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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六六、安和与求和(1 / 1)

上元后,桓康王御批,准江州、郴州、景州、开州、池州、营州六地试推学田制。因是岳丈的奏请,崇仪责无旁贷地被桓康王点名效劳。一连三天,崇仪也没顾得上进二门,这日交了条陈,总算得了半日闲暇,便差高斌走一趟椒兰苑。

孟窅实则还介怀十五那晚的事,高斌来请人的时候,还有呕着气。

高斌欢欢喜喜地禀明来意,还等着领赏,瞧见孟窅意兴阑珊的模样也是一愣。这都是三爷惯出来的毛病,如今便敢拿乔了!他难为地搓着手,一壁腹诽,可也没胆量对孟主子甩脸色。总归他还记得那会儿三爷的敲打,这是他必要捧着的主儿,即便是李王妃也得往后排去。

“主子无需担心郡主,屋里有奴婢们看顾着。”齐姜及时地送上台阶,体谅地瞥了眼一脸苦大仇深的高斌。

自从三爷有了孟侧妃,他这张老脸掉价掉得厉害。从前他只一心侍奉三爷,在府里大小算得人物,李王妃也要卖他的面子。如今倒好,三爷捧出一个心尖尖的孟主子,他头上多了一座山不说,这位还是个娇贵的主儿,叫他舍去老脸拿出十八般武艺哄人。高斌便腆着笑眼,猫下腰恭请孟侧妃起驾。这一耽搁,也不知道三爷怎么着急呢!?

孟窅随着他穿过假山从角门出来,这条路除了崇仪,平日只有洒扫的下人走过。说来也奇,她平日逛园子也往罗星洲走走,反倒是自己苑子里这片儿不怎么经心。一路上左右打量,倒把先前那点窝火更淡忘了。

高斌选这条路,一则因差事耽搁想抄个近路,二来三爷把人请去前头,难免招人眼热,他也有心替三爷和孟主子打个掩护。

“孟主子宽坐,三爷随后就到。”高斌把人请进安和堂,径直引上二楼,眼神留心孟窅足下。楼道狭窄,只容得下两人并肩,孟窅把身边人都留在女儿身边,只带了一个徐图,还留在屋外听差。

女儿身边留再多的人,当娘的总不放心。再有,前院是明礼日常起居的地方,她也有小心思,不想带旁的女人过来。

孟窅提着裙袂跟上去,登上楼梯往里送目,眼前豁然开朗。二楼东西两头安着槅子帘幔,居中三个开间连通着,四角放着烧炭的熏笼,家具摆设寥寥。正中赫然一张锦榻,四角立着黑檀盘龙飞天柱,山沟横架着一个顶罩。卧榻三面用细白纸蒙护起来,上头素墨淡彩画的是岁寒三友。

素幅凝香四面遮,白云堆里见疏花。孟窅寻常爱看杂说轶事涉猎颇广,偶然在书里读到过梅花纸帐,还与明礼提起过。她好奇不已,立时提裙趋步,绕着锦榻打量。果然,面南的一侧挂着帘子,不是书上说的青竹帘子,换了秋香色的软烟罗,比竹帘子看着更轻更柔软。这时节里挂竹帘,瞧着便心底生凉,换上软烟罗既透薄又软和,可舒坦多了。帐子里四角的黑檀清漆柱上吊着挖云亮锡瓶,瓶子里插着虬劲梅枝。

“喜欢吗?”孟窅稀罕地摸着轻薄如烟的面料,崇仪不知从哪里拐出来,悄无声息地从她身后把人搂住了。高斌早就鸟悄儿地溜下楼去,只留着一对鸳鸯情浓。

孟窅身上一僵,待要扭开去,已经整个人落在他的温柔桎梏里。适才瞧见这梅花帐,她心知是明礼有心哄她开心,心里便软了半边,只是面上过不去,还想拿乔一番,便娇哼一声,偏过脸去。

崇仪好笑地垂头凑上去啄她的耳垂,又香又软。生下臻儿后,没怎么见她带首饰,此刻耳朵上光洁一片,圆润的耳垂像饱满如垂珠,端的福气。

“就知道,你是个气包儿。”说着,伸手去拧她的鼻尖,宠溺地取笑。

孟窅一把拍开他的手,又羞又恼地捻着脚尖要推他。她才把心结放开去,偏他还要提自己的伤心事。那天就是他食言,明明答应要对自己好,转天就丢到脑后去。亏她还想着要叫他如愿以偿,再疼也要咬牙忍过去。

“大骗子!再也不理你了!”

崇仪轻松地制服她不听话的小手,一手包拢她一对纤细的手腕,一手扣着柔软的腰肢,把人往自己怀里带。孟窅气得两颊泛绯,一双美目如含秋水荡漾,少见地娇艳明媚。崇仪心弦微动,俯首贴近了她细嫩的面颊,呢哝低语如蛊:

“我不骗你。说好只给你的,我都攒着呢!”

崇仪轻咬字节,收紧臂弯像要把她深深的嵌在自己怀里,让她切身感受那刚硬紧绷的张力。

孟窅被烫得一颤,脸上蹭地烧起来,等被他牵着手贴上去,惊得膝盖一软就往他怀里倒去。

崇仪一把把人横抱起来,跨步钻进梅花帐里,软烟罗飞扬起来,仿佛一缕袅袅飘飘的暖烟。纸张吸拢了梅花的香气,两人便仿佛倒进了一片花海里。

他的身子也是滚烫,澎湃涌动的情潮催促他沉沦。可青天白日的,他把人叫到前院来已是破了规矩,若再传出风流韵事,那他这几日的隐忍筹谋便又付诸东流了。

崇仪将头埋下去,去嗅她细腻温暖的体香。从前,他喜欢玉雪身上干净的气息,如今因为他们的臻儿便混了一种柔软的香气,是女人成熟的韵味,是母亲包容的温度,叫他愈发沉醉、愈发依恋。

他深吸一口气,火热的唇反复摩挲她细嫩的耳根,借此平复心头喧嚣的贪婪。孟窅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嘤咛着仰头贴近他,伸手抱住他劲瘦的腰,花容仿若盛开的红梅。两人缠绵交颈,却又小心翼翼地克制彼此心间窜跳的火苗,守着一丝礼教的清明。

到底崇仪自制过人,先从迷雾里抽身,翻身侧躺在她身侧,只是指尖还流连她芙面娇色。他还记着元宵家宴上,玉雪吃春卷烫了嘴,这边屈指挑起她细巧的下巴,哄她张口要亲眼看过。

孟窅恍若醉酒般软软地任他摆布,迷糊着轻启檀口。眼前一晃,他清隽的面庞占满视野,还不待细看,便被他俯首含了樱唇一寸寸舔舐过。

崇仪更借着耳鬓厮磨时,好一阵呢哝私语,哄得她本就稀薄的理智溃不成军。他挑着字眼,把宫里的流言与她戏说,因为怕吓着她,只把过失往自己身上揽。

“他们说我的闲话无妨,可我不能连累你被父王猜忌。你信我,答应你的,我一定能做到。”此刻的他是卑劣的,用柔情织就的罗网捕获她的心,为自己的言而砌词狡辩。他要护住她,更要维护父王眼中一贯的清净淡泊。眼下,宫中正热议恭王府妻妾不和,暂时解了他燃眉之急,可流言本身便是对他的示警。对玉雪,他已无法悬崖勒马,却可以尽力粉饰。那么便不限于李氏一个,李岑安胆敢趁火打劫,他自然有法子让她自食其果。

柔情悄声消褪,孟窅恹恹地垮下脸,为世道对女子的苛刻而心苦。她何尝不知道自己霸着明礼,是对王妃姐姐的不公,对靖王府后苑所有女子的不公。可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心!她犯了七出的大忌,可她没想到的是明礼竟答应了!那她就不能放手,更不想再放手!

“我信你的,只要你说的,我就信。”孟窅狠狠一闭眼,义无反顾地抱紧他,恍如松开手,眼前深情款款的郎君就会消失不见了。

崇仪喟然,扶着她用细密的亲吻回报她的信任,又听她埋在自己怀里含糊的娇嗔:八壹中文網

“可你要是也给别人……我、我就真不理你了,也不叫臻儿理你!”娇软的威胁毫无气势,偏偏戳进他的心窝间。

“你敢?!”崇仪失笑,连日的症结终于解开,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放下来。他呵了口气,去挠她的痒处。手虽是探了进去,可到底怕她凉着,便隔了里衣时轻时重地逗她,却也逼得她东躲西藏连连讨饶。

孟窅冷不防被袭个正着,尖声细笑着把自己扭得毛毛虫似的,也躲不开他灵活的一双手,心里那点委屈、那点醋意都被抛开天际去。

他像个顽皮的大孩子,为叫她开怀上下其手,借着身量将她压得死死的,追着去亲她肆意的笑容。

孟窅细碎地喘着气,笑得泪花连连,身下锦榻上铺的褥子也被她蹬得起了皱。

她抬手拍打着他肩膀,终究耐不住娇声讨饶。

“你还说我淘气!看你以后还说嘴!明明就是你最淘气、最坏……我从前不这样,都是你带坏的!”她翻身趴在他怀里细喘,笑里含嗔。可心里也喜欢他此刻的淘气,那是别人看不见的随兴,仿佛是他们俩的小秘密。

这一闹,倒叫两人都松泛下来。崇仪翻身坐起来,孟窅蜷起娇小的身子,笑眯眯地枕在他膝头上,像只畏寒的猫咪。

她眯着眼,偏头便看见上方探出锡瓶的梅枝。热度褪去后,帐子里又萦绕着缕缕清冽的梅香,她心满意足地吁了口气,轻轻感慨:

“真好、真好……”梅香清幽,真好;情意绵长,真好;有他,真好……

崇仪屈膝支起一条腿,垂落的手拍抚着她单薄的背,任由她的幸福美满感染自己。

“你若欢喜,回头我让人在沃雪堂外栽两株红梅。”

孟窅摇头,攀着他结实的腿挪动,叫自己枕得舒服些,一壁娇憨地央求:“我不要红梅,我家的青芝玉蝶才好看呢!”

孟太师独爱梅的高洁,孟家每间院子里都栽着梅树。春末夏初,小辈们就围着梅树打梅子,再被心疼梅树的太太们追着大屁股,好不热闹。

“就选青芝玉蝶,只要孟娘娘欢喜。”崇仪低声轻哄,舒展的长眉写出他此刻的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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