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姝兰没注意到许轻讶异的表情,继续道:“他从康安学校被绑架的时候,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我因为两家的关系,第一批知道他被绑架了的消息。”
贺姝兰承认自己有私心,想侧面告诉许轻,她和傅予执才是门当户对的。
因为哥哥和傅予执是朋友,她向来都是周围女生里,和傅予执关系最亲近的。
贺姝兰想让许轻意识到她和自己之间的差距,她没想到的是,许轻皱眉,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从学校里被绑架的?帝都吗?”
“当然,不是帝都你以为是哪里?”
贺姝兰看着许轻再次陷入沉思,她总觉得许轻的重点错了。
这和在哪里上学有什么关系,重点在于,他们上的康安小学是全市最好的私立小学,有钱都上不了的那种!
许轻没注意到贺姝兰隐约的示威。
是她想多了。
许轻眉心没有舒展。
她和母亲是在绍平市被绑架的,与傅予执截然不同,她竟然以为这两个绑架案之间有什么特殊的联系......
就在这个时候,小书房的门忽然被敲响,“许轻在这里吗?”
对于许轻来说,这是个陌生的声音。
贺姝兰怔了下,上前打开了书房的门。
来人是找许轻的,许轻抬眸朝门口看去,看到的就是一个气场冷然的年轻女人。
女人身着利落的黑色短裙,露出一双笔直白皙的腿。墨色的长发用一根簪子固定在脑后,斜刘海搭在额头旁,显得整个人都利落又干练。
刚进门,她微冷的目光就朝着许轻这边投了过来。
甚至,都没看站在门口的贺姝兰。
“你就是许轻。”
女人开口,声音和冰块似的。
许轻:“我是。”
贺姝兰将手搭在门旁,弱弱地喊了一声,“连韶姐。”
连韶姐怎么都不理她?
贺姝兰弱弱地求关注,却因为从小就怕她,不敢大声。
连韶?
许轻想起了来时裴玉漱和她说的,今天的宴会是四大家族之中的连家举办。
那这位,是连家的小姐?
她,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
听到贺姝兰的声音,连韶才转头看她。
“好好玩,你这位朋友我先带走了。”
贺姝兰:“为什么......好吧。”
她刚想问,瞥见连韶冷冽的目光的时候,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
许轻隐约猜到了什么,走到门口就要跟连韶离开。
就在离开书房的时候,贺姝兰忽然说了一声,“许轻......我在这边等你哦。”
她说话的时候,甚至还碰了下许轻的手臂。
许轻不明所以看向她,贺姝兰定了定,脸色忽然红了些,快步走到沙发那边坐下。
真是的!
要不是怕许轻出意外,她不好和傅予执交代,她才不会管许轻是否平安!
许轻察觉到贺姝兰有点怕这个叫连韶的姑娘。
她抬起头,看向走在她前面的连韶。
连韶很高,一米七的个子,穿着短款的礼服显得整个人苗条纤瘦,踩着高跟鞋走在前面的时候,像是超模。
“你要带我去哪里?”
许轻快走了几步,与连韶并肩而行。
连韶目视前方,分明的侧脸像是覆着一层冰雪。
许轻能感觉到,连韶讨厌她。
连韶甚至不屑隐藏,否则以许轻还没好完全的情感麻木,不会感觉到连韶的讨厌。
可是......她从没见过连韶,又何来的讨厌呢?
连韶带她从侧面的楼梯上至二楼,客人们都在一楼。
转过楼梯,吵闹声就消失了,只剩下了静。
走到一扇门前的时候,连韶停住了脚步。
“进去吧,小叔叔在等你。”
连韶冷着脸盯着许轻,一字一句地说道。
许轻:“......”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讨厌。
尽管许轻还是不知道连韶为何讨厌她,但她也没想改变这一点。
抱持着心中隐约的猜测,许轻推门而入。
这是一间书房。
一间极大的书房,厚重的窗帘垂下,挡住了半边窗户,室内光线微弱。
两侧的墙壁固定着图书馆般的书架,书籍叠摞,许轻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书。
她走了几步,才看到书房里唯一一张书桌。
书桌靠窗,一个男人背对着她坐在椅子上,他穿着暗色的睡袍,正看着电脑。
许轻刚才进门的时候,视线正好被男人身后堆成小山似的书堆挡住了视线,这才没有看到他。
她站在男人身后大约两米的地方,尊敬地喊道:“七师父。”
“来了。”
男人应下了她的称呼,抬起手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然后将手撑在桌上起身。
许轻看着他,当看到他撑着有些僵硬的步伐,缓缓走了两步,然后从书桌后拎出了一根手杖。
之后,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了这胡桃木手杖上,速度极慢地转过了身。
男人大约三四十岁,身材削瘦,睡袍之下还有一层藏蓝色的睡衣,两层叠加的状态下,衣服还是呈现一种空荡荡的状态。
他长得很英俊,却因为皮肤呈现一种不正常的苍白,显出了些许病态。
“咳咳......”
他低着头咳了咳,这才抬起头看向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的许轻。
在他的目光触及到许轻的瞬间,他那极黑的眸子就停止了挪动。
“你和她长得真像。”
他开口,声音还带着刚咳嗽过后的沙哑。
这是许轻第一次见七师父,她没想到七师父见她第一句话,就让她有些听不懂。
“谁?”
“你母亲。”
许轻有些惊讶,“您和我母亲认识?”
七师父顿了两秒钟,再次低下头重重地咳了起来。
在他顿住的那两秒钟里,许轻分明察觉到他的眼底闪过浓郁的苦涩。
他咳嗽的时候,肺部发出空空的声音,像是风箱空拉,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有些刺耳。
“七师父,我可以给您看看......”
许轻刚要上前,七师父就倏然抬起手,挡住了她。
“不用。”
“您应该是肺部......”
“不用。”
七师父再一次打断了许轻的话,“我要是想治,早就治了。”
对这副破身体,他早就放弃了。
“连时暮。”
“什么?”
“我的名字,是连时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