高多了。
或是被大户人家请去教导儿孙骑射,同样极受尊重。
就想安享晚年什么也不做的,当地民兵团每月按时送上退伍金,逢年过节退伍老兵还有礼物发,日子一样过的滋润。
再有战亡将士的抚恤金,没人敢苛扣一文,都不用文官经手,全部由军部自己管理。
将士尸骸会葬入烈士园陵,战亡在海外的则会将骨灰和军牌带回来,葬入园陵。
每年清明节女帝都会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这回不是祭天祭祖,专门祭祀烈士。
正因为女帝重视军人,百姓才会自愿送儿孙入伍,把命卖给国家。不像前朝,征兵全靠抓壮丁……
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霍非和半夏请旨回蜀中。半夏既没选择在家相夫教子,也没选择接着当海军将军。
而是在蜀中训练一支女水师,蜀、湘一带许多女子都愿意从军。
有半夏的号召力,定能给朝廷训练出一支厉害的水师大军。
李凌薇和霍非都全力支持,不仅从国库给她批了一笔军费,李凌薇还从自己的私库取些银子给她。
最重要的是,她将小白近半年造的潜水服、橡胶艇等水中设备,都给了半夏。
之前造的,都送到赵刚和洛白手中了……
送走半夏和霍非,宫里一下子清冷许多。因为这两人成亲后,几乎每天都进宫和李凌薇一起吃晚饭。
霍非的嘴还跟以前一样,除了吃东西就是说话。
恨不得把蜀中有多少棵千年老树、高原上有多少头牦牛、修了多少条路、造了多少座桥、去年新生了多少婴儿都告诉李凌薇。
李凌薇知道他是想求表扬,证明自己在蜀中没偷懒。
便笑着表扬他做的不错,再接再厉,争取把蜀中治理得跟岭南一样富。
这小两口在时没觉得热闹,这人一走就觉得冷清了。不过国事繁忙,李凌薇也没太多时间感触。
每年开年都有一个大事爆发,老天爷像是看不惯人间过年热闹一样。
去年是蜀中地震,今年是倒春寒,连降多天的冷雨冰雹,冻死牛羊无数。
黄河至龙门段都上了冻,连淮河都结了冰。
一连多个大州城上报,先是报冷死牛羊牲蓄的,后面就有报冷死的人数了。
这种天灾朝廷能做的有限,不像水灾治水,虫灾灭虫。天气不好转,地方官只能保证百姓不缺衣食,旁的就做不什么了。
李凌薇君令一下,整个朝廷都动员起来,要确保百姓不会缺衣少食。
再者这场春寒不知何时结束,如果耽误春播,还得备好救济粮。
季清哲请命为钦差,去受灾最严重的几个州城巡视,李凌薇没同意,安排许义去。
因为季清哲要居中调配物资,朝堂离不开他。
这场春寒足足持续了四十多天,燕京的气温降到了零下二十多度,那冷雨都没停过,打在人身上生疼。
半个大夏的人都在艰难地应对这场春寒,幸运的是因为朝廷的物资充足,并没有出现大规模冷死人事件。
只是过入二月,眼看春播无望,百姓都面露绝望。对农民来说,没有比错过了春耕更大的事了。
为了安抚民心,李凌薇不顾百官反对,甚至不给他们商讨的时间,非常强硬地下了一道圣旨。
凡是因为春寒耽误春播的,朝廷按亩数补偿救济粮。
这道旨意以最快的速度,从各州城传到县城,再到乡镇、山村。民兵团部、各地报纸,同时登上头条,保证每一个农民都知道。
据说,每一个听闻这道旨意的百姓,都是第一时间跪下朝燕京的方向磕头,感谢女帝。
特别是先丰旧城的百姓,没想到女帝竟然真的做到不偏不仪,他们这些先丰遗民也能领到救济粮。
因此一事,整个大夏国空前的团结,人心更加凝聚。
就在二月底的一天,就像春寒突然来的一样,太阳突然间穿透乌云,洒向大地。
河面上的冰层裂开,大地冒出绿芽,迟到的春天被阳光送了回来。
就在同一天,一急报响彻云霄:“大捷!大捷!
余将军和秦将军携手覆灭天竺国!”
虽然天竺国覆灭和倒春寒结束,压根没有半点关系。但架不住老百姓的想像力丰富,再加上天竺佛教鼎盛,一直充满了神秘色彩。
很快就有流言传遍大街小巷,说是天竺国高僧施法,才有这百年一遇的倒春寒。
不然为什么刚好天竺国灭,倒春寒就结束了呢?
有人大呼:“如此说来,咱们的余将军和秦将军,比天竺的高僧还厉害啊!
他们法力再高强又能怎么样?碰到咱们大夏龙游军,一样栽了!”
就这样,余飞龙和秦姝天竺一战,被覆上神秘色彩,两人也在民间得了一个新称号。
那就是——神将!
不是神将,怎么能把会神术的天竺给灭了!
也有‘圣母’抱怨,女帝杀心太重,登基两年,灭了几个国家了。
天竺可是僧侣圣地,离大夏又远,跟大夏又没过节,为什么派两路兵力,海陆夹击,将天竺灭国?
若是前朝,这样的抱怨会引来一些人认同,抱怨抱怨劳民伤财啦;
再抱怨抱怨天灾就是因为皇帝爱打仗,老天都生气了;
抱怨去医院挂号队排的老长,因为许多医生都随军去了……
反正生活中不如意爱抱怨的人,总能找到理由,扯到都怨女帝爱打仗这事上面。
可是很快这些人就发现,这样的抱怨极难引起共鸣,甚至他们敢在公众场合说,立即就引来一群人围攻。
被百姓指着鼻子骂:“你在燕京吃香的喝辣的,哪里知道边关人的苦?
那天竺伙同西域各国,杀我们的商人,抢我们的牛羊,还抓汉人去做奴力。
合着刀砍不到你们身上,你们就不知道痛是吧?
女帝打天竺,问你多收一文钱的税了吗?你特娘的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老子我没读几本书也知道,这四方小国不打服了,他们国力一强盛,就来打咱们。
女帝雄才大略,一股脑将这些敢往大夏伸手的小国,都给灭了,才是真正的为百姓好!”
这话引起一帮人叫好,百姓嘴里说不出来,心里却门清。国家的兵力弱了,就只有挨欺负的份!
几年前汉人还被鞑子当两脚羊一样按着打,若不是有女帝,这会定还在受鞑子欺凌。
女帝有雄心,龙游军所向无敌,把四方诸国都给灭了,看以后谁还敢欺负汉人!
最主要的是,女帝打仗不问百姓多收一文钱,也不强征兵。
打完了还有丰盈的收报,百姓又不傻,如此,为何不支持女帝灭四方诸国?
等余飞龙带着百艘船的战利品回到燕京,女帝大喜,加上因倒春寒延误春播,特旨受灾州城全部免一季粮税。
这下天下再无一人说女帝爱打仗了,如果灭一个他国,就能得这么多好处,那女帝就是打到天边去也行啊!
余飞龙走海路,加上蒸汽船的速度快,不到一个月就赶回燕京。
这一战,天竺国灭,归入大夏领地。
不论是走陆路从陇右横穿西域到天竺,还是走海上,从岭南海港到南洋群岛,再到天竺,两路都是畅通无阻。
摊开世界地图,李凌薇郑重地将天竺那一片插上大夏国旗。
就此,整个亚州,除了北亚和西亚。东亚、中亚、南亚、东南亚,乃至澳州,全部都是大夏的领地!
西亚莫天寅已经跑了一趟,待西域三十六国和天竺彻底汉化,再去征服西亚直至欧州。
至于北亚,如今那里还是天寒地冷的不毛之地,鞑子残兵被驱赶过瀚海之后,就与当地的罗刹人互抢地盘。
李凌薇乐得他俩先打上几年,待陇右兴盛,兵力更强之时,就来个渔翁得力,一举将鞑子残兵和罗刹人都给灭了!
这些还是后话,此时的李凌薇要做的,是为凯旋归来的余飞龙办一场盛大的宴会。
即为一扫倒春寒带来的郁气,也为给这些远征天竺的将士一份尊重。
余飞龙一进燕京,就开启了高光时刻。
先是女帝犒劳海军、举办宫宴、论功行赏。再是他带领海军游城欢庆、成为万人景仰的英雄人物。
再加上他神将的风头,名扬四海的岭南海军,也成了百姓眼中的神兵,无数青少年立志要入伍海军。
满城妙龄少女最大的憧憬就是,嫁给一个海军……
燕京城的百姓如此热情,余飞龙是真想多留一些时日,也好跟女帝和季清哲细细聊一聊天竺的后续发展。
可是莫天寅和秦姝还在天竺等着他呢!
因为三人商定,他俩还得带兵回陇右,得盯着那西域三十六国。
由余飞龙镇守天竺,至于岭南则由高明镇守。
并且有消息从北边传来,逃往瀚海北部的鞑子残兵,有聚拢之势。莫天寅准备带兵北上,彻底荡平罗刹国。
再者,余飞龙自己在燕京享受着万民景仰,莫天寅和秦姝还在天竺平定小股叛乱。
这让余飞龙觉得很对不起两人,特别是莫天寅,因为他算是无旨出征,这报军功都不敢把他往上报。
人人都道天竺是他和秦姝灭的,其实给天竺最重一击的,还是后来赶上来的莫天寅。
所以只在燕京留了小半个月,该汇报的汇报完,后续天竺的发展女帝和季相也给了他方向,余飞龙便请旨去天竺。
李凌薇自然同意,还特旨在他去天竺之前,先回岭南把亲成了,届时带着夫人一同去天竺。
“五月开恩科,六月就往天竺送官吏,民兵团部已经调了三千人,与你同行。
你且记住,我们灭天竺的最终目地,是天下汉化。”
余飞龙恭敬接旨,临走时没敢问李凌薇说,悄悄拉着季清哲道:
“这出外任也是三年一任,还望季相尽快安排接替我的将领,我还等着和洛将军一起开发澳州呢!”
季清哲眼一斜,别有深意地道:
“难道余将军不想独揽天竺?与燕京隔着千山万水,朝廷政令到的又慢……”
季清哲的话还没说完,余飞龙涨的脸红脖子粗,赌咒道:
“我余飞龙要有二心,叫我葬身大海,被鲨鱼啃食!
季相若疑末将,可禀明陛下,令莫将军驻守天竺,末将愿去陇右。”
季清哲笑着拍拍他的肩:“本相并非疑你,但凡看过世界地图,都知道这天下有多大。
小小天竺,岂能让余大将军就此收心?四海之外,还有更多的领土,等着你去征服呢!”
这话才算说到余飞龙心坎上了,若非因为他一直对天竺有执念。
这好不容易打下来了,又担心没有强兵镇守,天竺人会为了那群老和尚造反。所以想自己去镇守三年。
否则他早带着海军舰队,一路杀到非州去了。
说来在回燕京的半路上,遇到了洛将军,他生怕洛将军要讨回蒸汽船……
算着余飞龙去天竺的日期,李凌薇派秦妩去陇右:
“你代朕参加你姐和莫将军的婚礼,暂时也不用回来,先巡视陇右。
明年让你姐陪着你,一路把西域三十六城都给巡一遍。”
西域三十六小国,纳入大夏版图,只能算是三十六城。
秦妩已经正式由礼部侍郎,变成代天子巡狩的巡按部长……
听到陛下让自己去陇右,秦妩喜形于色,比之前让她去漠北要高兴多了。
只是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和染红的双颊,让人明显感觉出来,她的高兴,除了能参加姐姐的婚礼,还有旁的。
李凌薇没直接问,她的心上人是不是在陇右?怕又出一起赵刚和简婧媱事件。
反正她去了陇右之后,秦姝肯定会发现她喜欢的人是谁。李凌薇静等赐婚就行了。
时间飞逝,五月莫天寅和秦姝回到陇右,燕京出加开恩科考。
前朝恩科只有在新皇登基、皇帝大寿之类的大喜事时才加开。
而大夏的恩科自李凌薇登基之后,已经成了每年的惯例。
没办法啊,大夏国一年增加一片版图,官吏总是不够用。高派官吏出海,总有一些心不干情不愿的。
不如开恩科,反正大夏国有的是青年愿意为大夏,为女帝抛头颅洒热血,愿意去海外,为女帝实现天下汉化的大宏愿。
六月录取的一千官吏坐上去天竺的海船,秦妩出发去陇右。
洛白也到达了澳州,并且成功在与南洋之间的海岛上建了据点,通信变得方便多了。
让李凌薇意外的是,沈秋阳请旨去澳州,因为他出制做了两艘蒸汽船,之前的三艘被余飞龙‘借’去就不还了。
沈秋阳觉得洛将军在澳州需要蒸汽船,所以要给他送去。
这道折子大大出乎李凌薇的意料,意外之外的不是沈秋阳,在没有小白的帮助下成功造出蒸汽船。
而是他竟然敢独自出海!这家伙块头大胆子小,参入灭倭之战完全是个意外。
据说那一战他可是受了不少伤,出是被倭公主刺杀,出是被流箭伤到。
这回到台州养好伤出成亲,正是该和红袖蜜里调油,竟然会请旨去澳州?
李凌薇把事情跟季清哲一说,没想到季清哲竟然能理解沈秋阳。
轻声道:“成了亲的男子,自然该有担当。
估计他也想洗刷在陛下心中的印象,不然以后当了父亲,陛下对他的印象还是胆小怕事,他要如何面对儿女?”
李凌薇托着下巴微微点头:“有道理,果然人一成亲就会变成熟。如此,朕就准了他的请奏。”
想想又对季清哲道:“澳州不像倭地,即便投入很多人力物力去开发,三年五载也难有收益。
但是待我大夏国开发之后,移居的汉民越来越多,哪怕过去千年,这片沃土也是大夏国的。
为了我汉人子民千秋万代的利益,三五年间若因往澳州投入过多,引来百官不满,季相还需跟他们言明才是。”
潜台词,如果百官暗中埋怨洛将军在澳州花销大,又没回报。
你季清哲得挡着,别让这些言论影响到洛将军的名声。否则女帝一怒之后,把这些人都弄去澳州……
季清哲心中一叹,陛下总是这样,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只能拱手道:
“陛下放心,就如您所言,开发澳州是有利大夏千秋万代的大喜事,不会有不开眼的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