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启走进办公室，关上门，把手臂里夹的一个牛皮纸袋递了过去。
沈浔仰头靠着椅子，睁开眼，“怎么样？”
“您还是自己看吧。”唐启看了看他的表情，慢慢收紧了拳头。
沈浔接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看，眉眼间渐渐染上一股戾色。
还没看完，便把资料狠狠往桌上一掷。
纸片飞洒，有的滑到了地上。
唐启低头看了一眼，其中一张资料上贴着一张一寸照，照片上的秦娆应该才十几岁，青涩的脸上挂着笑容，眼神干净清透，那样的表情，唐启没在秦娆脸上看过。
他弯下腰，一张一张捡起来，摆到沈浔面前。
那份资料的每一张唐启都看过，从钟琳到秦山，每一段真相都浮出水面，这里面全都逃不开一个人——庄雪。
当初她对秦娆有多狠，现在的真相对沈浔来说就有多难接受。
沈浔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身体微微斜着，手指抵在额头上，挡住了脸。
唐启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看见他簌簌发抖的肩，胸口起伏得很厉害，可见他情绪有多激动。
唐启道：“后面还有些您没看完。”
沈浔呼了口气，拿起资料，又慢慢翻开了一页。
唐启在一旁解释，“您和庄教授大吵一架之后，她可能是想通了，后面再查就容易很多。”
沈浔没应声，微颤的手又翻开了一页。
唐启继续道：“庄教授确实让人给钟琳父母打过一笔款，那笔钱是封口费，但不是钟琳死亡的封口费，而是……秦山。”
那个名字钻入耳中，几乎是沈浔不能承受之重。
资料已经被他捏得卷了边，牙根紧了又紧。
沈浔仰头盯着天花板，眼底逐渐蔓延起了淡淡的血丝，映着头顶的灼灼灯火。
“唐启……”沈浔声音低哑，“你说，如果她知道了，还会跟我在一起吗？”
唐启不知道答案，杀父之仇，有多少人能因为爱情放下？至少他自己不可以，不管多爱都不行。
他跟了沈浔这么多年，没见过他这样，有些不忍。
于是安慰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只要我们都不说，秦小姐应该就不会知道吧。”
“她会恨我的。”
沈浔闭上眼，办公室里一片寂静，静到他能听见自己压抑的呼吸。
半晌，沈浔低声开口：“你出去吧。”
“是。”唐启把资料装回文件袋里，在办公桌上摆正。
听见办公室门一开一合的声音，沈浔睁开眼。
窗外，日影已西斜，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整个世界都跟着冷了下来。
眼泪落下的时候，沈浔浑然未觉。
她如果知道一切，还会爱他吗？她见过钟琳父母，是不是意味着她早就知道了？
他不敢去赌，也赌不起。
长久的安静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林同进来提醒，“还有二十分钟出发，您先喝杯咖啡清醒清醒。”
说着，把托盘放在办公桌上。
沈浔端起一杯啜了一口，随口问了句，“怎么有两杯？”
林同一看，还真是，之前助理让他帮忙带进来，他还没注意。
“可能是给我的，嘿，杨秘书还懂事。”林同笑了笑。
见沈浔漠然望着窗外，没什么反应，林同端着咖啡讪讪地出了门，不到半分钟，又急匆匆进来，重新把咖啡放回桌上。
林同道：“我没喝过，杨秘书说是给秦小姐的，秦小姐呢？”
沈浔抬起头，面色骤然一沉，一股慌张的感觉从心底浮了上来。
他看向休息室的门，一言不发，慢慢走过去，握住了门把手，连带着呼吸都在颤抖。
打开门，床上蜷缩着一个人，背对着门的方向。
沈浔走过去在床沿坐下，摸了下她的头，“一一……”
他都不敢再叫她老婆，因为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未来。
沈浔心中酸涩，俯身亲了亲她的耳朵，“还睡吗？”
秦娆慢慢睁开眼，眼底还有未散去的困意，稍稍抚平了沈浔慌乱的心。
或许她睡着了，或许她没听见，可是，又能这样瞒着她多久？
“几点了？”秦娆翻了个身，面向他，又把脸埋进了枕头里。
“五点四十五。”沈浔说。
他抱着她坐起来，让她慢慢清醒，“睡得好吗？”
“嗯，很香。”秦娆摸了摸床，“这里有别人睡过吗？”
“我算不算？”沈浔情不自禁地吻了吻她的。
秦娆笑了一下，“我指女人。”
“除了你，不可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