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对武林大会的最终结果不怎么感兴趣,因为他同意南宫旻去参加本就是为了试探出妙音阁而已。
据花祈安所说,朝廷册封空明派掌门为武林盟主,并给予了相当丰厚的赏赐,江湖各派对此并无太大异议。不过很多人都认为,如果不是南宫旻突然被苏辰带走,武林盟主应该是属于他的。
册封仪式后,花祈安在天府城逗留期间,来找他的人倒是挺多,都想打听关于新剑宗收徒仪式的细节,还有人送上了不菲的礼物,想要给自家小孩谋个弟子的名额。
花祈安则郑重表示,新剑宗收徒将非常严格,贿赂这条路是行不通的。他倒是没说皇帝女儿已经内定为剑宗弟子了,毕竟为了和皇室打好关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回到绵州城后,花祈安兴致勃勃地参与了新剑宗的建设,给他预留的阁楼就是按他的要求修建起来的,其华丽的程度不仅让天工阁表示很愉快,也与花祈安狐国太孙的身份十分般配。
然后,花祈安就去找涂山清清说了自己的打算,表示要长留剑宗,在九州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不行!”涂山清清断然拒绝。
“为什么?”花祈安急道,“奶奶,我已经长大了啊!”
“你是狐国的太孙,未来你爹要成为狐王执掌狐国,你爷爷已经打算将花家家主之位传给你了。”涂山清清说道,“你要是不回去,花家要怎么办?”
“爷爷正值春秋鼎盛,继续掌管花家也没问题啊!”花祈安说道,“狐国外面的世界那么大,不去闯荡一番未免可惜了。而且我希望以后别人说起花祈安,不只是因为他是狐国的太孙,还因为他的名字叫‘花祈安’!奶奶你放心,孙儿一定不会丢狐族的脸,一定会干出一番事业来!”
涂山清清一时呆愣无语,这个自小被家人宠着长大的太孙,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在他说出这番话之前,涂山清清始终觉得他还是那个喜欢黏着爷爷奶奶、闯了祸就往她身后躲的小毛孩。而花祈安说出自己的心声和志向后,涂山清清才意识到她的乖孙孙是个大人了。
“你这个臭小子啊……”涂山清清宠溺地叹了口气,“你要闯就去闯吧,记得保护好自己,别让奶奶担心。”
花祈安鼻子一酸,重重地点了下头。
涂山清清同意了,那花吾天和花彦忻是否同意就不成问题,而且花彦忻本来就想花祈安多在新剑宗呆呆。
只有母亲那里,花祈安需要好好地游说一下。
……
两月之期到来的前三天,苏辰特意去了一趟青丘。
这次他把花祈安带上,涂山清清也在一起。苏辰是有事要求见女娇,而花祈安是要征得萧蕊儿的同意,好留在剑宗。
女娇静修沉眠的秘殿之外,花吾天带着苏辰过来,好奇地问道:“小辰,你有什么事要见老祖宗?”
苏辰轻叹道:“我想请老祖宗去一趟剑宗,见一位故人。”
花吾天琢磨了一下,猜到这应该和女娇的过往有关,他倒是不方便去探究了,便没再多问。
花吾天通过秘法禀告女娇后,翁婿二人在秘殿外等了快一个时辰,里面才传来女娇老迈的声音,让苏辰进殿说话。
宽阔的大殿内,烛火明灭不定,阳光透过窗柩照进来,却没有照到软塌上已经老态龙钟的九尾白狐。殿内有独特的气机在流转,仿佛让时间的流逝在大殿之内出现了停滞。
此时的女娇,真身也不过寻常狐族的大小,也没有散逸出至尊的威压,真真像是要行将朽木一般。
“老祖宗……”苏辰轻轻呼唤了一声。
“有事就说,别婆婆妈妈的。”女娇似乎很不耐烦,依然卧在软塌上,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苏辰尴尬地抠了抠脸,说道:“晚辈想请老祖宗移步剑宗。”
“去剑宗做什么?那里不是已经成为废墟,只剩一群孤魂野鬼了么?”女娇哼道。
“呃,不是蜀山上的剑宗,而是在绵州城内,由晚辈和弟子新建立起来的剑宗……”苏辰小声说道,“祖师爷做主,把原剑宗遗址所在的小世界送给了我,然后他带着剑宗的其他前辈和晚辈去了绵州……”
话还没说完,一股磅礴的压力骤然降临到苏辰身上,先天道莲自主浮现而出,垂落下混沌丝绦护住了苏辰,以免他被至尊之威给碾碎。
苏辰心头狂跳,真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回过神时,一只身长至少有他身高两倍、比他还高了半个身子的九尾白狐站在了跟前,一双绿如翡翠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急促地问道:“你是说剑奴跟你去了绵州吗?”
苏辰连忙点头,给了女娇肯定的答复。
“走,带我去见他!”女娇不由分说,化为老妪后收敛起了至尊之威,等苏辰收起先天道莲,便伸手将他抓住,直接横渡虚空而去。
“老祖宗!我得跟岳父说一声!”苏辰在空间隧道里囔囔。
女娇压根不理他,因为她的心情已经激动到了极点;她活了六百余万年,无论什么事都很难再让她的心绪出现起伏,唯独那个名字、那个人,能够让她瞬间失去方寸。
剑宗眨眼即至,老妪急匆匆地闯进前院大门,苏辰狂奔着才能追上女娇的脚步。
“老祖宗,你等等我,我带你进去!”苏辰一边追赶一边大喊,生怕女娇情急之下把才建起来的各种阵法给毁了。
女娇停下了脚步,等苏辰追上后就催他赶紧带路。
前后院之间有一条回廊相连,后院那一端有扇朱红大门,打开之后就能看到一个圆形的光质门户,再穿过这个光门,才能进入到秘境之中。若是贸然闯入光门,就会激活护派大阵,那是苏辰请剑祖布下的一个绝世剑阵,即便是至尊来了都能挡上一挡。
有苏辰带路,自然就不会激发剑阵,两人平安进入秘境后,苏辰就直接带女娇前往了葬剑池。
然而,在天梯的最后一阶上,女娇突然犹豫了,不肯迈动脚步。
“老祖宗,你怎么了?”苏辰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我这般苍老、丑陋,怎么好去见他?”女娇意外地露出了畏缩又伤心的神态,老泪纵横,竟是又后退了一步。
苏辰张了张嘴,明白了女娇的心情。
剑祖去世的时候风华正茂,仍是一生中最年轻、最鼎盛的模样,即便如今只剩残念,也还是当年的模样;而女娇则不一样,当年的她姿容绝世,一颦一笑都能倾倒众生,可六百多万年后,她已是垂垂老矣,不复青春。
再相见,他还能认得她么?还能记得这是曾经陪他走过一段旅程的那个少女吗?
女娇害怕了,犹豫了,不敢去见心中唯一的那个人。
“老祖宗,祖师爷只剩残念留存,不知何时就会彻底离开,晚辈自作主张请您来与他相见,也是希望你们二老不留遗憾……”苏辰劝慰道,“况且您都已经来到这里了,若不能和祖师爷见上一面,岂不是更大的遗憾么?”
女娇沉默不语,幽幽地叹息了一声,抬手抹掉了眼泪,一言不发地迈步走上了仙岛。
苏辰松了口气,没有跟去,他相信女娇和剑祖重逢一定有很多话说,而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位的秘密。
还没等多久,苏辰就见到三十六神王离开了仙岛,现身在天梯上,一个个都盯着苏辰,眼神古怪至极。
“怎……怎么了?”苏辰嘀咕道。
“小子,你居然把我们师娘带来了!”剑狂使劲儿拍着苏辰的脑袋,“可以啊,有本事啊,我他娘的真是小看你了啊!”
苏辰吃痛,赶紧躲开,囔囔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头一次发现师父也会怕。”二师姐用冷酷的神情和语气说道。
“他们两位不会打起来吧?毕竟我听说当年是师父抛弃了师娘呢……”重剑小声嘀咕道。
“师尊为了追求剑道极致,斩断了那一段尘缘,可后来才发现这成了他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也成了困扰他的心中魔障。小辰,你将前辈请来,或许真能解开他们二人的心结吧。”大师兄温和地说道。
其余神王也各有感慨,你一言我一语的,让苏辰听到了一个超级大八卦,已经傻在那里说不出话了。
原来,当年剑奴和女娇在尘世间相遇,女娇对剑奴一见钟情,与他天涯相伴,还助剑奴开宗立派;奈何剑奴一心问剑,忽视了这段情缘,且为了保持剑心的纯粹毅然斩情,使得女娇伤心欲绝,黯然回了青丘。
此后剑奴成为了剑祖,女娇成为了女娇,直至剑祖血战异界皇者而死,两人都没有再见过一面……
苏辰回了家里,篱笆小院里只有羽银泠和他的四位媳妇儿。
重新落户后,他又在竹楼外围了一圈篱笆,简直是对篱笆院子情有独钟,弄得曦月和花霁语都在吐槽他。
“你把老祖宗请来了?”花霁语一见到他就问。
“嗯……”苏辰点了点头,抬头看向了葬剑池仙岛。
“女娇前辈真和剑祖有故事啊?”羽银泠兴冲冲地问道,“快说说,我把瓜子儿都准备好了!”
看到她和花霁语、曦月那期待中带着好奇的眼神,苏辰无奈地把两位至尊之间的往事简单说了下,还特意关照这三个妞别到处乱说,毕竟女娇的脾气绝对算不上温和。
“银泠,你男人呢?”苏辰没看到龙卿言,就随口问了一句。
“他啊?带倾儿和大尧出去玩了。”羽银泠翻着白眼说道,“这货一来就天天缠着女儿,那副女儿奴的嘴脸我看了都想揍他。”
苏辰忽然贼兮兮地笑了起来,无比期待羽倾出嫁那天,龙卿言会是怎样一个反应。
不过话说回来,龙卿言和溟沧虽然差着辈,但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几人正聊着,女娇忽然出现在了院子里,苏辰等人赶紧去请安问好。她的神色已经变得很宁静,还柔和了许多。
女娇看了看花霁语,又看到了紫仙、宫亦谣和羽银泠,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起来,神秘地笑了笑,对苏辰说道:“你小子算是做了件靠谱的事,老身欠你一个人情。”
“嘿嘿,多谢老祖宗。”苏辰嬉笑道。
女娇白了他一眼,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而看向花霁语,目光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停留了一阵,神秘地笑道:“丫头,现在不怨恨老身了吧?”
花霁语羞赧地说道:“老祖宗您说笑了……”
女娇只是古怪地笑着,眼神老是在除曦月之外的四个女人身上扫过,也没多说什么,施施然地离去了。
这让苏辰眼皮子直跳,总觉得女娇知道什么秘密,还是和花霁语她们的真正身份有关;不过他也很惊奇,因为女娇也用同样的眼神打量过宫亦谣,莫非连宫亦谣也有什么秘密?
“妈的,我到底是娶了谁啊?”苏辰的内心犹如万马奔腾,当着众女的面就薅起头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