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常年幽僻在阴冷氛围中,只是偶尔才有高跟鞋叨扰的狭长走廊,如今却在两个男人急匆步履的交响下,变得瞬间聒噪了起来。
“杨轩,你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么一出校长室,你就二话不说地拉上我跑,嘴里还神神叨叨地嘀咕着什么,”体力有些不支的唐赋上气不接下气地问我道,“而且在校长室里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跟他说自己的真实目的,那不是一个有可能让全校师生都完成你所期望中的戒备的好时机吗?”
我没回答,依旧自顾自地往前跑去。
见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得到注意,身心俱疲的唐赋当场便撂了挑子。他使劲把手从我的握掌里挣脱,立刻停下了如同灌了铅的双腿,一股脑儿地瘫坐在了白色的大理石地砖上。
“哎唐赋,你这是干啥呢?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你可不能掉链子啊。”察觉到身后失去累赘感的我也骤然立在了原地。
“我不行了,这一个月都在准备联考的事情,我已经很久没有运过动了,现在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他低着头无力地摆了摆手,“而且你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我解释这突然奔走的缘由,我实在没有力气和决心继续陪着你‘疯’了。”
“别说丧气话,快给我站起来,男人不能说不行!!”我稍稍调高嗓门道,“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详细解释。”
“我不管,除非你现在就告诉我这么着急忙慌的必要,否则你无论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会跟着你的。”唐赋依然喘着粗气回答。
见自己的执意得不到眼前人的支持,看了一眼身前的走廊,估摸距离也没剩多少的我叹了口气,一边无奈妥协,一边朝已如断线木偶的唐赋走去:“好吧好吧,算我怕了你了,来,站起来吧,接下来的路我们慢慢走过去。”
我扯上他的衣肩一把将他拉起,他一边拍着裤子上的灰尘,一边不情愿地从冰凉的瓷砖上站了起来。
“现在,我就和你来说明一下刚刚在校长室留心到的细节,以及其结合我回校目的而推导出来的结论所蕴含的何等状况紧急。”
……
“校长好!我是杨轩。”我礼貌道。可还没等自己的声带完成振动,一眼和办公桌后大腹便便的校长对视的我,神情立刻就变得严肃了起来。
最先引起我注意的是校长的面容。作为拥有“主场作战”优势的他,此刻不仅没有如同往常在师生面前展露出来那样的自信随意,反而格外正经老实地拘束在自己的椅座上,神情严肃紧张,就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女孩一样。最重要的是,在和我们交谈的过程中,他一直都没有配戴眼镜。要知道他原本顶在塌陷鼻梁上的,可是平常每每见到都要吐槽一嘴的厚如防弹玻璃的镜片,如果没有它的支持,胖校长根本不可能自然地和我们沟通,甚至还像模像样地对我的长相指指点点。
然后是他身前写字桌上的一些不协调的地方。桌子正中央放着的是一摞用黄色塑料夹包裹着的a4大小的文件,文件内容的末尾处留有用斜体尖钢笔书写的胖校长的行书姓名。这本身并没有什么,在我和唐赋前来打扰之前,胖校长很有可能正在做着文件签字的工作。可奇怪的点在于,那个签名只完成了一半,在胖校长蕴意才华与美德的尊名书写至最飘逸的时候,骤间像断线风筝一样戛然而止了。
加上我扫遍全校长室上下也都没有找到钢笔的踪迹,不由得让人作出如下推测:胖校长的工作是被什么人突然闯入而被打断的,那个人还粗暴地拍扯了当时完全摸不清状况但下意识准备逃离的胖校长,导致他原本紧握在手中的钢笔瞬间飞去了隐蔽的角落里。
最后一点,同样是最具有说明性的,那就是校长室中红色毛毯上的痕迹。原本应该平平整整的毛毯上,因为人员的走动而产生了多多少少的需要时间回复的压痕。对这些压痕进行分类,发现除了自己和唐赋踩出来的完整的鞋印外,还分布着两类显然不同的印记。其中一种虽然完整,但是其嵌入毛毯的深度比较深,极大可能是眼前那位大腹便便的校长所踏出来的。而另一种虽然嵌得不深,但它仅仅只有前半只鞋的痕迹,显然是那个急匆匆跑进房间的人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