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安静了一会儿,秦娆忽然道:“你不觉得许柠月对他的态度也有点奇怪吗?”
在这方面,女人的直觉通常要比男人敏感得多。
沈浔道:“别担心,有我。”
见她眉眼间还有点忧虑,沈浔把她抱到怀里,低头亲了亲,“带你去个地方怎么样?”
“去哪儿?”
“先回家换车,我们自己去。”
大年三十晚上,司机都还没休息,也真是挺辛苦的。
司机送沈浔回家后就下班,地方在他以前那所别墅。
沈浔解释,从他回来之后大约一半时间住在这里,一半时间在庄家老宅那边和老爷子作伴。
三十的晚上,路上车辆稀少,一路畅通无阻,不到半小时就开到了郊区。
秦娆看着车窗外越来越稀疏的灯火,问:“我们去哪儿?”
沈浔看着前方的路,“上山。”
秦娆记得这边山上有一座寺庙叫普渡寺,平日里香火很盛,但是大晚上来,还是头一回,恐怕早已闭门谢客。
汽车只能开到山脚,普渡寺的庙门在一重又一重的台阶之后。
今夜没有月亮,庙门两侧的树上间或挂了几盏灯,勉强能看见路。
沈浔替她拢了拢围巾,又把帽子扣上,才牵着她往上走。
走到一半,秦娆就有些体力不支,沈浔笑她缺乏锻炼,脱掉外套往臂弯一搭,在她跟前蹲下,“上来。”
“上坡背起来太累了。”秦娆拒绝。
沈浔扭头,“你才多重一点儿?快点儿。”
秦娆确实累,也懒得和他作了,勾着他的脖子往他背上一趴。
沈浔背着她站起来,一步一步往上走。
“我是来还愿的,”沈浔低声开口。
秦娆小脸贴着他的脖子,问:“你许了什么愿?”
沈浔脸上挂起一个清浅的笑容,“把你找回来,没想到愿望实现得这样快。”
秦娆心口酸酸的,好像这些年,除了事业,她其实一点长进都没有。
从始至终,都是他坚定地选择她,奔向她,她被动地去接受。
他做出的努力,其实要比她多得多。
秦娆拿鼻子在他脖子上蹭了蹭,沈浔托着她的腿往上颠了颠,“别闹,痒,一会儿摔你下去。”
到了庙门口,沈浔把她放下来,他呼吸丝毫不见喘,只是额间微微冒出了细汗。
叩了庙门,过了一会儿,一个和尚来打开门。
见是沈浔,微一颔首,“原来是沈先生,二位施主,里面请。”
两人跟着和尚往里走,沈浔在她身边低声解释:“老太太还在的时候,每年都要来进香,都是我作陪。”
秦娆跟着沈浔进去,和尚早已准备好了香火,递给两人。
秦娆没拜过佛,最多只在剧组开机的时候,一起点过几炷香。
她不是教徒,却也心存敬畏。
菩萨立高处,低眉怜众生。
世人欲求太多,菩萨又能听到多少呢?被听到的人,该有多幸运?
她侧目看向身边的沈浔,他闭着眼,指尖香火青烟袅袅而起,氤氲上他的眉眼,淡然而虔诚。
秦娆学着他的样子,闭上眼默默在心里念了几句话,睁眼时,正看见他笑意晏晏地看着自己。
两人执手走出大殿,台阶一路延伸进黑暗里。
沈浔牵着她往山下走,边问:“刚才求了什么?”
秦娆道:“世界和平。”
沈浔瞥了她一眼,秦娆这才说:“希望外公的病能好起来,大家都能健健康康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沈浔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转开脸看向别处。
“那你这个愿望有点浪费了,很快就能实现。”
秦娆以为他这是在安慰她,对他的愿望太过好奇,拉着他问:“你呢,你又许了什么愿?”
“我没许愿。”沈浔说。
“为什么?”
沈浔精致的眉眼望在她脸上,一字一句道:“奇迹留给别人吧,我有你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有了她,此生再无所求。
秦娆的心顿时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沈浔这人,看似冷清,可一旦动情,便会比任何人都爱得热烈,她何其有幸,被他记挂了这么多年?
……
除夕还好,都是自家人过。
到了年初一,才是最忙的,各路亲戚朋友合作伙伴都来拜年。
昨晚沈浔带秦娆回别墅那边歇下,一早带她回了沈家,各种应酬都是他张罗,很少让她出面,毕竟他们结婚的消息还没有公开,越少人知道越好。
初一在沈家见客,秦娆的想法是初二带方老师去医院检查一番。
正好方自春和沈远重还没正式见过面,时间也定了在了大年初二这一天,沈远重去庄家老宅给二老拜年。
沈远重事物繁忙,拜完年饭都没吃一口就走了,主要是现在他和庄家的关系也有些尴尬,毕竟他已经和庄雪离了婚。
沈远重走后,房间里,三个人愁眉不展。
方自春道:“怎么办?只要去医院,一准就露馅。”
庄孟实说:“我看他们俩现在关系也缓和了下来了,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方自春苦着脸,“他们倒是没什么问题了,到时候那丫头找我算账怎么办?”
几人沉默,沈浔靠在书桌上,敞着腿,“我倒是担心,她会以为我和你们合起伙来骗她,被你们拖下水。”
庄孟实手指凌空点了点,“你就别说话了,你是最大的受益人,现在想撇清,没门儿。”
沈浔耸了耸肩,没接话。
方自春道:“要不还是先坦白吧,免得再跑一趟医院。”
“你准备什么时候坦白?”庄孟实问。
方自春一怔,“怎么是我坦白呢?这不是你出的主意吗?应该你去坦白。”
庄孟实道:“我就是出个主意,我又没装病。”
“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那丫头发起火来,我们都是同谋,一个也跑不掉。”
沈浔抬起双手,“麻烦别把我算进去,我也是被你们骗了。”
庄孟实恨铁不成钢地看来他一眼,“出息,要不是你天天要死要活在那儿给我瘫着,我能想出这种招?”
方自春说:“行了,我们先别内讧,我倒是有个想法,这样老庄,你去跟那丫头说,你是长辈,她指定不敢拿你怎么样。”
“你这不是我把我往火坑里推么?”
沈浔听着两个老人逗嘴,笑了笑,自从方自春来了以后,两个老人正正得负,从前的老成持重消失无影,完全成了两个老顽童。
“哎呀你就不要说我了,大家都有份。”
正说着,门“叩叩”响了几声,木质门直接被人推开。
秦娆环抱着胳膊靠在门口,看着屋内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