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千万不要把这些事情随便告诉其他人,哪怕对方是警察也一样,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看着窗外的贾铭哲不紧不慢地朝一辆停在医院正门口的黑色轿车走去,几分钟前他对我的警告,仍像教堂整点时敲响的钟声一样,回荡在我的脑海。
而不知怎的,张升叔曾经对我的说教此刻竟也不自主地闯入了我的耳畔,像只恼人的嘈蚊一样,来来回回地复述着他的聒噪。
“尤其是像你这个年纪的人,更不能轻易地把自己的全部暴给其他人,防备之心可千万不能够忘记啊。”
“一定是张升叔又在背后拿我消遣了,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自己的侄子深陷险境了也不见得他半点担心。现在我的头痛的要死,他居然连个形式主义的慰问电话都没有打来。”我一脸疲态地拍了拍脑门,发起了牢骚。
是啊,对于一个刚从昏迷状态中苏醒的人来说,在脑震荡带来的飘忽不定的刺激空隙里,顷刻将如此多足以颠覆三观的信息量灌入他那柔弱的记忆体中,着实是一件强人所难的事情。但,即使是如此,我也必须将刚才的所有收获丝毫不落地保存至自己的大脑深处,尤其,便是那句贾铭哲临走前满脸严肃的再三交代。
“短短半年的时间,黑蝙蝠组织就能把卡伦县两大公司的老板划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可见其渗透力量的强大。那么相较之下,财富和社会地位远比不上他们的卡伦县警察们,又有谁能保证没有掺入被组织同化的细作和耳目呢?或许,在我目前认识的那些警察中,就已经有……”
一时间,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就好似老式电影中的黑白胶片一样,缓缓滑过了我的眼前。
和善的陈警官,稳重的泽警官,可靠的唐警官,严肃的林警官,一想到他们几人都有可能在那深谙正义的凛然神情下,潜藏了一副危险的真容,被种下猜忌之种的我便再无勇气去继续深究了。
“算了,先不去纠结这些事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然后早日回到卡伦县吧。”我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打算就此饶过自己的大脑,重新躺回舒适的病床上休息。可谁知,接下来发生在窗外的一幕,却又一次提紧了我那着忙的神经。
随着贾铭哲离黑色的轿车越来越近,车子上的那个所谓的朋友也逐渐露出了他的真面容。只见,轿车驾驶位的车门被人打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敏捷地从车子上迈了下来。他先是礼貌的和贾铭哲打了个招呼,然后,便不紧不慢地打开了轿车的后座门,如同一个电视剧中常有的古堡的管家一样,风度翩翩地向贾铭哲作出了邀请的姿势。
这些画面虽然结合贾铭哲的身份会显得有些做作,但确也不是什么值得怪异的事情。引起此时的我产生强烈的思维波动的,事实上仅仅只有那个贾铭哲朋友的外表而已。
他的体格十分壮硕,肤色有着古铜般的黝黑,最重要的是,他那远远望去都显得格外冷酷的双目周间,竟然有着一圈规则但不自然的白洁晒痕。
“有这种类型的晒痕,会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呢?”我喃喃道。可还未等我的话音落下,一个可怕到不禁让人背后一凉的想法,连同那一晚在安吉村的巷子里兜转时纠缠的黑暗一起,一股脑儿地坠进了我原本还算平静的思维海中,泛起了滔天的浪漪。
“这……这怎么可能呢!哈哈,别傻了,杨轩,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人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呢?”不知所措的我只得大笑着自我安慰道,“你现在就是太累了,容易胡思乱想,听话,还是乖乖回到病床上休息吧!”
说完,我便强制地控制自己的肢体木讷地朝身后的病床挪去,如同一个沉溺于游戏的少年一样,暂时性的将现实生活中的烦恼抛却在了脑后。就在这个时候,我放在枕边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而那冰冷的屏幕上显示的身份信息,正好是我几分钟前还在唠叨的张升叔。
“喂,叔叔!你终于是记起还有个侄子丢在安诺姆啦?”我故意戏谑道。
“小轩!”电话的那头回了应,但音色却并不是张升叔的,“我是唐警官,你叔叔他……他受伤了……”
……
2020年12月2日22时46分
一袭漆黑的警察谭心正神情悠哉地半倚在一家叫友纪的拉面馆的围墙边,手指飞快地捣鼓着眼前明亮的屏幕。
我:老板,消息都放出去了
对方:没出什么意外吧
我:发生了一段小插曲,不过并无大碍
对方:好的,那就静待时机,准备给政府好好上一课吧
谭心抬起头来望了一眼面馆光线外一团浓黑的公路。
我:那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是?
对方:就派最高级别的红色吧,这终于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我:不用再安排了吗?
对方:不用了,已经足够了。引起整个卡伦县的轰动,便早已有资格和红色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