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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摆弄与百态(1 / 1)

一场热闹一场欢喜,轰轰烈烈过后,才显得格外悄寂,静得仿佛能听见案头倒流香轻烟流泻的细响。桐雨看一眼铜镜里阖目养神的孟淑妃,轻轻地用象牙篦子给她通头。

孟淑妃一辈子平和,不骄不矜、不争不辩。她也曾有过青春少艾的悸动,只是为为难的身份压抑了天性。她这辈子听人摆布,亲爹娘留不住,养父母也留不住,最心痛的还是没留住那对孩儿。她一出生尚不知人事时,就经历了骨肉剥离的永别,仿佛就注定了她这辈子与亲缘的淡薄。所以,她亲生的孩子没能成活,抚养的孩子也与她不亲。谁晓得大半辈子稀里糊涂地过去了,老天爷却把孟窅送到她身边来。

孟窅天真单纯,生得一双明亮的眼睛。有时候,她分不清是绚烂多彩的景致映在她干净的眼睛里,还是她澄澈的眼里映出世间的五彩斑斓。她像一道光芒,照亮了淑妃黯淡寂静的世界。孟淑妃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缘由,若一定要追根究底,大抵就是血脉里无可言说的羁绊,叫她第一眼见到那孩子,就忍不住心生亲近。

她知道,嫁给靖王不是孟窅最好的选择,可她或孟窅都没有选择的自由。靖王来求时,事先已经得了大王的恩准,她违着本心只有应下。她想教会孟窅惜福,像自己一样安安静静的渡过余生,有孟太师的名号在,保一生平安总是行的。可每一次对上孟窅那双清澈的眼睛,看见她的喜怒哀乐直白分明,自己就不忍心开口。不忍心用自己的认命和妥协浇熄孩子对生命的热忱和期待。可这样真的好吗?她心中是不安的……

“您啊,就是太操心!”桐雨把栀子花油在手心里搓热了,均匀地抹在孟淑妃乌亮的发丝上。“您瞧靖王今儿一脸高兴,有他护着小小姐,还有什么犯愁的?”

孟淑妃一手支颐,眼皮依旧垂落着。

“我知道崇仪疼她,可你也看见了。今天在场的,有几个是真心欢喜?”一屋子喜气洋洋,可那些笑容下掩藏的情绪才更叫人害怕!

桐雨心道,这是关心则乱。

“那些事合该靖王来操心。咱们在这白月城高墙四围里,能有什么作为?”她语重心长地开解,“您也该信靖王一回。终归小小姐这辈子都指望靖王呢!”

孟淑妃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万般心绪只化作一声喟叹。“老了,老了……尽是瞎操心……”

桐雨掩嘴一笑,说笑着把这篇儿揭过去。

却说,众人在九黎殿和蒹葭殿分别得了消息,齐声恭贺靖王夫妇,不免又许下许多贺礼,说话就要往靖王府送。稍晚,各家马车鱼贯驶出月华门,在朱雀大街上四散开。

朱辕马车稳稳驶过青石板街,静默让车厢更显得狭**仄。丝帛碎裂的滋啦声划破凝固的画面,童晏华面色讪讪地将手中的丝帕揉作一团。

“可恨老天不长眼,叫那小贱人更得意了!”她银牙暗咬,恨得心肝也疼。老天不公,一个破落户的小贱人仗着太师的势力,也敢与自己比肩。她的姑母就是个装腔作势的狐狸精,不声不响地从姑母身边抢走靖王,还把自己的侄女强行塞给表哥。

恭王不耐烦地蹙起眉头。出门前,童晏华就抱怨连篇。靖王长女的小生日惊动了整个宗室,她当时就骂孟氏猖狂。原话怎么说来着?说孟氏狐媚子嬖宠内闱,仗着一张肚皮,把大王也糊弄得五迷三道。一个丫头片子的生辰也敢劳动王叔婶子们奔波,不怕折了寿数。听听,这是人话吗?这个蠢妇!不但嘴碎,还把父王也绕在里头,但凡传出去只字片语,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也不知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

“闭嘴吧!”他鲜少说重话,三个字虽轻,却像冰珠子似的砸下来。

童晏华愣在当场,脸上火辣辣的疼,泪珠子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硬撑着一口气不肯轻易掉出来,心里只把对孟窅的恨意烧得更旺了。

恭王绷着一张光滑的面皮不说话。他有些厌烦童晏华的愚蠢了。心里还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埋怨,若不是为了这蠢妇,他也该做父亲了。从前他不急,愿意给童晏华时间。他也想有个嫡长子,在父王跟前争一回脸面。老大的儿子是庶出,老二的也是,老三把侧妃抬了平妻,可璋哥儿出生时,孟氏还在侧妃的位子上,算不得正经嫡出。兄弟四个里,只有他有机会,所以他不急……可漫长的等候没能结出甘甜的果实,他的嫡子连个影子也没瞧见。这时候,他不得不承认,心里是后悔的。若是曹韵婵的胎保住了,他的孩子比琪哥儿璋哥儿都大一岁,肯定也是聪明伶俐的孩子。

下马车时,童晏华从车厢里探出身子,只看见恭王背着手大步流星地走在前头。王府的奴才都是人精,见到这情形,哪里还不明白。虽是面上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当差,只不过不想撞在童王妃的枪口上,暗地里已经奚落起来。

没隔两日,听说恭王府那对孪生姊妹花又被抬了位分。妹妹成了七品承徽,姐姐做了八品充华。那做姐姐的还被留在恭王书房里,眼瞧着比隔壁府荣王妃还盛宠呢!

自家院子里起了火,童晏华一时也顾不上嫉恨孟窅,镇日只把一双眼睛黏在恭王的身上。可恭王却没有心思再迁就她了。

为了靖王府添喜的事被架在火上烤的,却不独是一个童晏华。高墙之内,宁王的日子也过得水深火热。而折磨他的,正是宁王妃范琳琅的急切。

孟窅的喜讯让范琳琅惊觉,聿德殿消沉太久了。玺哥儿的夭折固然叫人心痛,可宁王不能永远沉陷在悲痛中。大王不会有长久的耐心,大王比他们更急迫地需要一个宁王长子。她怕大王在空等里对宁王失望,那才是得不偿失!宁王已经失去了皇长孙这个优势,再输不起!

为此,范琳琅一壁召见太医为宁王调养,一壁把苏晗在内的侍妾召集来耳提面命。

且不说宁王闻“补”色变,苏晗却被范琳琅一番苦口婆心说得心动。她原不认识孟窅,因为当年两人先后传出喜讯,一直被人拿来比较。这些年,孟窅节节高升,愈发衬得她不如意。若是能再有一个孩子,她对宁王、对苏家才有一个交代。

宁王尚不知自己的阵营后方已经沦陷,一头扎进苏侧妃房里逃避范琳琅的追捕,却对上苏侧妃一双水眸未语泪先盈。无需苏侧妃开口,宁王已经抱头夺门而出。这消息像是安了翅膀,不消片刻就飞进宁王妃的耳朵里。范琳琅眼底晦暗不定,被一个荒谬的念头吓出一身冷汗来。

聿德殿陷入诡异的僵局时,梁王府的周侧妃正忙得不可开交。

梁王妃丁宁拟出妥帖的礼单,交给梁王过目时,听梁王对靖王好一通讽刺。梁王讥讽靖王是靠闺房出风头的孬种,当时的脸色口吻实在说不上光彩。

丁宁温顺惯了,从不反驳梁王一个字。可私心里,她是羡慕孟窅的。自打胡瑶进府,袁爱爱张狂得势,她本心并不赞同。周家表妹嫁过来,处处针对胡瑶,可她冷眼看着,胡氏才是对王爷最不上心的那个。周丽华聪明反被聪明误,为着一个戏子出身的袁爱爱冲锋陷阵,即便从袁爱爱碗里分到一杯羹汤,却把自己的风骨脸面都赔尽了。

她不得不承认,府里多了许多人后,自己对梁王也有些灰心了。这时候不免与胡瑶生出一段惺惺相惜的共鸣,更能体谅三弟妹的苦楚来。周家表妹这些日子频繁与国公府往来,听说是在搜罗良方。这剂方子治的是什么病,不言而喻……只盼着王爷不跟着一起犯糊涂,少不得自己多留个心眼,替他们包圆一些。

或许,对于孟窅的喜事,除了靖王,只要胡瑶的高兴才是真实的。她的喜悦平和而轻松,没有负担,没有计较。

崇仪收到来自兄弟的道贺,一一矜持地回礼。说来,他有三哥血亲手足,可关系最贴近的却是恪王叔家的堂弟。

恪郡王也对他亦是推心置腹,一众锦上添花,烈火烹油的阵势中。只有恪王私底下好心相劝。

“三哥爱重小嫂子,也要仔细外头人多口杂。那些不明事理的胡乱编排,没得污了小嫂子的耳朵。”他特意走一遭,也是因为宗室里有人议论孟窅嬖宠。虽不敢说靖王宠妾灭妻,可那些乌七八糟的言论也不差什么了。他唯恐妨碍三哥的名声,也伤了三哥的心上人。

崇仪拍拍他的肩,领了他的好心。“你放心。”

那些话不过老生常谈,长舌妇们嚼来嚼去还是那几个意思。早两年,她们就用霸宠为由诋毁过玉雪,如今故技重施,他岂会没有准备。

于是,京城里悄然卷起一阵风。前两天还在议论靖王德行有失,荣王妃狐媚专宠。这几日已经转了风向。

“咸吃萝卜淡操心。芷州大旱,象州决堤,攸关性命的大事看不见,尽把眼珠子黏在王府后苑里头,还是个男人嘛?!”

“小鸡肚肠的娘们儿分明眼红人家,自己不争气,还嘴碎地想给人添堵。真是最毒妇人心!”

“自己生不出,难道让爷们干守着旱地等死?!这是要绝人后的歹毒心思!”

这话说得最重,不论王妃命妇,哪一个都担不起这样的骂名。霎时,女眷们再不敢轻易议论靖王府那点事。其中,最心惊胆战的当属李王妃。

谣言四起之初,她还暗戳戳欢喜了一晚,等舆情风向一转,她吓得几乎不曾晕厥。这不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嘛?往后但凡有什么牵扯孟窅的言论,首当其冲的就要怀疑她。那让靖王怎么想自己,她还怎么挽回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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