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娴本意躲着杜太医。
她躺在摇椅中,小毛团子蜷缩在她双膝,一边看话本一边儿磕瓜子。
风凉初透,带走余夏最后的燥热,江娴不自觉在这舒适的环境中睡着了。
“啪——”
话本从疲倦的指间摔落。
小毛团子动了动耳朵,在江娴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窝着。
翠浓正准备让江娴挪进屋里休息,突然横伸来一只骨骼分明的手,挡住她的去路。八壹中文網
“让她睡好了。”
翠浓抬头一看,没想到是秦衍风。
秦衍风交代完这句,没理她,转身去了书房。
翠浓原地发愣。
作为江娴的贴身丫鬟,她太清楚这位大公子了。
同处屋檐下,他对她们十分冷漠,即便面对江娴也不会有好脸色。
翠浓已经习惯秦衍风的病症,他做出什么事她都不会吃惊。
岂料,他今天竟会主动关心少夫人?
她望了望天。
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吧?
秦衍风走进书房后,静静地立在门后。透过门缝逼仄的视角,他看见翠浓从屋里拿出薄毯,轻轻盖在熟睡的江娴身上。
翠浓并没有阳奉阴违,秦衍风这才移开视线。
江娴在院里小憩了半个时辰。
她醒来时,正好仰望着头顶一簇簇泛黄的桃树叶。
暮昏的光透过枝桠投射在地面,形成密密匝匝椭圆光斑。
江娴深呼吸了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浑身舒泰。
她摸了摸脚边的小毛团子,唤来翠浓。
翠浓步履轻快地走过来,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悦。
江娴暗暗称奇,忍不住问:“遇见什么高兴事儿了?”
“少夫人,方才二公子来过了,他告诉我方鹞已经被打入监牢啦!”
“真的啊?”
“真的真的!”翠浓连连点头。
秦随星来的时候江娴正在睡觉,他不方便打扰,就给翠浓托了话。
方鹞罪不至死,秦随星不想让他讨到好处,便给京兆尹那边打了招呼。
好歹是裕国公府的公子,京兆尹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加上方鹞只是个无名小卒,罪名全往重了的判。
最后直接将他放逐偏远的劳役监,别说参加科举了,这辈子都别想踏足京城。
翠浓美滋滋地说完,又歪着脑袋思忖,“少夫人,这罪刑会不会太重了?”
江娴美目中闪过冷漠,“他活该。”
在原书里间接害死叶荷萱,这会儿还想害她?这下场是方鹞自找的。
不管怎么说,这场风波终于算过去。
江娴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第二日,照常奔波于酒楼和裕国公府,与汤万香研究新菜式。
时间一晃而过。
距离祈福大典的时间越来越近。
这次大典,上至天子王孙,下至六品京官,全都要一起前往太庙所在的玄清山常住七日。
众所周知,太庙乃皇家祖庙,在这样的清净之地打扮花枝招展,搞不好会让天子震怒。
于是乎,京城里的衣铺布庄,朴素的颜色格外走俏。
江娴本就喜清简,倒不用像其他贵女命妇抢着裁剪新衣,腾出来的时间,都用来经营酒楼食肆了。
两家店开张至今,除开成本,第一次分账后,拿到手里的利润有四百多两,江娴十分满意。
她给翠浓和徐嬷嬷一人分了五十两,又给院子里清月等人发了红包,将一群下人高兴得手舞足蹈。
得到“巨款”的翠浓和徐嬷嬷更是如坠云雾,数了半天银锭子,直呼这些钱已够用半辈子了。
徐嬷嬷把江娴拉到耳房,老泪纵横,“少夫人,老奴跟了你这些年也没什么本事,何德何能收你这些钱呢?”
她妄图将银子归还,江娴死活不干。
当初叶荷萱死后,只有这位老嬷嬷愿意为她收尸。
况且江娴穿来这么久,徐嬷嬷和翠浓对她最有感情,钱财本就身外之物,她们理应收下。
翠浓和徐嬷嬷对江娴千恩万谢,感激之情无法言表。
翠浓红着眼道:“我何德何能成为少夫人的奴婢,若有来世,翠浓还要伺候您。”
江娴不禁轻轻一叹。
来世……
她的来世,又会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