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林宇才刚刚躺下,还没来得及闭眼,帐外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人?干什么的”
帐外站岗的卫兵十分机警,在离营帐还有几步的距离时就拦住了来人,呵斥道。
“烦请通报一声,谍探司有要紧事要向君侯禀告。”
那人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语调中带着气喘吁吁。
“君侯已经睡下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卫兵们相互望了两眼,犹豫了一下后,拒绝道。
“不行,这是急报,许司正专门叮嘱过,一定要第一时间让君侯知晓,事关安陵和沧州存亡的大事,要是耽误了,你我谁能担待得起?”
来人顿时急了,直接搬出了许渊的名号。
这番话说完果然唬住了卫兵,刚想转身进帐禀告,就听见帐内林宇沉稳的声音已经传来,“让他进来吧。”
随即,帐内烛火亮起。
“是。”
卫兵们回头望了一眼,听到林宇的话,不敢有违,在检查了来人之后,乖乖放行。
来人名叫曲干,为谍探司主事,乃是许渊的心腹之一,谍探司的密报中常有他的署名,前不久林宇专门见过他,对他的声音有些印象,在帐内听了半响,还是想起了他的名字。
曲干小跑进营帐,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将信件双手呈上,“君侯,许大人急报!”
林宇轻嗯了一声,披了件薄衣坐在案桌之后,借着火烛的灯光仔细阅读许渊送来的急报。
刚刚看到一半,他脸上的表情霎时就变得凝重起来,原本比较随意的身子也渐渐坐直。
司马熊真是好大的胆子!
劫持南狩的皇帝,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林宇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揉揉眉心。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烦心事接踵而至。
扬州和梁州的事情还没有着落,夷州又有了令人膛目结舌的大举动。
当初司马熊撤兵撤得如此果断,林宇就怀疑夷州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但这只是猜测,没有什么证据。
何况就算夷州真有什么事,彼时沧州民困兵乏,也只能在一旁静观其变,因此林宇并没有深究。
此刻接到谍探司许渊送来的密报,他这才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林宇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终于惊觉还有人在帐内,于是放下信纸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曲干先是恭敬的应了一声后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君侯,许司正让属下禀告君侯,他正在快马赶来的路上,后面会亲自过来向君侯请罪。”
夷州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谍探却过了这么久才打探清楚,的确是许渊这个一司之长的失职,的确应来谢罪。
林宇用手指敲了敲案桌,目光看向曲干,“意思是让我在这里我等他吗?”
曲干心头一跳,脸色大变,立马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君……君侯,许大人不是这个意思。”
一瞬间,帐内空气如同被吸抽干了一样,寂静得落针可闻。
“起来吧,许渊到时再来唤我。”
林宇沉默许久后才收回目光,开口淡淡的说道。
这次谍探司的松懈迟钝让他确实很不满,存了一丝敲打之心。
“是,君侯。”
曲干连忙起身,退出营帐。
直到走出守卫森严的主帐周围,他紧绷的身体才在微寒的夜风中逐渐放松下来,怦怦直跳的心脏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曲干见林宇的面数虽不多,但作为消息灵通的谍探司主事,他可太清楚林宇的事迹了。
这个不苟言笑的源侯,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啊。
从安陵起兵时起,源侯就以治法严明著称,不管你立下何等战功,一旦犯事,他也是丝毫不讲情面。
在云州时,奸淫掳掠,怯敌畏战的将领他不知杀了多少,其中不乏战功赫赫者。
刚才他仅仅是坐在那里稍微露出了一丝不悦,再加上想起源侯的手腕,就已经让曲干感受到了足够的如水般的压力。
“呼……”
曲干吐出一口长气,庆幸林宇还没有足够生气。
“他娘的……司马熊这王八蛋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低声骂了一句,若不是司马熊,谍探司也不会犯下大错,惹得源侯不悦。
……
夜上三更,林宇却依旧没有上床歇息的意思,而是在灯下思考对策。
案桌上摆放着大魏地舆图,上面燕州和凉州都被圈了起来,写上匈奴二字,而京畿之地和永州则是写上了赵字。
不得不说,司马熊这次下了一步险棋。
夷州拥有皇帝,就相当于拥有了“朝廷”,日后完全可以以皇帝名义起草诏书,挟天子而令诸侯,在道义上占据主动权。
但这也意味着成为众矢之的,全天下不管是匈奴,还是打着反魏复赵名义的义军,甚至是各个州郡的目光都会看向夷州,一个弄不好,反而容易玩砸。
林宇眉头深深皱起,若是司马熊以皇帝名义下诏讨伐沧州,那沧州则必将会陷入一个尴尬的处境,甚至是多面受敌的窘局。
这是他所不愿意看到的,他的出身决定了他不适合第一个站出来公开反魏,而应该慢慢积蓄力量。
“匈奴,前赵,代州,夷州……”
林宇目光深邃的望着舆图,嘴里低声念叨着。
可惜不知道梁州知不知道这个消息。
“君侯,君侯。”
帐外的亲卫打断了林宇的沉思。
“什么事?”
“许渊求见。”
“让他进来吧。”
许渊发丝杂乱,脸色有些发白,眼睛泛红,看上去就是骑着马被冷风吹了一夜的样子。
他一进来就跪在地上羞愧的说道,“君侯,属下失职,没有及时打探到夷州消息,请君侯降罪。”
曲干在他到时已经跟他说过,自然知晓林宇此时正是气头上。
望着他这副风尘仆仆的狼狈样子,林宇淡淡说道,“你在谍探司立的功不少了,想调走吗?”
许渊垂下脑袋,犹豫了一下说道,“当初是君侯让属下组建谍探司的,若是君侯觉得不合适,属下愿听从君侯调遣。”
半响无语。
“罚俸半年,降为谍探司代司正。”林宇说出了他的处罚。
许渊愣了愣,不是因为太重,而是因为比他想象的太轻了。
“多谢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