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沉默片刻:“你怎么没打掉?难道你要替他那种肮脏的人生下孽种?”
陈舒菡拉好衣服,掀开衣袖给她看:“母亲说的好笑,你看看我身上这些伤痕,难不成母亲以为是我自己弄的?”
她的手臂上,是可怕的淤青,层层叠叠,看着触目惊心。
陈夫人说不出话,陈舒菡继续说给她听:“我打过几次,被那畜生发现就是一顿打,我真打了,说不定他会弄死我。”
说到后面,已经是屈服的绝望。
陈夫人听得心里极其愤怒,又极为不甘,更多的是心疼,这是她一直宠着的女儿,是要做世子妃的贵人,如今被糟蹋成这样。
可惜她不能做什么,如果她现在在外面,肯定替菡儿将人杀了,顶多一命换一命。
都是陈舒意那个贱种,她回来干什么,小时候就差点害了她们,现在又将陈家弄的支离破碎,她果真是天生的灾星。
好在她已经死了,只要她们有机会重新开始,就能荣华富贵。
她拉着陈舒菡的手:“菡儿,我如今在这里,也帮不了你,你千万不能妥协,要想个办法见到世子,如今陈舒意死了,世子肯定很伤心,看到你和她一样的脸,也会对你有几分情意,只要他动容,你就能活下去。”
就算世子对她没有感情,有一分善意也是她的救命稻草。
“母亲这么担心我,不如再替我做一件事吧。”陈舒菡回握住她的手,狠狠地捏着。
“菡儿……”
“你去死吧,母亲死了是畏罪自杀,那么谋害陈舒意的事情就与我无关,我也可以去见世子,说明我是无辜的。”也可以平息世子的怒火。
陈夫人被她捏疼了,也像没感觉到一样,盯着她问:“你今日来,不是看我,是为了让我去死?”
“当然是来看母亲的,可是母亲,你不是最爱我了吗?我再这样会死的,求母亲帮帮我,救我一命。”
她跪在地上,哭着请求。
陈夫人看了她半响,狠狠地闭了闭眼,回了一句:“好。”
陈舒菡欣喜的抬头:“母亲,你真的答应了?你放心,以后每次祭祀,我都会在母亲面前跪一夜,以感激母亲。”
陈夫人背过身子:“你快走吧,别让人注意到,不然我出事,他们会猜测到你身上。”
等她忙不迭的离开,陈夫人转过身子,流下了眼泪。
也好,至少能护住她。
她本来想告诉陈舒菡,她有机会出去的,现在也不用了。
皇上和皇后娘娘一直不处置她,不就是为了让她们在被人唾骂与欺辱中存活,体会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吗?
一个低贱的下人,如今欺辱于菡儿,连她想反抗都不能,说明什么?
说明她们之间如果没有人为陈舒意偿命,这件事就没完。
不知过了多久,她扯下衣服上一块布料,咬破手指写了一封绝笔书,放在一旁,往墙边冲去。
温热的血顺着额头流到眼睛里,一片红色中,她看到了已经死去的陈舒意。
她穿着看起来就很珍贵的蓝色华服,身旁是小心翼翼护着她的世子。
恍惚以为自己是死了,才见到了已经死去的陈舒意。
但是一丝意识告诉她,陈舒意还没死,甚至和世子过得不错。
她们被骗了。
看着她倒下,慕封凌皱了皱眉,抬手将她的眼睛遮住:“别看。”
陈舒意任由他遮着自己的眼睛,将她带到一旁。
“世子,你说她现在后悔吗?”
“不会。”慕封凌摇头,会后悔没害到意儿,不会后悔伤害她。
这话他不能和意儿说,她怀着孩子,带她来看已经很冲撞了,再让她受惊,他就真的该死。
陈舒意轻声道:“救活她吧,她后悔与否,我都不在意了,还有陈舒菡,她已经那样了,也做不了什么,让她们自生自灭,也是我对与他们之间一点血缘的回报。”
慕封凌不愿意放过她们:“意儿,陈舒菡那女人毒的很,不处理了她,她要是知道意儿还好好的,不知道会做什么,我不放心。”
“我不出府,她只要进不了王府就行。”她要照顾自己的孩儿,可忙不过来顾虑她们。
“意儿,有时候我真希望你别这么善良。”慕封凌无奈的说。
她以前就经历过苦,所以很多事都不在意。
纵然期待亲情,也被他们打破了,如今有父王对她好,算是弥补了一些从未得到过的父爱,也让她更满足了。
有了爱情和亲情的陈舒意,并没有什么不甘心。
这也好,她不会想太多,随时让自己心情不好。
正因为理解她,慕封凌觉得越心疼她。
终归是互补的,她保持她的善良干净,那他在后面替她清理一些,也就是了。
且让她们也看着意儿被他们捧在手心宠。
他想着,吩咐阿童:“听见世子妃的话了?去给她请大夫,治好了就将人放回去。”
一个替她去死的母亲又回来,她们之间的感情会如何?
是更深了还是有了裂缝?
他拭目以待。
“哎,”阿童叹息一声,“她愿意为了陈舒菡的几句话就自杀,想来对陈舒菡来说,她是难得的慈母了。”
慕封凌冷笑:“不过是一颗长歪了的心,她可不算什么慈母,真正的慈母是宫里太后娘娘那样的,即便没有血缘,亦可真心疼爱,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可以因为别人几句话就抛弃,并生出杀害的心思,恶毒到了极致。”
“如果当初意儿和她的情况互换,她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在不损害她的利益前提下的选择。”
偏爱?
这不是无私的偏爱,这只是一种觉得自己付出了多年,没有太深的感情也不能轻易撇去的纠葛。
这完全是在恶心同为她的女儿的意儿。
怕惹了世子妃不高兴,阿童连忙转移话题:“世子说的是,太后娘娘最是仁厚了,世子,太后娘娘宫里的酥饼可好吃了,什么时候再带阿童去看看呗。”
慕封凌抬手扣了一下他的额头,笑骂:“你就惯会耍滑,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