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不敢迟疑,伸手抵住紫仙的背,还叫了花霁语一声。
“夫君……”花霁语惨然一笑,昏倒了过去。
苏辰搂住了妻子,轻轻一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腾出手来,一边继续为紫仙续命,一边将手里的阳信子残叶贴在了紫仙的唇上。
“一定要有用啊……”苏辰一边催化阳信子里的残留的药力,一边不断地祈祷。
紫仙承受着极致的寒毒摧残身体,经脉脏腑几乎都要冻碎了,痛苦难当。就在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股暖流汇入了身体,带来了极大的舒适感,体内的寒意开始消退。
她勉强睁开眼,迎上了苏辰焦急而关切的目光,强笑了一下。
“别怕,会没事的。”苏辰轻言宽慰道。
紫仙点了点头,再次闭上了眼睛。
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紫仙的命终于保住了,但寒毒没有完全解掉,还有些许残留在她体内,而阳信子的药力已经耗尽了。
苏辰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松了口气,只要命还在,总能找到办法彻底清除紫仙所中的寒毒。
苏辰又给花霁语渡入了一些仙力,让她醒转了过来。
“仙儿你没事吧?”花霁语一醒,就急切地问道。
紫仙虚弱地靠在苏辰怀里,微笑着摇了摇头,慢慢写字问花霁语的情况。
花霁语又哭又笑地说道:“我哪有什么事啊,你平安就好。真的吓死我了,差点以为要和你永别了。”
苏辰勉强笑了笑,两人的状况都差得不行,却还关心着彼此,让他忍不住感慨:“真是两个傻丫头……”
“那也是被你传染的。”花霁语嘟囔着,懒懒地靠着苏辰。
“好了,我们先离开这里。”苏辰说着,扶起了她俩。
依然是龙渊开路,三人顺利回到了海岸上。战事已经停歇,只是这里的情况惨不忍睹,海面上、海岸上飘着许多尸体,看得两个女孩心惊胆战。
回到海砂城,尸体反而少了很多,溟沧等人都守在城门口,见到苏辰三人回归,都急忙迎了过去。
洛云裳已经带羽银泠回南海客栈疗伤去了,幸亏那个真仙急着杀紫仙,没有对羽银泠下死手,否则她也活不下来。
“仙儿怎么样了?”幽澜都快急哭了。
苏辰叹着气,把在海底的遭遇、紫仙的情况详细地说了出来,让一众人的脸色都非常不好。
“我的儿啊……”幽澜拥着紫仙,痛哭出声。
溟沧大怒,对汕云三兄弟说道:“立刻回宫,本王要不惜一切代价灭掉恶鲛一族!”他们的身上都还有血迹,显然也经历了一场大战,可溟沧盛怒之下已经不顾那么多了。
“是!”三兄弟齐声应道。
溟沧又对玄陵等人说道:“此战多谢几位相助,但碧落海战事将起,本王恐无暇招待各位了。”
玄陵说道:“王上,我们既已是盟友,可否让我等再助海国一臂之力?”
溟沧答道:“这毕竟是海国与恶鲛之间的恩怨,本王必须亲自剿灭此族,前辈请勿再多言。”
见他坚持,玄陵叹气道:“也罢,是老朽唐突了。”
“多谢前辈。”溟沧拱手,然后让幽澜安排玄陵众人回九州,他带着三个皇子回碧海宫,点兵出征。
“诸位请先随我来。”幽澜说道。
……
南海客栈内,涂山清清带花霁语回房休养,幽澜也守着紫仙,待她安睡之后才来到外面,和玄陵等人碰面。
“前辈,其实独孤竹的下落大家都知道了,只是王上忘不了那段恩怨,所以不肯放人,幽澜在此致歉。”幽澜微微鞠躬,带着歉意说道。
“当年也是星风太过荒唐,该是老朽表达歉意才是。”玄陵叹气道。
“过往恩怨,也该消停了。”幽澜说道,“我会想办法将独孤竹救出来,只是海国与恶鲛族战事将起,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给王上添堵,请诸位谅解。”
“这是应当的。”望舒点头道。
“紫仙寒毒未能痊愈,王后还能放心她去九州吗?”曦月问道。
幽澜神色一黯,无力地说道:“还是让她去九州吧,这次恶鲛族是冲着她而来,她继续留下,恐怕难逃刺杀。让她秘密前往九州,我反而能安心一些,只是要劳烦诸位了。”
“王后言重了。”玄陵说道,“那就让公主去道武宫暂住,老朽会想办法为公主解除寒毒的困扰。”
“多谢前辈!”幽澜感激地说道。
事情说定,几位长辈回房间去休息,苏辰本来想再去看看紫仙,但宫亦谣拦住了他,说道:“你先去看看霁语怎么样了,一会儿再过来。”
苏辰点了点头,便向花霁语的房间而去。
花霁语没什么大碍,只是损耗过度,有涂山清清相助,在略作调养后,气色已经好多了。
“紫仙还好么?”涂山清清问道。
“现在没什么大碍,但需要慢慢调养。”苏辰答道。
“好好对她。”涂山清清意有所指地说道,嘴角挂着笑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这对小夫妻。
“岳母为何这么说?”苏辰傻了眼,嗫嚅着问花霁语。
“我给娘亲透露了那么一点点……”花霁语小声说道。
“呃……”苏辰无奈地笑了笑,“岳母还真是宽宏大量。”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老娘。”花霁语得意地说道。
苏辰坐在小狐狸身边,揪了揪她娇媚的脸蛋,笑道:“瞧你这嘚瑟样……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花霁语温柔地点了点头,满脸娇羞。
苏辰笑着,忍不住搂着她,在她眉心吻了一下,因为小狐狸这表情实在太诱人、太可爱了。
“哎呀讨厌,你干嘛啦?”花霁语捶了他一下,身子扭了扭,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苏辰。
“疼你一下而已,别多想……”苏辰红着脸说道。
花霁语神态一变,媚眼如丝、红唇微张,脸泛红霞、呵气如兰,凑到苏辰耳边,柔声细语地说道:“夫君,妾身……”
“够了!”苏辰果断截住她的话头,要让她继续说下去,这小妞入戏也太快了,防不胜防的。
“切,又打断老娘……”花霁语不满地嘟囔了一声,一转脸就恢复了常态,这变脸的本事让苏辰叹为观止。
“少对我用你的媚术,没用!”苏辰呵呵一笑。
“小凤凰说你不解风情,还真没说错。”花霁语嘀咕道,“换个人估计早就把老娘给推了。”
苏辰翻了翻白眼,说道:“行了,你逗我逗上了瘾是吧?”
花霁语委屈地说道:“我哪次都是认真的,是你自己非得说我在逗你。”
“信你才有鬼!”苏辰赏了她一个爆栗,疼得狐狸直揉额头。就她最会撒娇装无辜,要不是深知这妞的作风,苏辰还真会上当。
“讨厌,一点都不好玩。”花霁语又捶了他一拳。
“那你还乐此不疲?”苏辰无语了。
然后,这小妞又睁着水灵灵、泪汪汪的大眼睛,开始了表演……
闹了一会儿,花霁语终于消停了,两人一起去看望紫仙。宫亦谣去看望过羽银泠了,她的伤势已经稳定,休养一段时日就好。
“银泠也真够倒霉的。”苏辰叹着气说道。
“都是我不好……”紫仙写下这句话,黯然垂下了头。
“没事,银泠不会怪你的。”宫亦谣安慰道。
“恶鲛族刺杀紫仙,到底是想做什么?”曦月疑惑地问道。
“我在太阳坑遇到炎涛,他们刺杀紫仙、攻打海砂城,甚至摘走阳信子都是为了一个计划,而且当时紫仙性命垂危,我发现太阳坑附近的水温比之前高了许多,也许紫仙真和太阳坑中的封印有关。”苏辰皱眉道,“如果是这样,恶鲛族的目的就是想破开封印,覆灭海国。”
“可那个太阳坑不是超过千万年么?那样恶鲛族也无法在海中生存了吧?”曦月更疑惑了。
“说不定是想同归于尽。”苏辰耸肩道,“两家的仇怨有这么大?”
四大宗族到访,碧海宫空虚,恶鲛族派刺客潜入城内伺机刺杀紫仙,且派人攻打海砂城拖住溟沧等高手,又有一路人马潜伏在海中,守住太阳坑以防海国派人去摘阳信子。
真正的杀招则来自巡海营那个叛变的将领,不惜毁掉一个真仙,也要杀掉紫仙,而淬了兰若草寒毒的那根银针就是刺杀紫仙的关键,前面的刺客甚至可以说就是炮灰,成功地转移了苏辰等人的注意力。
“从恶鲛族前后的行为来看,紫仙对海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宫亦谣分析道,“若非最后中招的是紫仙,我都要以为是鬼族借恶鲛之手来对付苏辰了,他们完全干得出这种事。”
“我怎么觉得,我走到哪儿都要出点事?嗯……居然只有在北冥的那段日子最安稳了。”苏辰神色古怪地说道。
四女愕然,再细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夫君你可真是个衰神。”花霁语噗嗤一声笑了。
苏辰白了她一眼,郁闷得不想说话了。
“好了,让紫仙休息吧,过两天还得和我们一起去九州呢。”宫亦谣说道。
紫仙坐直了身子,露出惊讶的表情,宫亦谣笑道:“王后还是打算让你去九州,到了那边会安全一些。”
紫仙看着苏辰,脸上笑容绽放,她以为去不了九州了,自从出事以来就很遗憾,没想到还能成行。
其实,紫仙在这个时候离开,也能让溟沧放心征讨恶鲛族。
时间过得飞快,两天后,海国大军出征,溟沧御驾亲征,太子监国,二皇子和三皇子全部随行;幽澜与汕云在近海岛屿将玄陵一行人送上了宝船,母女俩依依惜别。
汕云对自己这位妹妹和蔼了许多,就是看苏辰非常不顺眼。
紫仙俏立在船尾,看着越来越远的海岛,心里终于还是有了很多的不舍,此去九州并未定下回家的日期,随时可以回,也可能长时间回不来,也不知下次与亲人再见会是何日。
海风吹来,她感觉有些冷,搓了搓手臂。
这时,有人给她披上了一件带绒毛的披风,让她暖和了许多。再回头一看,正是她的辰郎。
“想回来的时候跟我说一声,我会送你。”苏辰柔声说道。
紫仙轻笑着点了点头,主动靠进了苏辰怀里,眼中有些微湿润,想家归想家,但有苏辰在,她总能安心。
“去船舱里吧,小心别受凉了。”苏辰轻声说道。因为残留的寒毒,紫仙的仙灵之体有损,长时间受寒还会加剧寒毒,甚至会影响到正常的修行,这个隐患必须早点解决。
再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海国,紫仙轻轻一叹,与苏辰一起回了船舱。
……
碧海宫内,两个老人喝完最后一杯茶,原青天也向焱浞辞行了。
“这小子,还是把你们海国的公主给拐走了。”原青天无奈地笑了笑。
“是啊,没想到兜了一大圈,你我两家还是成了亲家。”焱浞笑道,“我们两家的缘分不浅啊。”
“当年之事,是苏星风对不起海国,多谢老友不计前嫌。”原青天由衷地感谢道。
“前辈说笑了。”焱浞说道,“一个新的时代已经来临,溟沧这辈人的恩恩怨怨也该过去了。”
“新的时代……”原青天轻叹,“是啊,新的时代,那些离开的人也会陆陆续续回来了吧?归天、归天,这个时代以此为名,总有些奇怪的意味。”
“静候其变吧,做我们能做之事,他们还需要我们的保驾护航。”
“嗯,说的也是。”
“我会让溟沧放了独孤竹,坏人就让我这个老家伙来做,免得伤了他们夫妻的感情。”
“多谢老友了,那老朽就告辞了。”
“好,前辈慢走……”
原青天独自回归九州,途径丹宗所在的绿洲时,驻足观望了一会儿,才在戮魔鼎的催促下继续赶路。
过去未来,因果循环,谁能主宰?
有人身在其中而不知,有人知晓却不能干涉;是否只有登临那至高之位,才能拨动命运的轮盘?
原青天摇了摇头,继续往九州而去。
南疆之行,至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