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的饭菜,是苏沪没见过的丰盛,尽管他吃过再多比这贵重千百倍的珍馐。
自家做的一大桌子菜,还有村里人送来的食物点心,两张桌子都放不下。
苏沪坐在首位,看着楚辞拿着酒杯和筷子,供奉先人。
他的父母,师父师娘,还有月月的娘亲,他的玉儿。
时间过去许久,苏沪都记不得,自己上一次和家人一起过年,是什么时候。
他在遇到月月娘亲之前,一直是孤家寡人,节日于他而言,实在不过寻常的一天。
在云州,也就是一顿饺子的事情。
不像今日,一张桌子坐满了人,没有一张位置是空着的,前院还给随身伺候的人备了一桌一样的年夜饭。
小刀站起来,看着正在倒酒的楚辞,敲了敲自己的后脑勺。
“辞哥,咱家的炮仗好像还没有放。”
楚辞抬头,先看的是自家正在给儿子喂饭的妻子。
苏静月笑了笑,手上动作不停,轻飘飘的说:“现在去放呀,看我干嘛!看我炮仗会自己响?”
楚辞听她俏皮的话,嘴角弧度是扬了扬,伸腿踢了踢小刀的屁股。
“没听你嫂子说,还不快去。”
“得嘞!”
小刀用火钳从地炉中夹块炭,走了出去,明明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小刀哥哥,我与你一起。”
“来!”
苏静月听见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自院中响起,感念时间之快,似乎只是眨眼之间,又是一年过去。
那些楚辞不在,辗转反侧的夜晚也都不复存在。
大年初一,是楚辞和苏静月在楚家冲待的最后一天。
明日他们就要去银川,银川之后,再回到京城,便是开春了。
她和楚辞带着几个孩子,又要远赴云州,开始另外一段征途。
苏静月和楚辞站在自家院子里,送走了一轮又一轮来拜年的村民。
他们的小院子,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多人来过,甚至还有隔壁县的富商。
楚辞看着来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直接让小刀搬个椅子、带个炭盆,坐在外面,将那些没有必要的人,全部拒之门外。
楚佳和长生来的时候,小刀没有拦,而是将两人放了进去。
他对这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和她身旁的男人,都有印象。
月娘姐姐刚来的那一年,这位姑娘是她关系最亲密的姑娘,还托他打听过消息。
苏静月看着肚子圆滚滚的楚佳,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她们有太久没见,生活太久没有交际了。
“佳佳,长生,你们怎么来了?”
苏静月一说完话,马上就觉得尴尬了。
楚佳也是一愣,不过马上反应过来,走到苏静月的跟前,与她打招呼。
“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
“快进来坐。”
苏静月将楚佳和长生,迎到堂屋里地炉边坐下。
炕床上,昭昭和阿离正在看书,明明拿着一个白玉九连环逗着一一。
楚佳被长生扶着坐下,她本来应该是明日再来,给娘家拜年都是二号,可哥哥送口信来说,明日月娘就要走了。
她这才带着长生匆匆赶过来。
“佳佳,几个月啦?”
长生看着她坐下,知道她与月娘要聊天,跟着楚辞出去了。
苏静月看着楚佳穿着厚重的冬服,都遮盖不住的孕肚,笑着问。
“差几天,就八个月了。”
提到孩子,楚佳眼中满是笑意,显然对这个孩子极为期待。
“我听我娘说,你明日就要走?”楚佳问她。
苏静月点头:“嗯,要去银川给我舅舅拜年。”
她只提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其余的没有多说半分,有些事情,她们少知道,愈加有益些。
“辞哥如今是大将军了,月娘,你的苦日子是熬到头了。”楚佳摸着肚子笑着说。
苏静月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总感觉怪怪的,因此并未接楚佳的话。
楚佳低着头,并未等她,自顾自的说:“不像我,这日子一天天的,看不到以后。”
苏静月看着哀哀的楚佳,以为她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安抚的问她:“是长生对你不好吗?”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不可能,长生敦厚的不能再敦厚,怎么可能对不起佳佳。
果然,楚佳摇头:“长生待我很好,否则我也不会给他生孩子了。”
“只是,我有些担心,我们的孩子会不会如他一般。”
“不会的。”
苏静月记得有人说过,长生并不是一出生就是聋哑人,而是意外所致。
而且长生的父母和哥哥,都是很正常的,由此可见,也不会遗传给后代。
楚佳见她这样说,稍稍顿了一下,又很是烦恼的样子。
“可我就是害怕,你也知道,长生受的指点已经够多了,我不想我的孩子也这样。”八壹中文網
她不等苏静月说话,径直补充下去,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完。
“你也知道,他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可是只有一家铺子,以后三兄弟分一间铺子,养活一家人,根本不可能。”
“要是这家铺子,只给我们就好了,哥哥让一下弟弟,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苏静月直接惊呆了,她不知道为什么楚佳会这样想。
“可是,那家铺子是他父母的,长生父母都还在,年纪也不算很老,这个时候谈分铺子,是不是为时过早。”
“而且,他两个哥哥也在铺子里做事。”
楚佳“嗯”了一声,摸着肚子没有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