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霞看着他在那里干呕，感觉自己的自尊全部被他踩在脚下，再无合在一起的可能。
他居然这么恶心她。
“你现在居然这么恶心我？你有什么资格恶心我？我为了生存下去，只有这么做才能保全自己，我有什么错？我和荣儿孤儿寡母，若非这样，怎么活下来？”
“你恶心我？你与我相拥而眠的时候怎么不恶心我？”
“现在装什么清高？”
“你们都一样，没有能力让自己的妻女过的快活，是你们的错，就是你们的错。”
翠霞笑得疯狂，屋内的柳惜荣也走了出来，她面色冷静，朝面无表情的大牛走去。
大牛看着她，目露不忍，隐有一丝她如果认错就原谅她的心思。
下一刻，他瞪大了眼，一把将人推开，自己跌倒在地。
只见他的胸口，插着一把刀，就在上次翠霞捅的地方。
柳惜荣这才露出和翠霞一样的疯狂神色：“你不该出现的，你毁了我们一次，还要毁我们第二次，你就该去死，去死。”
大牛眼底的光亮彻底暗淡下去，他自嘲的笑着倒了下去。
亲眼看见他以为乖巧的柳惜荣在自己面前杀人，柳二叔心里的震撼似乎并没有那么大，只是觉得失望。
从没想过他身边的两个女人，都是隐藏的恶魔。
“二叔。”
院里进来一个人，是柳家三爷的三公子，柳云瑢。
柳云瑢想去扶柳二叔，被对方躲开，他一步一步往外面走去，嘱托他别跟着。
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暗中示意人跟着柳二叔。
大牛身体里的血流淌出来，晕染了一地，有一股甚至流到了被柳惜荣的举动震惊得呆愣住的翠霞脚边，她惊得往后退去。
却将血迹引得更远。
翠霞没想过女儿也会如此，一瞬间脑海里完全空白了，等反应过来，她连滚带爬往外去，却不是追柳二叔，而是要逃跑。
她忽然发现，要是再和柳惜荣在一起，她会被她害死的。
以前她杀人，是在乡下动的手，没有人看见，还是在大雨的掩饰下，根本不怕被翻出来。
可她动手，是在皇城中，众目睽睽之下，有柳家的人作为目击者。
只要报告官府，她们就完了。
一只手刚扒上门框，京兆府尹已经让人围了院子外面。
柳惜荣那日派人刺杀盛时凤失败，就知道自己逃脱不了，没有逃走只是不愿意就这么认输，或者觉得看在柳家的份上，会饶过她一次。
她只要卖个乖，仍旧是挂名的柳家小姐。
外人不清楚，还是会给她几分看重的。
这一切，都是要自己没有污点，能立足于人前。
大牛方才说的话，揭露了她一直忘却不了，又怕被人翻出来的肮脏过往，她还有什么将来可言？
这些人，都该死。
他们每个人都想毁了自己，她就得先下手为强。
柳惜荣看着外面的官兵，神色木然，又哭又笑起来。
她扯乱头发，歪着头，一副天真的样子：“娘……爹爹在和我们玩游戏吗？他为什么不动了？”
翠霞没有回答她，她不满意的揪着地上的大牛：“爹爹，你快起来，我要骑马马。”
大牛瞪着眼睛，回想到了她小时候在自己身旁撒娇骑马的样子，让他觉得那就是最美的回忆。
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单纯的女童，揪着他的衣袖咯咯直笑，不远处女人招了招手，她跑了过去，两个辫子一摇一晃的，宛如精灵。
唇角露出一抹笑容，缓缓抬手想抓住什么，最后徒劳的垂下。
柳云瑢想，他应该和那个时候的母女俩一起去了天堂。
如今留下来的，是该下地狱的魔鬼。
他离开了院子，将一切留在身后。
这个院子，怕是柳二叔一辈子的噩梦。
街上行人渐少，柳二叔在路上走走停停，已经一日。
他看着空中残月，凄清一笑，走进黑暗中，此刻被阴影笼罩的地方，才能让他稍微心安。
“砰……”
街角黑暗里，柳二叔撞上了一个人，那人轻呼一声，顾不上自己被撞疼了，连忙上前询问：“你没事吧？”
柳二叔听到一个女孩儿的声音，愣了一下。
对方以为他被撞得严重，
声音隐隐着急：“对不起，撞伤你了吗？我带你去医馆吧？”
柳二叔回神：“我没事。”
他避开对方搀扶的手，错过她继续往前走。
女孩儿转身看着他，觉得他的状态不对，想了想悄悄跟在他身后。
直到他晕了过去，才惊呼一声跑上前。
还好已经走到了人多的地方，请经过的人帮她一起将人抬到附近的医馆。
听到大夫说他是因为太累了才昏倒的，这才放心。
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看着他脸上的可怕伤痕，也为他庆幸没伤到眼睛。
她抿着唇，隔着面纱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也有一道伤痕，用手触碰到还会疼。
其实她今日是想离开京城的。
自从自己离开皇宫，还未寻到母亲住处，就被人抓了去，毁了脸。
即便那些人没有说出是谁的人，她也知道不外乎是燕国公夫人。
她没再回去找母亲，怕燕国公夫人迁怒于母亲。
母亲如今是她最在乎的人。
让她看见自己被害成这个样子，肯定会去找燕国公夫人对峙，而燕国公，她所谓的父亲，必定是不敢出口帮忙的。
他连做主将母亲抬进府里的勇气都没有。
能期待什么？
当初若不是欺骗了母亲，母亲何必当见不得光的外室？
可笑直到怀了自己几个月才知道他已有家室。
偏母亲对他还有一点感情，迟迟不想离开，由得他养着她们。
她不能理解，那样的男人，要来干什么，还不如一起离开京城，用存下来的银两做些活计，不是也能养活自己？
这么多年，外室私生女的头衔，已经完全压倒了自己的尊严，她如行尸走肉一般，只想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过余生。
皇宫不就是最好的地方？
不过她也不能做宫里两位主子之间的沙子，所以才离开皇宫。
她得不到的美好，也不愿意去破坏。
也是那样的美好，让她觉得，原来还是有让人留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