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墨的声音听上去十分平静,却似乎带有某种节奏。
他的话音刚落,便见半空中的两个虚影,恍若突然回神一般,影子震了震,然后将目光放到了龚墨的身上。
它们的眼神先是茫然、恐惧、悔恨、愤怒,渐渐地变成了惶恐、惊惧和混乱。
它们看着龚墨,愣了一会后,忽然开始疯狂地张合嘴唇,似乎正在疯狂地大喊着什么,但此时却没有一丁点的声音从它们嘴里发出来。
不管它们怎么疯狂地挥动双手、扭动身体,都完全无法从那个位置移动分毫,更无法从那根看上去非常细弱的锁链中挣脱出来。
龚墨松开鹤珏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来到了姜鹏的身前,老人的表情狰狞扭曲,双眼透露着淡淡的红光,仿佛有无穷的阴寒气息正从它的双眼中弥漫出来。
龚墨对着它抬起手来,毫不避讳地直接揪住了它身上的一根锁链,那锁链入手极为冰凉,就像是一根完全由寒冰制成的锁链一般,温度低得刺骨。
“在……一……起……”
姜鹏抬起了头来,双眼似是茫然了一瞬,挣扎之后,再次变得凶狠,一股强烈地渴求从它的身上发了出来,疯狂地卷住了龚墨的身体。
龚墨却是看也不看,灵力在他的身前自动构成了结界,那些阴气、怨念不能入侵分毫,甚至都无法从房间里面再出去。
门口的鹤珏乖乖地背着身,紧紧地捂着口罩,对于身后的任何气息和声响都没有兴趣,老老实实地等着龚墨处理它们。
“姜鹏,五十六岁时,为了给儿子姜程璧买房,将妻子徐银雪从楼梯上推下去,导致本来就患有疾病的徐银雪当场死亡。随后你和姜程璧将现场伪装成了她失足摔落的样子,骗取了高额保险。”
“后来此事被姜宝洙得知,威胁你们要将此事揭发,你们随后分了一份保险金给她,并一起从物业处讹到了六十万。”
“此事之后,你们就嫌少来往,除了逢年过节,他们也不会来看你。直到去年年底,你查出了癌症晚期,这两兄妹才再次上门,主要目的还是冲着这套房子和你的遗产来的。”
龚墨微微用力,扯动了那根锁链,锁链拉着姜鹏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靠了靠。
“他们争着、抢着要在你最后的生命中表现,是因为你跟保姆说,谁对你最好,你就把钱都给谁。”
“你知道保姆会告诉他们,所以你才这么说。这两兄妹果然如你所愿,天天轮着照顾你,给你买好吃的,给你买新衣服,陪着你去医院做化疗,甚至还会带着他们的孩子一起来看你,你很享受这种‘天伦之乐’。”
“你说楼上小孩有点吵,他们立刻争先恐后地上去要说法,甚至无中生有的制造出声音说是楼上传来的,然后上楼去找他们闹。”八壹中文網
“直到你快死的时候,你告诉他们,当初那份保险,是吴雨泽卖给你的。”
说着,龚墨微微弯腰,略微凑近了一点些,盯着姜鹏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姜鹏的身体上再次浮现出了一根锁链,一根又细又黑的锁链。
那锁链一直衍生到了墙角,那里慢慢地浮现出了一个黑影。
这个黑影比之姜程璧和姜宝洙更加虚幻而不真实,双手抱着膝盖,缩在墙角一动不动,双眼呆滞无神地盯着前方。
“也是吴雨泽告诉你,怎么才能从保险公司那里获得这笔赔款。”
“你答应吴雨泽,除了赔偿金分给他一部分外,等你死后,这套房子也会一分为三,给他一份。”
“但是这件事只有你和他两个人知道,你越来越后悔答应他,不想把这套房子分他一份。
“所以你把这件事透露给了姜程璧和姜宝洙,并且暗示他们上楼去找麻烦。”
“你们就是想闹得两家关系没办法维持,让他不敢来你们家要这份房子。你知道吴雨泽不敢把当初的事情说出去,就算他手上留有你亲笔写的承诺书,他也不敢把东西随便拿出来。”
“直到你死了,姜程璧和姜宝洙的贪念和欲望纠缠着你的灵魂,让你被锁缚在了此处,而你的怨念和私欲,也影响着他们的神智,你们互相影响着,共同沦落到了更黑暗的地方。”
“姜程璧和姜宝洙想要吴雨泽死,只有死人才不会把秘密泄露出去,所以你动手杀了他,就像当初杀你的老婆一样。”
“你将吴雨泽的灵魂锁在此处,也正是为了永远的保存这个秘密。”
龚墨重新站直身体,偏头看了一眼墙角的黑影,黑影似乎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身体变得更加虚幻的。
龚墨轻声笑了笑,又继续说道:“你不仅影响着他们,还影响着他们的家人,让两家人都把你当成活人一样对待。吴雨泽死后,你明显感受到姜程璧和姜宝洙的情绪有了变化,开始反抗、开始挣扎,想要从你的影响中脱离出去。”
“他们也有孩子,他们看见自己的孩子管一个鬼叫爷爷、叫外公,让他们感受到了恐惧。更让他们不能忍受的是,你对那些孩子产生了越来越强的束缚,你想要他们也留下来陪你。”
“所以姜程璧和姜宝洙他们开始计划除掉你。”
“然后,你杀了他们。”
说到这里,龚墨停下了把玩那根锁链的动作,红书出现在了他的另外一只手里,不断有阴气和怨念通过那根锁链被抽离出来。
姜鹏开始发出哀嚎,声音嘶哑变调,可它的任何挣扎都是毫无意义的。
龚墨即使不使用鬼眼,也能稳稳地压制它。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力量飞速地离去,却什么都做不到。
“姜鹏,死于癌症,生前杀害妻子徐银雪,死后造成吴雨泽和儿子姜程璧以及女儿姜宝洙死亡,共计对七十六人造成灵异污染。姜鹏,你可认罪。”
龚墨话音落下时,姜鹏的全部阴气和怨念已经完全被抽走,它被那些铁链绑缚着,虚弱不堪地趴伏在了床上,似乎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龚墨的手里还握着那根铁链,手指微微用力,便看见那根链子开始一寸寸地碎裂,化作银色的粉尘消弭于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