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出司空府后,曹昂被郭嘉叫住,去往他的府中饮酒。
这位“世之奇才”年纪轻轻,脸色发白,是长期沉迷酒色之故。加上他身体羸弱,难怪在三十八岁就去世了。
“公子大婚,在下因公务在身,尚未来得及道贺,望公子莫怪。今日当痛饮一番。”
娇艳的侍女在旁侍酒,一举一动都妩媚多姿。
这身体之所以差,不怪郭嘉啊!
曹昂婉拒道:“大清早的,就别喝酒了吧,改日吧。”
就这样的小身板,哪里经得住这样折腾。
“公子这是怕白天大醉,惹夫人不高兴?”
郭嘉干了一杯,哈哈笑道:“人不能在年轻时尽兴,老了岂不后悔?今日我观公子气虚犯困,定是日夜操劳所致。”
他朝侍女递出一个眼神,后者会意,拿出一个精美盒子,放至跟前。
“此盒内有一物,可助公子生龙活虎。”
看着郭嘉一脸坏笑,曹昂就知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婉拒道:“郭先生,是药三分毒,还是不要胡乱吃,以免坏了身子。”
郭嘉不以为然,道:“这都是平和药物熬制,不伤身。公子可拿去试,保准药效惊人。”
曹昂无法拒绝,只能收下,道:“郭先生,今日找我饮酒,不光是为了这大补药吧?”
郭嘉眼里闪烁着光芒,道:“公子,不知您对徐州之事,有何见解?”
曹昂会心一笑,郭嘉定是敏锐地嗅到了局势变化,这才前来询问。
当初在宛城,他断言张绣定会投降,大军可轻而易举夺取宛城。
但他怎么也没料到,主公曹操会因女色而遭至迫害,差点死在宛城之中。
事后他询问过当时随行的参军校尉,希望了解当时的情况,进而推演,是否自己也能发现张绣反叛的蛛丝马迹。
但听完之后,便觉得桩桩件件都顺理成章,就算自己当时身在宛城,也难以察觉。
张绣反叛后,于禁出奇兵袭扰宛城也尤为关键。
围魏救赵,看似一个简单的计策,其中要权衡利弊的东西实在太多。
倘若张绣生擒曹操,就算于禁攻下宛城都于事无补。
郭嘉细细想来,其中有太多疑点和不符合逻辑的地方。
张绣偷袭,若无内应,绝对不敢贸然行事。
他很快就想到了胡车儿,这位曾在张绣手下的大将。
胡车儿也随曹操回到许都,拜前军校尉。以曹操的才智,定会想到他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
不过,胡车儿既没有背叛曹操,也没有检举张绣,倒是个聪明人。
曹操欲收复人心,也是睁一眼闭一眼,不再追问。
郭嘉也明白,胡车儿是左右形势最关键的一环。
而曹昂的布局,都是围绕胡车儿而展开,这就说明他早就知道胡车儿会反叛。
可至于他为什么没有行动,其中原由就不得而知。
但一定和曹昂有关。
曹昂道:“郭先生,徐州若在刘备手上,才是大患。如今在吕布之手,有何惧之?”
郭嘉并不赞同,道:“吕布虽有勇无谋,但有陈宫在旁辅佐。此人颇有韬略,助吕布虎踞江淮,小沛、下邳互成犄角,想要攻打徐州,谈何容易。”
曹昂十分佩服他的全局眼光,道:“欲破徐州,必先从内瓦解。吕布此人反复无常,军令易改,只要稍加利用,离间分化,攻陷徐州,只在弹指间。”
“陈登。”
郭嘉听罢,从嘴里吐出两字。
曹昂笑而不语。
郭嘉会心一笑,道:“看来主公今日会见陈登,定有大收获。”
回到府邸,典韦大步上前,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道:“子脩,老夫人来了。”
曹昂道:“我娘来就好好招待,你怎么一副怕死的样子?”
曹昂年幼丧母,一直由丁夫人抚养,胜过亲生。
当初大婚时,丁夫人恼怒曹操给儿子找个寡妇,大吵后扬言回乡,是曹昂苦苦哀求,这才劝住。
俗话说,婆媳见面,分外讨厌。邹氏性子也烈,两人搞不好已经闹得不愉快了。
想到这里,曹昂拉着典韦到角落,小声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典韦凑近说道:“老夫人好像在说夫人不守妇道,没有做到侍奉的本分。还说要替儿子振夫纲。”
曹昂听罢后背发凉,已经预感到山呼海啸的气势,小心翼翼走入正堂。
丁夫人正高坐喝茶,身后立着两名神情凶悍的侍女,腰挂长刀,掌心搭在刀柄上。
而邹元清(邹氏本名)也是一脸愠色,席地而坐。
“母亲,你怎么来了?”曹昂热情打招呼,却没有回应。
丁夫人淡淡道:“昂儿,你大婚也有数月,日子过得如何?”
“很好,劳母亲挂怀。”
丁夫人冷冷一哼,道:“你休要瞒我。这一月以来,你每日精神萎靡,我细问之下,知你夜夜睡于床榻之下。我曹家好歹是朝廷大臣,你身为司空长子,难道连区区一个败军的妇人都镇不住?”
邹元清被如此羞辱,脸色青红反复,手指嵌入掌心,浑不知疼。
她下嫁给曹昂,本身就是被狠狠羞辱一番,如今又被丁夫人当面指责,压抑心中的怒火腾腾往上涨。
“母亲,我们这是出于相互尊重的基础上,又不是街上卖肉。”
曹昂本想出言解围,却越说越离谱,把她说成猪肉,这可不是羞辱是什么。
但她修养极好,强压怒火,淡淡道:“母亲大人教训得是,今夜我就与夫君同席共枕。”
最后四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丁夫人以为她服软了,撂下话道:“那最好。只要你尽到本分,替我儿开枝散叶,我曹家不会亏待你。若还有这样事情发生,休怪我刀剑无情。”
说罢,身后两名带刀侍女解下武器,拍在桌上。
“把这两副刀挂在房门外,让你时刻谨记自己身份。”丁夫人说后,带着侍女走了。
邹元清看着婆婆离去背影,将怨恨目光投到曹昂身上。
深夜,曹昂呆在书房不敢回屋,白日里邹元清的眼神太过冷冰了,让他不寒而栗。
“公子,夫人问您何时就寝?”
曹昂吓了一跳,心情忐忑地走回卧室,只见白天那两把刀悬在屋门上,不由发怵。
老娘真狠,难怪镇得住曹老爹。
“夫人,我进来了。”
曹昂鼓起勇气,小心推开房门,只见邹氏身穿睡衣,勾勒出曼妙身姿,笑盈盈地坐在床边等他。
这笑容怎么让人后背发凉,一定是美人计!
但是,邹元清如此妩媚,明知是计,也在所不惜。
正当曹昂心神荡漾之时,忽然刮起一阵微风,传来清脆的金属声,地上无数影子摇曳,甚为诡异。
曹昂猛然抬头,只见屋里房梁上,赫然吊着数十把明晃晃的刀,刀尖所指,令人毛骨悚然。
“夫人,有话好好说,这是作甚?”
邹元清陡然变色,用冷冰冰地语气道:“母亲不是要振夫纲吗?妾身就以这满屋利刀,时刻提醒自己为妇之道。”
砰!
疯了,这简直是疯了。
曹昂毫不犹豫关上房门,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