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璃并没有走远,而是站在远处盯着衙门口,很快就会有一个人出来,这个人会是自己计划里的棋子。出现了。一个身影从衙门口出来,捂着脖子,似乎很是不爽的样子。君墨璃向着左右偏了偏头,两道黑影消失在前方。“干嘛那么凶,犯人跑了又不是我的错。你让我对他们好一点,现在又把黑锅放我头上,真是!”
牢头,摸着脖子,一边抱怨一边哀嚎。“要我去班房带人去大半夜追人,谁跟我去啊……”牢头正满肚子埋怨着,迎面走来两个身影,似乎在谈论什么,且越接近声音越大。“我跟你讲,刚才有一男一女跑过去了,撞了我一个满怀。”
略年长的声音说道,“嘿,若非今夜老子手气不错心里高兴,定要和他们理论理论。”
“哦?老哥竟遇到这事?”
年轻一点的声音颇为惊讶,“你也太轻饶他们了,不像您啊。”
听到谈论及一男一女,牢头精神了,步伐放慢,格外注意这两人的对话。“唉,年纪大了,也不愿意跟他们置气了。那女子穿的一身华贵衣裳,面容借着月光看姿色绝伦,那男子却是衣衫差了一等,似乎还有伤。我思忖着,怕不是那家的富家小姐和穷酸书生私奔,就没多管。”
年长的声音似是微微一叹气,年轻人紧接着说:“想不到老哥竟有这般心肠,但是那两人若是雌雄大盗,那可就糟了。”
“雌雄大盗?这可是衙门附近。”
年长者大声笑道,“我听那女子边跑边说:‘我们就去那东市长街,若是没了主意再去西市长街看看,总会有线索的。’一男一女行色匆匆,又是直奔东市,怕是买些干粮酒食,再去西市租马车,今夜就要远遁了。”
“老哥推理绝妙,稍等我便一定要请你吃酒,慢慢的坐谈。”
年轻者声音越发恭敬。“哈哈哈……”声音逐渐远去,可这牢头可是一句没落全进耳朵了。本来还愁大海捞针,真是苍天待我不薄。牢头心中喜不自胜,便是加快脚步,向班房而去。已经走到远处的两个身影突然停下,扭身子看着远去的牢头,直到牢头看不到他们的身影,才悄悄跟上去。“十一,你说话算话嘛?”
沉默的跟了一段路,年长者问道。“四哥你真的要我请你吃酒?”
年轻者脸色有些不善,“你可不能趁火打劫啊?”
“你这小子,真抠门。”
年老者声音透着浓浓的遗憾。这两个人,就是阎四和阎十一。看着计划顺利进行,君墨璃消失在在街头巷尾。宁浅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有几分手段。浓烈的好奇心,让君墨璃开始试图掌握这一切。他不能让自己不能了解的人存在。所有人都不能成为他计划中得不安定因素,在他的心里,出了棋子,就是敌人。这就是很少有人了解的君墨璃,从很久之前,都是如此。唯有秉承着这些东西,他才能活着走到如今的位置。并非是讨厌什么人,只是长久以来的警觉习惯,让他已经学着不再相信任何人。包括宁浅羽。。凭着自己的记忆,宁浅羽和卿酣寻到了白天事情发生的地方。已是夜幕降临,街上人烟稀少,只有酒肆的生意才刚刚开始兴盛。“诶,只有酒肆开门?”
凭着前世的记忆,宁浅羽总觉得夜半开门的生意缺了一个。“主子,青楼在西市。”
卿酣思维敏捷,立刻知道宁浅羽的疑问所在。“要你多嘴。”
宁浅羽颇有些脸红,刻意严肃的回应道。随后,她走到了长街的中央,那里正是自己遇袭的地点,地上那倒霉流氓的血液还未完全干涸,只是在夜幕下微弱的光线下不甚明显。“如何,有想法么?”
宁浅羽其实现在对卿酣所谓“和蛇蚁毒虫交谈”还是没多大信心,有些忧心忡忡地问着他。卿酣微微皱眉,闭口不言,四处扫视着。一会,他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有什么发现。“果然我想的没错,这里有参毒蚁。”
“参毒蚁?”
听着这个完全不熟悉的名词,宁浅羽有些发愣,顺着卿酣的眼神过去,发现在地上接近干涸的血渍上,趴着一些蚂蚁,但是在一部分血液上,趴着一些体格较大的、泛着紫光的蚂蚁。“对,这种蚂蚁嗜好毒液,其他蚂蚁容易被血腥气引来,这种蚂蚁喜欢被毒液引来。他们喜欢毒液的原因据传是蚁后嗜好毒素。”
卿酣用手指轻轻捻起其中一只蚂蚁,从身后掏出一个小盒子,放了进去。“这蚂蚁身上全是杀那人的飞镖上的毒素,若是回去仔细检查,必有结论。虽然不是什么直接的线索,但是总比抓瞎好。”
“太棒了!卿酣!”
宁浅羽颇有些惊喜,“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回……”突然,她愣住了。我们回去?回哪里?地牢还是将军府?地牢自然不可能,将军府……自己恐怕已经回不去了。若是自己是个没心眼的傻姑娘,就像原来那样的宁浅羽,也许还能回去心安理得的做自己的将军夫人。可是自己不再是了,既然明白了自己只是一个棋子,甚至是个不能确定价值的棋子,那么自己在哪个地方又有什么理由待下去呢?无所适从,无家可归,大概就是这样吧。若是他帮我的话,若是他无私的话。这思想一出,宁浅羽自己都有些害怕,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沾染上了原主本身的软弱气息,若是前世的自己,哪里在乎他们的想法。我不是她,我是我。宁浅羽有预感的闭上了眼睛,她连一滴感慨的泪水都不想有,她只想走下去,一个人。君墨璃,你休想让我做你的棋子!宁浅羽的变化,专心勘察现场的卿酣并没有发现,但是别人却清晰的发现了。在远处的黑暗里,一双眼睛正在看着宁浅羽,和她的变化。如果卿酣能够在这个人身边,凭他的嗅觉,必然可以分辨出,这人身上的味道和地上血液里毒素的味道如出一辙。若是宁浅羽在,也定然能够分辨出这个人的杀气何其熟悉,和那被袭击的那一刻所出现的杀气,如出同门。而这个人,正看着他们。好巧不巧,她面对的方向,穿过几片阴影,就是这个人的藏身处。被发现了?他猛地警觉了起来,这个将军夫人的名头委实太盛,再加上白日里自己的出手,他自信自己只有一瞬间释放出了杀气,还是被这个女人警觉到一瞬。那女人还没扭过头去,该死该死!那人实在有些沉不住气了,反正看样子他们有发现一些端倪,在这里出手,也没事吧?不行不行,这个女的不能死。正犹豫着,在他的眼中,原本迷茫的宁浅羽,好看的细眉,微微皱了起来。这一动作委实给了他震动,惊慌失措之下,他将信任寄托在了手中的飞镖上。黑暗中,疾射而出!其实这一飞镖出去,他就有些后悔了。但是因为是情急之下的疾射,方向并没有冲着宁浅羽,而是向着那另一人。不管如何,没有伤到宁浅羽的性命,自己的饭碗就还保得住。虽然有些发力不准,但是他对自己的力道还是十分自信的。宁浅羽身旁的那个人,非死即伤!其实这一切只在一瞬间,宁浅羽也只是在感慨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的正前方,有一丝异样。再然后,那方向上就划过了一道流光。事情发生的太快了,卿酣没有发现,就连宁浅羽也来不及接住。这只镖和白天的那只镖发力方法相似,但是力度却是大了不知多少倍,若是试图接住,恐怕她自己的手指就会卷进去,顷刻间崩折寸断。而“心通”则飞速告诉了宁浅羽一个事实,一个她不愿知道的事实。这只镖的轨道并不会经过她,但是终点必然是卿酣。抉择,出现在了她的内心。叫卿酣躲开,已然来不及,若是在前世,最好的选择绝对是立刻追缉凶手。那是现在最好的选择,还能把握住最直接的一条线索。来啊宁浅羽,你已经决定了要一个人走下去,就不要犹豫,聪明的走下去吧。卿酣非常迟钝的才感觉到异常,扭身回头的瞬间,一股杀气停滞在他的附近,而面前则传来了一声闷哼。宁浅羽在他的面前,轰然倒下。对不起,我还是不够聪明。我决定了一个人走下去,可是我就是一个人来的,死亡的意味我已经尝过了,我不想一个人……啊。总有一种速度,它超越了飞镖的速度,也超过了“心通”的速度,那就是宁浅羽的身体,和她的决心。她将自己的身体,放在那条轨道上,这是最坏的选择,但是宁浅羽并没有犹豫。我果然,还是孤独的啊,从一开始到现在。远处,监视的人整个人脊梁都仿佛爬上了冰霜。他无论如何也难以预料到,这个情报里所说的“工于心计、谋略颇深、机敏警觉”的女人,竟然选择了最愚蠢的选择。这下糟了,自己伤了她,实在无法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