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娆又往前迈了两步才停下。
她不知道自己口罩都没摘，他怎么就一下认出了自己。
脚步声停在她身后，又喊了一声，“一一。”
这一声甚至让秦娆听出点怅然若失，和对生活的莫可奈何。
秦娆转过身看着他，却没开口。
只需一眼，哪怕只是一双眼睛，他就在人群中把她认出来。
大学那四年，他们曾是最好的朋友。
那时候他们多好啊，一起吃饭，一起看书，帮她占位，一起去图书馆。
她陪他打篮球，他给她讲题。
所有人都认为他们是一对，所有人都认为他们会走到一起，就连谢平笙自己也这么认为。
那层窗户纸到底是没来得及捅破，就事先被谢平笙的父母察觉出了苗头。
他为她放弃深造，想继续留在国内，可惜棒打鸳鸯的事不论在哪个朝代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如果不是父母的从中阻拦，就差一步，他们或许就能在一起。
当初只差一步就能走到一起的人，如今再见面却形同陌路。
谢平笙心如刀绞，垂下头缓了缓，抬起头挤出一个笑容，“真巧，在这里碰到你。”
秦娆抿了抿唇，“嗯，是挺巧的。”
接下来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唐婉好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晃来晃去，最终停在谢平笙脸上。
半晌，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你啊。”
唐婉知道谢平笙，甚至看过他的照片，当初秦娆读大学那几年，这个男人在她口中出现了很多次。
谢平笙冲唐婉点了点头，“你们逛街吗？”
无关痛痒的废话问出口，都带着害怕打破梦境的小心翼翼。
秦娆笑着答他，“是啊。”
谢平笙的目光落在她手中购物袋上，那是一个他穿过的男装品牌，心口顿时又抽搐了一下。
唐婉看了眼他身后跟上来的人，说：“你也和女朋友来逛街？”
“是我妹妹。”谢平笙连忙解释，眼神却一直望着秦娆，“你们昨天……见过。”
这样多此一举的废话，能说一点算一点吧。
谢祈棠走上前，“嫂子。”
秦娆一时怔住，这声“嫂子”昨天还再正常不过，今天却充满了尴尬与讽刺。
怪不得昨天谢祈棠喊她时，曾有过片刻的犹豫。
谢祈棠见她不接话，对谢平笙道：“我先回去了。”
谢平笙没看她，眼神一直在秦娆身上，“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秦娆撒谎。
谢平笙还准备再说什么，唐婉忽然接起电话，“喂？什么啊？……我去……行行行，我马上回来。”
挂断电话，唐婉道：“上面检查，今天我值班，本来想溜的，我现在得赶回去。”
秦娆点头，“你去吧，路上慢点儿。”
唐婉急匆匆跑了两步，又跑回来，犹豫了一下说：“那个，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说完看了谢平笙一眼。
就这一眼，唐婉都想扇自己耳刮子了。
谢平笙眼底的深情厚谊表现得太坦荡，就连她一个局外人都看得清楚明白。
那眼神，真是让人狠不下心来。
秦娆：“我……”
谢平笙抢先一步，“这么多年不见，一起吃个饭吧？”
眼神中甚至带了一丝恳求。
秦娆犹豫了几秒，转头对着急忙慌的唐婉道：“你去吧。”
唐婉急匆匆走了。
谢平笙伸手想接过她手里的袋子，“我来。”
“不用了。”秦娆把手往后一缩，纸袋碰撞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谢平笙收回手，笑了笑，“听说楼上有家不错的本帮菜，还没去试过。”
那是一家高档餐厅，就在大厦顶楼。
这样的地方，私密性极强，没有狗仔没有私生饭，就连一线明星都能在这里放心的用餐。
秦娆进去时还看见了两个电视上的熟面孔。
这样的餐厅，景致也算是消费抛高的其中一个原因。
可谢平笙没选靠窗的位置，而是选了一个看不见窗外的角落。
“最近还好吗？”谢平笙问
秦娆：“嗯，挺好的。”
“那就好。”
两人之间的对话太过客套，谢平笙下意识想要逃开，却舍不得走。
“给男朋友买的？”
秦娆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椅子上的袋子，点了点头，“嗯。”
谢平笙笑了一下，这个问题简直是自讨苦吃，但是他已经不知道怎么才能多和她说上几句话。
从前最为亲密的朋友，如今连说上两句话都变得尤为艰难。
谢平笙深吸了口气，吐出来的时候，每一分都在颤动，连声音也带着哽咽，“当年的不告而别，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