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吵嚷声越来越大，姜长乐终于从梦魇中惊醒过来，眉眼间还残留着一丝狠意。
她闭上眼睛的时候，容颜精致，恍若神仙妃子，‘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在她睁开眼的那瞬间，双眸如一汪秋泓，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那抹颤意直让人恨不得将所有的美好都双手奉上，只为抚平她微蹙的眉眼。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罢了，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又变成了贵不可言的皇家郡主，高不可攀，梦境里的脆弱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见到自家主子已经醒过来，侍立在旁边的念春和抱夏立刻过来服侍，同时轻声将外面的情况汇报给她。
“主子，前头冠勇候府和林国公府的马车堵住了路，里头坐着的分别是侯府大姑娘和林家二小姐，这两位素日有旧怨，这会儿谁也不肯相让。”
家仆趾高气扬的吵嚷声已经传到姜长乐这里，可想而知那厢场面有多激烈，姜长乐却显得兴致缺缺，葱白的手指支着下巴，见怪不怪道：“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这两位的事迹已经在京中圈子里传了个遍，今天不是为了摘星楼的衣裳首饰，明天就是为了诗会的头名，恨不得争个头破血流，今儿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又杠上了。
向来沉稳的念春顿了顿，温声道：“听说孟首辅的轿子出现在前头朱雀大街，似乎也要出门赏玩。”
作为一名合格的大丫鬟，念春早就安排人查探得清清楚楚，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只不过这个原因，想来主子不是很乐意听到。
果然，听到“孟首辅”三个字，原本懒懒散散的姜长乐也不看戏了，立刻坐直了身子：“他怎么出门了？”晦气！
念春早就料到自家主子会是这个反应，识趣地不再言语。
好在姜长乐也不是要个答案，兀自反问了一句就没说话了，反而命令马车立刻掉头换条路离开，看来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然而事情就是这么凑巧，她换了条狭小僻静的路以为不会遇上，结果在这条逼仄的小路上，一辆素色古朴的马车迎面而来，双方狭路相逢，连相让的空间都没有。
对面的小厮显然也认出了这辆醒目的鎏金马车，眼疾手快地扯住了缰绳，差点没收住。
马车里的人显然感受到了这个变故，如清泉击石的男子声音从里面传来：“发生了何事？”
关山咽了咽口水道：“主子，怀阳郡主的车马在前面，不好通行。”
车厢里沉默了几息，随后低沉了几度的声音淡淡传来：“退出去。”
关山总觉得周遭的环境似乎凝滞了不少，老老实实听从主子的吩咐，缓缓退了出去。
那厢怀阳郡主的马车也不客气，看到他们退出去以后，迅速但又悄无声息地行驶了过去，走出了一种雄赳赳气昂昂的阵势。
偏生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妖风，马车相错而过时，将纱帘吹拂了开来，车厢里的人猝不及防地映入对方的眼帘。
姜长乐的美貌是毋庸置疑的，寻常人在她面前只会自惭形秽，但对面马车上的那张脸，当得起“郎艳独绝”四个字，加上松柏般的气质，如高山之巅不可触碰的神祗。
这狭小的暗巷，突然迎来两个神仙般的人物，一下子蓬荜生辉。
两人的视线相撞，翦水秋瞳对上幽深眼眸，看似平静的表象下暗藏着不为人知的波涛汹涌。
姜长乐并没有收回视线，好像眼前的一切无足轻重，眉宇间带着漫不经心的神色，前提是忽略她过于正襟危坐的仪态，私底下她向来跟没骨头似的耽于享受，断不会这样一本正经。
等到终于错身而过，再感受不到对方轻飘飘但却能看穿人心的视线，她才暗暗吐出一口气，毫无形象地倒在软塌上，裁剪得宜的衣裳勾勒出曼妙曲线，喷薄欲出，饶是朝夕相处的几个丫鬟，也不由得脸红心跳。
“今天不宜出门，回府吧。”本来就对出门踏青买什么兴趣，加上这遭，姜长乐更是兴致缺缺，选择打道回府。
宝马香车已经远去，空气中还浮动着淡淡的熏香味道，看似清淡但却霸道的不易散去，这个味道孟洵并不陌生，曾经他经常会闻到。
孟洵垂下眼睑，回忆着那张越发惊心动魄的脸，和对方仿佛素不相识的眼神，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
关山战战兢兢地驾着马车，觉得四周更冷了，这时节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