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萝语塞了。 这般厚颜无耻,顺着杆子往上爬的话,也亏得他说得出口。 去边疆之前,夫妻两人一道时,穆连潇虽也大胆,但却没有像这般的。 定然是叫军营里那些张嘴丝毫不避讳的兵士们给带坏了。 听说,那些人,无论什么样的混话都能出口的。 耳濡目染,再正经的人都能练就一张刀枪不入的厚脸皮。 前世,因着她的坏脾气,穆连潇多少会顾忌着她的性子,如今,两人真心相待,这般招人的话,也就冒出来了。 也不对,前世穆连潇也有过分的时候,紧紧逼她迫她,让她无路可逃,又不接受她的哀声投降,定要赶尽杀绝…… 真真可恶! 那些往事尘封多年,现在一股脑儿地翻涌起来。 杜云萝甚至都说不清,她为何还能记得那些事。 明明已经那么多年了,可回忆起来时,那些曾经的一言一语又还是那般清晰。 一如那云萝花串。 脑海中闪过的片段让杜云萝整个人都跟被点着了一般,她抓住了穆连潇的手,不轻不重咬住了他的手腕。 反正他皮糙肉厚,从来都不怕她咬他。 穆连潇由着她咬,杜云萝收着劲道,会让他微微发痛,却不会咬破皮。 垂眸看着杜云萝,漂亮的杏眸蕴着一层水雾,显得楚楚可怜。 眼角染了嫣红,似是抹了淡淡的胭脂,娇俏之余,更添妩媚。 穆连潇从杜云萝的眼中读到了情动。 之前夜里见面,他夜视好,便是没有月光星辰,也能大致看清杜云萝的神情姿态,一颦一笑都勾人极了。 可那些毕竟朦胧,比不得白日里真切。 对他的喜欢,对他的依赖,对他的渴望,每一个眼神都如此清晰,如此醉人。 穆连潇笑了,把手腕挪开,低头寻她的樱唇。 杜云萝环住了他的脖颈,由着他抱住自己。 她的呼吸,她的心神,随着他的唇齿而起伏跌宕,若即若离的亲吻比一味索取更要人命。 杜云萝的脑袋渐渐混乱,低叹溢出唇角。 狂风骤雨一般,化作耳畔的低喃情话,喑哑的声音里全是对她的思念。 兴许是压抑得久了,兴许是被前事扰乱了情丝,杜云萝浑身瘫软,颤巍巍地眯眼看他,眩晕得如同梦境…… 穆连潇搂着杜云萝翻了个身,又把被子扯过来盖上。 他紧紧箍着她,一下一下抚着她,渐渐平息急促的呼吸。 “云萝……”穆连潇唤她。 杜云萝还未清醒,含糊地应了一声。 穆连潇笑了,抬手将她湿漉漉的长发别到了耳后,又在她纤细的腰身上轻轻揉着,免得她清醒过来之后又拿腰酸背痛说事。 足足歇了一刻钟,杜云萝才算醒过了神。 她懒洋洋地抬起了眼,眉宇之间风情未退,水汪汪的杏眸里满满都是依赖和深情。 穆连潇在她额上温柔亲吻,杜云萝的目光却落到了他的右手臂上。 手臂上有深色的疤痕,叠在旧伤之上,狰狞得让杜云萝的呼吸倏然一窒。 从前就觉得那老熊留下的伤口吓人,这会儿添了心伤,越发让人皱眉。 不是排斥那些伤,还是心疼。 刀枪不长眼。 穆连潇注意到了她的情绪,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柔声道:“已经好了,不碍事了的。”
杜云萝伸手,指尖轻轻抚过长长的伤口,心中酸涩。 抱怨的不满的怪罪的话,全部堵在了嗓子眼,杜云萝吸了吸鼻子,示意穆连潇松开她。 穆连潇看着杜云萝披了衣服,撩开了幔帐下床,白皙小巧的玉足连鞋子都没有穿,直接踩在了地面上。 刚要开口唤她穿鞋,穆连潇就见杜云萝几步跑到梳妆台前,又迅速地跑了回来,跳上了床,掀开被子钻到了他怀中。 穆连潇拿长腿给她烘脚:“地上冷,这不是冻着了?”
杜云萝咯咯笑了起来。 屋里烧着地火龙,地上怎么会冷?再说了,也就几步路而已。 可穆连潇的关心和细致让她舒坦极了,杜云萝撒娇一般地把脚丫子往穆连潇的腿上蹭,又把手中的东西拿出来献宝。 “以前你给我的药膏。”
杜云萝道。 别看药膏小小的一盒,还真的挺经用的。 杜云萝极少磕着碰着,平素也用不上这药膏,就一直收着,有时候打开,闻一闻那药膏香气。 她喜欢这味道,清新,好闻极了。 穆连潇笑了:“云萝,你要帮我涂药?”
杜云萝点头,嗔道:“伤疤太难看了,我不喜欢。”
其实,杜云萝也说不上,这药膏对穆连潇身上已经愈合了的伤口还有没有功效,但涂了,好歹添个心安。 她拿指尖轻轻取了些,点在伤处,又仔仔细细地推开,按着抹着。 穆连潇见她神色凝重且认真,就像是在做一件极其要紧的事情一样,不禁笑意更浓,在她唇角轻轻一啄,道:“涂膏药之间,不是先该打水清洗吗?浑身黏糊糊的,你不难受?”
不说也就罢了,一说杜云萝就浑身不舒服了,她想抬声叫水,刚撩开幔帐探出去半个脑袋,一下子就悟了。 这不是夜里,这才下午…… 她扭过头狠狠瞪了穆连潇一眼,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闷闷道:“我不叫。”
穆连潇忍俊不禁,笑话道:“云萝,你的脸皮不是挺厚的吗?”
杜云萝哼哼:“没你厚。”
穆连潇伸手去拽她的被子,杜云萝不肯放,他干脆也钻进了里头,覆在她耳畔哑声道:“我也不叫。”
杜云萝微怔。 穆连潇含住了她的耳垂:“我们再来……” 杜云萝转头看他,他的手盖在了她的眼睛上,吻住了她的双唇。 …… 午觉一直歇到快天黑了才起来。 穆连潇叫了水,抱着连眼睑都懒得抬的杜云萝入净室里清洗了一番。 杜云萝由着他动作,她连动一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待收拾干净,换上了衣衫,锦蕊进来简单地替杜云萝绾了长发。 透过铜镜,杜云萝看见锦蕊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她捏着手中的玉簪,恨不能往那始作俑者身上扔去。