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中心,丘陵之上,是鹿蜀族的聚居地。
族中两位青壮高手都被苏辰轻易打败,老族长也站出来讲和,剩下的鹿蜀便只能压下对人族的仇恨,与苏辰坐而相谈。
苏辰也没那么多讲究,就在丘陵的草地上席地而坐,老族长在他对面,幻化出了人形,是为面容慈祥但眼神中透露着慧光的老者;其他的鹿蜀把两位战士搬到了己方这边,小六唉声叹气的,看样子挺懊恼。
“这位大神,您有什么想问的?”老族长问道。
苏辰想了想,问道:“老人家,小六跟我说你们是从神州世界来到这里的对吗?”
“神州世界……”老族长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留存于鹿蜀一族血脉之中的印记中有我等先祖的记忆,告诉我们来自哪里、当归何处……流落于这个异世界的族群都想回到先祖所在的那个美丽世界,但谁也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大神莫非也是从神州世界而来的?”
苏辰轻轻点头说道:“我确实是从神州过来的,但和你们的情况不一样,我和两位同伴是主动找到这个异世界的。路上巧遇了托勒密大陆翼神族,得知这里有个异空间,疑似和神州世界的十万大山相连,所以前来探索。如果能证实这里和十万大山相通,我们便打算直接返回神州世界。”
鹿蜀族族人一阵骚动,这是异空间内各大妖族一直想做却又一直没做到的事情,而这个人族居然说要从这里回到神州世界,他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老族长有些激动地问道:“大神,您真的可以回到神州世界去吗?”
苏辰苦笑,说道:“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能否回去还是个未知数,因为我和同伴正在寻找世界屏障最薄弱的地方,如果找到了就能打穿屏障,然后就可以离开这个异空间了。所以我想向老人家请教,你们一族来到这里时最初是出现在什么地方的,那个地方有可能存在时空隧道的残留痕迹。”
小六其实跟他说过位置了,但苏辰还是想通过老族长再确认一下,最好能了解到更详细的坐标点。
老族长连忙回复了一下激动的心绪,对苏辰说道:“那个位置我族永远都记得,是在草原的东南方向,靠近异空间的边缘。祖先留下了训示,要后世子孙一定要想办法回到故土,所以在血脉中留下了一切。老朽可以带大神前往那里,但希望大神能答应老朽一个请求。”
“带你们一起回神州么?”苏辰问道。
老族长坦然说道:“是,如果您答应,我们即刻前往目的地;否则,请恕老朽不能引路。”
苏辰摸起了下巴,老实说这个要求不是不能接受,但他和曦月、龙卿言也只是猜测而已,实际上打穿了世界屏障是否真能回到神州还是个未知数,也有可能去到另一个地方。
不过总要去尝试一下,否则永远也没法求得真相。
“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我想先告知我的两位同伴,让他俩也过来。”苏辰说道,“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可能打不穿世界屏障,需要我们三人合力。”
“好,大神只要能带我们回到故土,我鹿蜀一族便与人族恩怨两清;大神若有差遣,鹿蜀族必赴汤蹈火以报今日之恩。”老族长站了起来,神情严肃,字字铿锵。
“那再好不过,我们就边走边说吧。”苏辰轻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前往草原东南角的路上,苏辰还在继续了解鹿蜀族来到托勒密大陆时的情况,也了解下大陆土著的一些事。
鹿蜀族和其他更多的妖族来到托勒密大陆的时间,按神州的时间线来算是在五帝纪时期,且正好是天地大动乱爆发之后。当初那场乱天动地的战争,将很多宗族都卷入了进去,十万大山更是主战场之一。
有异世界的大军跨越从苍梧渊的另一岸而来,与十万大山内的妖族展开了激烈的大战。十万大山因此遭受了严重的破坏,有部分区域被割离,落入了时空乱流之中。
鹿蜀、猼訑等妖族在十万大山中的栖居地就包括在其中,这些妖族的先祖耗费了莫大的力量才护住了一方天地,最后撞入了一个未知的世界中,而这个世界就是托勒密大陆的所在。
因为有混乱无序的时空法则和一同被皇者伟力所剥离的世界屏障存在,这个异空间成为了一个牢笼,将鹿蜀等妖族困在了其中;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各族的高手纷纷离世,各族可以说是在这个牢笼中苟延残喘,勉强维系血脉不断。
各族来到这个世界时,一直在想办法回去,但始终没找到办法;又因为各族高手的逝去,后继者因为此界大道有缺很难修到更高境界,因而无力去打破牢笼,只能被困于世界的一隅。
托勒密大陆在鹿蜀等妖族到来时,甚至都还没有智慧生命出现。
以这个世界的时间线计算,大概是在十余万年前,托勒密大陆上才诞生了第一批智慧生命,形似人族却又不是人族,更像是人与非人的综合,因生有翅膀且天生具有强大的力量,所以这批生灵自封为神,称为“翼神族”。
在翼神族创造了出辉煌的文明时,其他智慧生命才刚刚起步。因此,他们以神灵的姿态征服了其他尚处于蒙昧阶段的族群,建立起了以九柱主神为核心的至高神权,成为了托勒密大陆实际上的统治者。
翼神族将自己的文明播撒在托勒密大陆上,让各族都成为了信众,使其神权成为了不可撼动的存在。
本土生灵逐渐走向文明的这段岁月里,自神州而来的异空间也在慢慢与托勒密大陆交融,两者之间的壁障也愈发薄弱。
无力逃出牢笼的各大妖族中,有一些将目光放在了托勒密大陆。他们的想法就是,既然回不去故土,就在新的世界上开辟新的领地,甚至有妖族想占领托勒密大陆,成为大陆的主宰。
但异空间和托勒密大陆的交融没有彻底完成,离开异空间依旧困难,只有少数几位大妖成功突破了两界之间的屏障,进入了托勒密大陆。
于是,本土生灵和外来妖族之间爆发了冲突,有大妖陨落在外,也有的退回了异空间,同时也带回了关于托勒密大陆的信息;翼神族将异空间列为禁地并派遣了军队来驻守,就是要防止异空间内的大妖跑出去。
两边可以说是势同水火,但也因为一道日渐薄弱的世界屏障存在,才没有爆发更大规模的冲突。
自最后一只猼訑闯入托勒密大陆已经过去了一千年,而在这段岁月里,异空间内的妖族数量越来越少,说不定再过一段岁月就会灭绝。正因此,妖族不再贸然闯入托勒密大陆,两方也就和平了一千年。
“我等也不知道为何种族的繁衍越来越难,就好像这个异世界在排斥我们这些外来者。”老族长叹了口气,伤感不已。
苏辰默默地听着,心里也颇为赞同鹿蜀族老族长的话。
即便是天道有缺,也对其所在的世界有保护之能,天地环境对外来者有排斥也是理所当然,区别只在于这种排斥是激烈的还是温和的。
异空间其实在渐渐与这个世界相融,但鹿蜀等妖族被此界天道划入了外来者的行列,因此在天道的无形影响下处境越来越困难。而真正让妖族难受的,是他们没办法脱离这方异空间,只能慢慢等着灭绝。
苏辰三人的到来,对这些妖族而言无疑是一种希望,因为三人组能回到神州世界去,也能带他们一同离开。
没过多久,苏辰就在老族长的带领下抵达了鹿蜀族初次来到托勒密大陆的那个位置。
刚一到这,苏辰便发现了一些微妙的法则波动,其中蕴含了时间和空间的法则残留,在异常坚固的世界屏障上显得格格不入。
苏辰说了下自己的发现,然后奇怪地问道:“按理说,在你们刚到此界的时候,族内应该还有强者留存,为何没有想到从这里打开一条回家的路呢?”
老族长怔了半晌,说道:“大神有所不知道,据我族血脉中的记忆来看,先祖来到这里的时候,因为保护族人和领地而油尽灯枯,没过多久便去世了。子孙后代因为种种原因没能超越先祖,所以没法按您所说的打开一条路。后来,我们的生存越来越困难,回家就变成了一种奢望。”
苏辰轻轻点了下头,这是鹿蜀族的悲哀,他不好去说些什么,便仔细地勘察起这个位置的世界屏障来。
……
龙卿言在寻找世界屏障的薄弱之处时进入了另一个空间领域,但这里已经没有原住民了,只留下了这个如废墟般的空间领域,连原住民的东西都被其他族群给瓜分掉了。
通过对时空法则的感应,龙卿言发现这处空间领域离大世界屏障很远,属于禁地的中间地带。
所以在搜索了一圈后,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他就准备离开了。
这时,他收到了来自苏辰的传讯,得知苏辰和鹿蜀族达成了共识并发现了世界屏障有异常之后,就立刻循着苏辰给他的坐标赶过去。
然而,他还没离开这个空间领域,就有两个生灵找上门来了。
那两个生灵有翼神族的特征,但外形更加接近人族,是一男一女,均有着出色的容貌,也穿着更为华贵的衣物。
“你就是外来者之一?”男子冷着脸问道。
“你们是谁啊?”龙卿言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问道。
一男一女愣了下,他们没想到龙卿言说着一口流利的托勒密大陆语言,女的上前说道:“吾乃天空之神努特,奉我神之命前来缉拿尔。”
龙卿言简直自己耳朵听错了,打量了下天神努特之后,又把目光转到了旁边那个男的身上,好笑地问道:“莫非你们就是九柱主神中的天空之神努特和大地之神盖布?”
“尔知道吾等?”盖布皱眉反问道。
“了解过,但不熟悉。”龙卿言抱着膀子,面带不屑的笑容,“说说吧,为什么来缉拿我?我不记得跟你们有什么仇怨,你们要是故意来挑事,本王就让九柱主神少掉两个!”
“狂妄无知的蝼蚁,九柱主神之威严岂是你一个入侵者能够挑衅的!”盖布怒声道。
“啧啧,多久没人这么嚣张地跟本王说话了,还真是怀念啊!”龙卿言怪笑了起来,“自从本王执掌东荒以来,谁见了本王不礼敬三分的?当然这也不怪你们,毕竟你们和本王不在一个层次,有胆子叫板本王也情有可原。”
龙卿言一口一个本王,又说到执掌东荒,让盖布和努特莫名其妙,又觉得备受冒犯。因为在托勒密大陆,没有哪个种族敢在翼神族面前自称为王,更别提是当着九柱主神的面如此自称。
“盖布,无须跟他废话,尽快抓住他献祭给原初。”努特压着心里的怒火说道。
龙卿言轻描淡写地挑衅道:“来吧,本王还真好奇你们有些什么手段呢。”
他来了兴趣,也不急着去和苏辰汇合,想多了解一点九柱主神,与之交手会是个很好的途径。
杀是不可能杀的,他没那兴趣也没那么小气,但适当展示下武力,也能让这些土著更配合他。
盖布与努特一同上前了一步,两人的身体也发生了变化。前者的肤色转变为了深沉的土黄色,与大地的颜色几乎一样;后者的身体变成了深邃的蓝色,其上还有点点如星光般的光芒闪烁着。
龙卿言略一皱眉,不屑的笑容仍在,心中却已经收起了轻视之心,因为在盖布和努特的身体出现变化时,他们的气息也已经大为不同了。
原本只有真神境的层次,这会儿却有了不弱于神尊的力量!
“有些门道……”龙卿言思忖道,“虽然不是最初一代的九柱主神,但依靠神格传承力量,他们可不见得比初代弱啊。”
不过,他不可能畏惧,反倒跃跃欲试,想借机检验自己的神尊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