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州,剑宗。
苏辰正在篱笆小院内指点儿子的剑道,忽然感到一阵心神不宁,不禁皱起眉头看了看东方的天空。
“爹,你怎么了?”苏亦好奇地问道。
“不清楚,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了。”苏辰轻声答道。
“会不会是大师兄……”苏亦迟疑着说道。
听儿子这么一说,苏辰眼神一凝,连忙通过元神与留在李明世和青衿识海中的印记相感应。
他这会儿有些懊悔,当初为了不打扰李明世两口子,他留下的元神印记除非小两口主动触动,否则是不会主动显化出来、也不会主动与本尊联系,现在苏辰想知道李明世的情况,反倒有些不方便了。
“傻小子,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
乌江城南城门外,那仙道迷阵之中。
李明世脸上的决然之色,让前来逼迫他们夫妻俩的范施、张忍道等人面露冷笑,季英还居高临下般地说道:“你既然有此觉悟,那就自己动手吧。”
“吾等说话算话,日后不再找你们麻烦。”范骧阴险地笑了。
“好,我也说到做到,那此事就此揭过了吧。”李明世压抑着内心的愤怒,不让自己真正的情绪显露出来。
青衿满脸泪水,上前紧紧地抱住夫君,一直央求他不要这么做。
修为废除再自断一臂,李明世还如何去实现自己的抱负?而且日后的生活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青衿怎么能接受这个结果?
她不想和李明世过早地分开,不愿有那么一天看着李明世在壮志未酬的遗憾中离开人世。
“衿儿,我曾跟岳父发过誓,此生一定会护你周全,哪怕赔上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李明世淡淡笑道,“我从来就不认同这些人的说法,但有更重要的原因驱使我必须这样做,原谅我一次好吗?”
“是我杀的人就该由我来偿还,你还有鸿鹄之志,不能就这么自残啊!”青衿哭着说道。
“没事,少一条手臂而已,只要你安然无恙就行。”李明世不舍地擦掉她脸上的泪水,温柔地安慰着她,“以后我可得赖着你了,娘子……”
青衿泪水决堤,扑进他怀里大哭了起来。
“磨磨唧唧的干什么?”那个脾气火爆的仙人不耐烦地吼道,“难道你们还想拖延时间,还指望有人来包庇你们么?”
“还不赶紧动手!”
“速速领罚!”
……
一声声呵斥传来,李明世心知这是逃不过去的一劫,轻轻地推开青衿后,转身冷冷地面对那些人,伸手指着他们,说道:“今日我李明世认栽,但你们最好不要毁约,否则后果自负!”
说罢,他猛然抬掌,闭上眼,凝聚起仙力毫不犹豫地切向自己的左臂。
荆州仙道宗族的人满意地笑了,就等着李明世断手自废……
忽然间,李明世的动作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右掌怎么也动弹不了,他睁眼一看,顿时呆住。
“叔父!”青衿欢快地叫了起来,脸上的泪水都还没擦干净呢。
苏辰的元神印记自主显化了出来,半透明的身子面对着李明世和青衿,一只手正抓着李明世的右手腕。
“苏辰!”
荆州仙道宗族的人没来由地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生出了退却之心,待苏辰的元神印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便有一股渗人的寒意自他们心底升腾而起,使得众人一动也不敢动了。
“你们想对我徒儿做什么?”苏辰冷幽幽地问道。
骇人的气机弥漫开来,毫无顾忌地压迫着荆州仙道宗族的人,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浑身发抖。
范施尖叫道:“苏辰!你徒弟大逆不道……”
一道白光闪过,范施惨叫了一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口喷鲜血,挣扎了半天都没爬起来。
“本座再问一次,你们想对我徒儿做什么?”苏辰喝问,语调中已经明显有了怒意。
“修士不得插手凡人事,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你徒弟触犯了修界底线,我等只是来讨个说法!”范骧战战兢兢地回道,面露惧意,也难为他还能流畅地说出话来。
“是、是啊……”张忍道硬着头皮说道,“青脉龙女还曾杀过凡人,这、这一点……他们可、可没否认……”
“哦?衿儿,你杀过凡人?”苏辰回头问了问青衿。
青衿立刻就说道:“我是以一个军人的身份在战场上杀敌,从来没暴露过自己的真实身份!”
“是啊师父……”李明世眼中包着泪花,哽咽着说道。
他虽然不愿意苏辰或其他长辈卷进来,但苏辰的元神印记真正现身来保护他的时候,他心中的那点脆弱还是掩藏不住了。他知道有苏辰在,哪怕不是本尊在此,今天也没人能伤害他和青衿,只是后果……
“不管怎么说,杀了人确实是你的不对。”苏辰竟是点了点头,让青衿和李明世都愣了下神。
紧接着,苏辰又玩味地笑道:“本座便对你略施薄惩吧。”
然后,苏辰随手一挥,青衿还没反应过来,一缕秀发就缓缓落地,而苏辰又回头对那些仙道宗族的人说:“本座身为长辈,已经给了青衿惩罚,现在该是算算你们迫害我家徒儿的账了!”
那些仙人都怒由心生,季英色厉内荏地喝道:“苏辰,枉你为一教之主,竟然不顾天下道义,如此包庇自己的晚辈!”
“你这是不把普天下的修士放在眼里!”
“若人人如此,还有何公理道义可言?!”
“苏辰!你表里不一,纵容弟子后辈行凶,是为天下共敌,人人皆可得而诛之!”
……
听着他们囔囔来囔囔去,苏辰满脸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眼见着这些人没完没了,苏辰抬手制止了李明世夫妇,不顾形象地大声骂道:“你们是不是找死?老子心情正不好,非要惹老子生气是吧?老子就护短了怎么着?有本事来咬我啊!来啊!谁怂谁孙子!”
迷阵之中一片寂静,连李明世和青衿都目瞪口呆,脸差点抽搐起来。
苏辰的元神印记渐渐凝实了,更加可怕的气机荡漾而出,逼得一众仙人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在无声无息之间,魔教教主竟是真身亲临,背着手、怒容满面地瞪着那些仙道之人。
“惹怒了本座,直接灭了你们,一群渣渣!”苏辰气冲冲地说道。
他可不是开玩笑,自打从西神州回来,他的心情就一直算不上特别好,现在有人要来迫害他的大弟子,他能忍了才怪,没直接开杀都算是给这些人一条活路了。
“苏、苏辰!”范骧吞了口唾沫,囔囔道,“你想挑起仙魔大战么?”
“尔等不配做我魔教的对手,本座连看都懒得看你们一眼!”苏辰不耐烦地哼道,“本座明确地告诉你们,不想死就赶紧滚!不想被灭门,以后就给本座乖乖地当缩头乌龟,再敢打他们两个的主意,本座可不会手下留情!还有,老子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谁再叽叽歪歪的,老子先撕了他的嘴!”
“你想以强权压迫我等,包庇你的弟子?”季英怒道,“那从今以后,荆州仙道必以魔教为敌,我等会不惜代价将尔等魔道驱逐!”
“哼!”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冷哼,苏辰抬手一握,季英顿时惊慌了起来,感觉身旁的空间都在坍塌,要将他碾碎。
“我乃人族世家的家主!你若杀我,九州人族都不会放过你!”季英惊恐地大叫道,他挣脱不得,被牢牢地制住,被身周的空间挤压得全身骨头都在咔嚓作响,整个人都扭曲变形了,而其他人连靠近他都做不到,更别说救他了。
“师父,不能杀他们……”李明世回过神来,赶紧劝阻苏辰。
苏辰皱眉看了弟子一眼,这才收了手,饶了季英一命;随后,他充满杀意的眼神扫了荆州众仙一圈,问道:“如何?滚还是死?”
众仙失声,再也没有了先前的高高在上,只是有那么些人眼神阴毒,神色中颇有些奸诈的味道,仿佛苏辰的出现正是他们所希冀的一般。
为何不杀这些人,李明世已经暗中传音告诉了苏辰,但苏辰只是淡淡地冷笑了一声,对徒儿说道:“为师出现在这里,就已经遂了他们的愿,杀与不杀也没什么区别了。他们要逼你自废,你觉得为师愿意忍气吞声?为师既然来了,就没打算真的跟他们讲理,世人皆传我以强势压人又如何?明世,为师何曾在乎过这些恶名?索性杀个干净,让他们再无机会开口说话。”
苏辰话清晰地传到了众仙耳中,让他们毛骨悚然,眼见着苏辰真的缓缓迈步走来,一些人无论抱有什么目的,惧死的本能让他们都不愿意再僵持下去,否则真的交代在了苏辰手里,岂不是死得冤枉?
有人这样想的,也有人抱有别的想法,他们觉得苏辰真敢动手,此事必会传遍天下,到时候苏辰就是十恶不赦之人,那他们挑起事端的目的就达成,魔教刚刚建立起来的威望也将荡然无存,连带着六宗联盟的成员都会被牵连。
如此,就算真的死了,也死的不亏!
于是,有几人暗中交换了眼神后,竟是迎上了苏辰,露出了慷慨赴义的神情,其中就有范骧、范施、张忍道和季英。
“魔头,吾等为仙道一员,何惧于尔?若能以一死让尔原形毕露,亦是死得其所!”季英擦掉嘴角血迹,慷慨激昂地说道。
“仙魔不两立,今日便以吾等之血,开启尔等魔道之人的末日。”张忍道大义凛然,昂首说道。
他俩的话,也同样传入了萌生退意的人耳中,就像是有一种魔力,让这些人也不由自主地抛掉了心中的恐惧,无论修为高低,竟都是踏步上前,就算是身子还在发颤,也不肯退走。
苏辰停下了脚步,看了看最前方的四人,轻笑道:“原来如此,你们真正的目的就在于此吧?想挑起仙魔之战,借九州修界之手对付六宗联盟,让吾等崩于修界内战,鬼皇打得可真是一手好算盘啊。”
话音一落,李明世和青衿神色骤然大变,部分仙道修士也同样愕然无语。
季英、张忍道、范骧、范施和另一部分人蓦然一惊,眼神中有厉芒闪过,但微不可察,除了苏辰无人注意到。
“季家家主、连云阁掌门和长老,凌霄宗掌教……啧啧,不知不觉,鬼族的暗桩已经如此深入东方修界了,这可真是失策啊。”苏辰冷笑道,“鬼方一直没有露面,看来是潜藏在九州给你们发号施令了。”
苏辰只是猜测,但季英等人的表情足以佐证他的猜想,否则鬼族在西神州的布局全面崩溃,汨罗身死、血煞重伤、丧灵幡被困,作为一大战力的鬼方却没有露面,怎么看都不太正常,却是在继续执行鬼族的计划。
让东方修界内斗,彼此消耗,鬼族再趁机攻入,打六宗联盟乃至整个东方修界一个措手不及,不仅自身的损耗会小很多,成事的几率也相当大。
“谁是被戳窜来的,本座给你们机会离开,否则休怪本座无情!”苏辰沉声喝道,“今日,我只斩鬼族暗桩,不相干的人速速离去!”
他的气机瞬间锁定了疑似鬼族暗桩的那几人,只要他们敢妄动,必会立刻承受苏辰无情的攻杀,而与鬼族无关的人等不在此列。
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李明世和青衿都捏了一把汗,心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