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坏天气说来就来,准的苏静月想闭口,不再说话。
一一三岁生日过后几天,夜里。
一场毫无预兆的大雪降临,覆盖了整个云州城。
“怎么一下子下这么大的雪?”
苏静月头上戴着兔毛抹额,披散着一头云缎似的长发,伏在窗台前看院子里的雪。
“月娘,别趴在窗台前,凉。”
楚辞坐在床边给一一穿衣服,面上透着些郁闷。
儿子最近一直赖着月娘,威逼利诱,甚至大冷天的,楚辞愿意让他将小马牵到房子里骑。
这小子都不愿意再回去,一个人睡觉,每日一到点,就粘着月娘,娘亲娘亲的叫。
月娘喜心软,耳根子也软,最吃他这一招。
“爹爹,快一点,快一点!”
一一看着楚辞慢吞吞的动作,急的在他怀中蹬了蹬脚。
楚辞对他没有对苏静月那样的好耐心,皱着眉按住他乱蹬的小腿。
“安分点。”
雪又不会跑,瞧他急成了什么样。
一一嘟着嘴,不再乱动,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倏尔抱住楚辞的脖子,软软的撒娇。
“爹爹,宝宝想要雪人儿!爹爹最腻害!”
“冷,不堆。”
楚辞将他的上衣一件一件和进裤子里理好,套上靛青色棉制厚长袍,长手一伸从灯罩上取一顶同色毛帽,套在他的小脑袋瓜上,拍了拍他的屁股。
“去你娘那儿,不准出门,也不准爬窗子。”
“好嘞!将军!”一一学着府里的人高声呼道。
楚辞无奈的拍了拍他的头,拿着小被子去了偏房。
两个小的也醒了,嚎哭的声音都传到了正房卧室。
夫妻二人都有空时,带孩子从不假手于人,苏静月和楚辞日常都忙,有充足的时间,会用来陪孩子。
苏静月揽着儿子看了会雪景,回了房间。
楚辞不让玩雪,是因为前两天的时候,苏静月受凉感染了风寒,到如今还没有好全。
云州的冬天太冷,屋里烧了地龙,温度比外面高上很多。
苏静月牵着一一,从窗户边走到了暖床边,随手从矮桌上拿了本话本子,斜躺在靠枕上。
一一见着娘亲看书,自个搬着放积木的小篓子,将积木全倒了出来。
苏静月看了看,没说话,反正儿子待会自己收拾,不用她帮忙。
暖床的空间大,就算昭昭、明明和阿离回来,也能同时躺下。
若不是楚辞嫌弃暖床太矮,呼吸不顺畅,苏静月晚上都想睡地上。
暖床是楚辞特地从城外村子里,找木匠定制的,外面是木头,里面包裹了铁皮,将炭盆放在里面,可以使床面热起来。
这种取暖工具在云州十分常见,多用来给老人和刚出生的孩子用。
许多人家冬天并没有很多炭用,都是在冬天来临前,积攒了几个月的柴火炭,数量有限,只能省着用。
将军府、书院以及送去云村的炭,还是苏静月提前从周边城镇买的。
云州之前的情况特殊,作为大徵与外邦交界,云州地域面积狭长,与周边城镇联系并不算紧密。
苏静月在采购一些货物时,并不简单,同样的运输距离,人力和物力至少是沧州和银川的两三倍。
这也是她近期生意上,额外烦恼的事情。
“若是,云州与外邦互通生意?”苏静月突然想到这点。
手里的话本子再难看下去,苏静月从床上坐了起来,拿着书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玩积木的一一看见了:“娘打自己头,变笨笨,和五月一样。”
趴在狗窝里的五月,懒散的仰头看了看他,换一边继续趴着。
“娘就是笨蛋。”苏静月语气懊恼。
她真的是一孕傻三年,生了一一,三年还没傻玩,又来三年。
或者怎么会连这么重要的事情,她也能忘掉。
让云州与外邦互通文化和经济,以物换物,不正是早就想好的吗?
一来云州关顾着生孩子,苏静月将这事忘的一干二净。
“错了错了,啊!”
“什么错了?”
楚辞拿小被子包着闹闹和阿福,一起带了过来,进来时,恰好听见这句话。
“夫君,你怎么也忘了呢!”
苏静月站在暖床上,将楚辞怀里,对她哈哈笑的女儿抱过来。
楚辞将小被子扔到一边,一脸懵的问她:“我们忘了什么?”
苏静月看着他:“就是打开云州的交易市场,准许外邦人进来做生意。”
“我没忘,现在还没到时间。”楚辞笑了笑。
他知晓妻子的意思,云州缺马缺皮草缺牛羊牲畜,云州边境的周边游牧民族,少的是米粮、药品,更远些的外邦人想要茶叶、丝绸、瓷器。
若是将云州之外的商路打开,除了能为云州带来不可估量的利益之外,还能更大程度的减少战事的发生。
双方都能得利的大事,楚辞为什么会觉得时机未到?
其中原因,他没想瞒着妻子,云州机密与外人或不足道,可苏静月不同。
她是楚辞最相信的人,哪怕怀疑自己,楚辞都不会对苏静月有任何的不信任。
他抱着小儿子,凑到苏静月耳边,低声与她解释。
“如今云州境外并不太平,几个大的部落都在争夺领地,我们贸然谈合作,恐会令境外局势变化,再者就是,现在都穷,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等来年春夏也不迟。”
楚辞从来不做吹亏的人,他话少,小心思可不少。
云州是他的城,不是自己人进来,必然要花人力盯着,他们现在自身难保,都带不出什么好东西。
楚辞不做亏本买卖,自小在村里生活的经验告诉他,猪都是养肥了再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